“只要能跟杨兄交代不就成了,”宁祖儿笑笑说道:“何况周妃娘娘下了逐客令,我们也不好意思再呆在宫里。”
“你倒真是他的好兄弟,”紫苏睨了他一眼媚笑道:“知道该向什么人说什么话。”
“也是因为你太漂亮了,不然周妃娘娘怎会对你生出戒心?”宁祖儿眼角一翘,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世上可不止你一人会吃醋。”
紫苏狠狠瞪了他一眼,眸光滑向杨牧云,“若论吃醋,我可比不上他在宫里勾搭的那个小醋坛子,你说是不是?”玉臂狠狠的在杨牧云的臂弯里重重的撞了一下。
杨牧云吃痛,缓过神来大睁着两眼看向紫苏,“你撞我干什么?”
“疼么?”紫苏脸上似笑非笑,“你还在想着那个黄毛丫头,是不是?”
“谁?哪个黄毛丫头,真是莫名其妙!”杨牧云揉着被她撞疼的地方,迷惑不解的说道。
“你还在装傻?”紫苏秀眉一挑,不冷不热的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小公主一直盯着你看,在我面前虽然拿话来埋汰你,可为了和你多聚得一刻,连后宫也不回了。”
“你想多了吧,熙媛她才十二岁,我和她怎么可能......”杨牧云苦笑着摇了摇头。
“熙媛?看来你跟这位小公主挺熟呀,”紫苏的一双美眸微微眯了起来,“都叫起芳名来了,看来用不了多久你这宫中禁卫就该升为大明朝的驸马爷了吧?”
“紫苏妹妹,你想多了,”宁祖儿在一旁劝道:“之前在庐州时,杨兄曾救过永清公主殿下,因此公主对他有好感也是人之常情。公主年纪尚幼,未必懂得什么男女之间的事,况且......”他笑了一下,“杨兄是成过家的人,皇室是讲究体面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将金枝玉叶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宁公子,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杨牧云不自然的笑笑,怕紫苏纠缠个没完,赶紧把话题转移了开去,“你是怎么把皇上救出来的?”
“这说起来还主要是你这位贤内助的功劳......”宁祖儿微微一笑,将事情的经过跟杨牧云说了一遍。
“听你这么说对方是有意放皇上走的?”杨牧云微拧了一下眉头说道。
“我也觉得很奇怪,”宁祖儿说道:“自我打退了那个女刺客后,好像外面布置的其他人瞬间就消失了一样。接着寺里的喇嘛就涌进塔里来看他们的国师......”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的,”杨牧云说道:“何况朝廷的大军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铁桶一般。”
“你是说寺里一定暗藏有密道?”宁祖儿皱了皱眉问道。
杨牧云点点头,“要知道这万安寺在前元时期那可是香火旺盛,连前元的皇帝也经常会来到寺里拜祭佛祖,跟其他一般的寺院那可是大大的不同......”
“嗯,杨兄说的有理,”宁祖儿说道:“现锦衣卫正会同五军营的兵马在寺中细细搜索,一定会将暗藏的密道给挖出来。”
“朝廷大军围寺,劫持皇上的人从寺中密道逃走在情理之中,”杨牧云道:“但为何不捎带上皇上呢?诚如你所说,那女刺客与你武功在伯仲之间,那其他人正可趁着你们交手之际将皇上等人带走,反正他们三人也不会武功。”说着看了紫苏一眼。
“的确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宁祖儿拧紧眉头说道。
“除非有一种解释,”杨牧云眉尖微动,淡淡说道:“那女刺客与劫持皇上的根本不是一路人,你们交手时,其他人就已经顺着密道撤离了。”
“那他们劫持皇上的目的何在?”
“这可能也就是皇上未能回宫的原因,”杨牧云想起了回宫的路上瞥见城南方向似乎有火光冲天而起,“朝廷的兵马被吸引过来万安寺这边营救皇上,那他们就可以趁机去做其它的事。”
“有道理!”宁祖儿点点头说道。
“喂,”紫苏眯着眼看着他们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准备一晚上在这里分析案情么?那不如再回到万安寺里,帮那些官兵找找线索才是正经。”
宁祖儿看看如墨染的夜幕,上面没有一点儿星光,连月亮也不知藏在哪里去了,冲着杨牧云笑道:“杨兄,现在有些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明日一早皇上说不定还要诏见你们,我们就此别过。”说着向他和紫苏拱了拱手。
“都这么晚了,”紫苏一双莹然的眸子盯着他笑道:“你还要去你的锦衣卫衙门么?不如你随我一起回?萝院,在那里我让人准备一个清静所在,让你好好解解乏。”
“这个......就不必了吧?”宁祖儿揉揉自己的下巴看看杨牧云,“你那里一晚上的花销我一个穷千户可供不起。”
“瞧你那德行,”紫苏乜了他一眼,仿佛窥透了他的心事:“我带出来姑娘可都是清倌人儿,打她们的主意,你想都不要想,何况......”眸波一转,“我也不想你那郡主情人打上门来,拆了我的院子。”
“是呀,宁公子,”杨牧云也劝道:“你替我和紫苏解了围,要是回去碰见马大人问起来,你也不好回话,不如就去紫苏那里暂住一宿。”
“你要执意不去的话,那也由得你。”紫苏白璧无瑕的俏脸扭至一边。
“既然紫苏妹妹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宁祖儿笑道。
“你呢?”紫苏美眸又看向杨牧云,“你是回你那金屋藏娇的小院,还是去周姐姐那豪门深邸?”
“夫人又说笑了。”杨牧云讪讪的说道。
“我哪里敢再说笑?”紫苏幽幽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怕一个侍候不好,你那一纸休书就甩到我脸上来了。”
杨牧云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现在皇上都是你的靠山,我哪里还敢让你侍候。”
“你再说这话,看我不把你的嘴给撕了。”紫苏靓丽的眸子瞪出两道慑人的光芒。
杨牧云赶紧伸出双手把自己的嘴捂上,生怕她真的扑上来拧自己的嘴。
“好了好了,”宁祖儿忙过来打圆场,“杨兄,紫苏妹妹对你一往情深,又嫁了给你做妻子,你说这话就是你不对了,自打入京以来,你们聚少离多,你确实应该好好陪陪她。”
“谁让他陪?”紫苏绷着一张俏脸将娇躯扭至一边,小瑶鼻儿里就象迸出个冰豆子,嘎蹦脆地落了地,杨牧云的后背上登时冒起一股凉气儿。
“杨兄你好好哄哄她,”宁祖儿的目光开始向四下里张望起来,“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辆马车......”
“好,我帮你找,”杨牧云笑笑,“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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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不静,是?萝院最好的写照。
夜幕笼罩下,正是?萝院里最热闹的时候,作为京师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这里吸引了无数的王侯公卿子弟和文人墨客来到这销金窟里,为了自己心仪的佳人,他们就是一掷千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在?萝院的垂花门外招呼客人的小厮累得眼皮都有些打架了,可客流还是不断。
一辆破旧的马车发出吱嘎的声响向这里驰来。
“兴哥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捅捅身边一位年纪稍大的小厮的胳膊肘儿,“有客来了。”
兴哥儿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瞥了一下那辆马车,没精打采的说道:“又是一个没钱的主儿,看上哪个姐儿舍不得花银子,没脸没臊的来门前凑,你上去臊他几句把他打发走得了。”
“得嘞,您老歇着。”那小厮一捋袖子便迎了上去。
不大一会儿,他便慌慌张张带着一脸惊惶之色回返了来。
“你遇见鬼了?”兴哥儿瞪了他一眼,“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不是鬼,”那小厮长大了嘴说道:“是姑娘回来了。”
“姑......”兴哥儿登时没了睡意,“快,快报给姚妈妈。”
......
“你看你,找来这么破的一辆马车,连带着那些个下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紫苏对杨牧云一脸抱怨的说道。
“都这么晚了,能找到一辆车就不错了,坐在上面虽说颠簸了点儿,”杨牧云陪着一张笑脸说道:“但总比一路走来强些。”
紫苏哼了一声,“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一路走过来。”
“姑娘——”这时姚妈妈摇着团扇,扭动着腰肢在一群丫鬟小厮环伺下向紫苏走来,“老身不知姑娘回来,未能出门迎接,还望姑娘恕罪!”一双媚眼不住向宁祖儿和杨牧云身上逡巡来去。
“你这排场倒不小,”紫苏扫了一眼她身旁的丫鬟小厮,“怎么?领着这么一群人来向我摆威风么?”
“姑娘说笑了,”姚妈妈怔了怔,向身边的人斥道:“你们闲得发慌么?非得跟着老身一起来见姑娘?还不快各自忙各自的去。”
她这一通呵斥,众丫鬟小厮便慌慌张张散去了。
“姑娘不在,这些下人们便越发没规矩了,真得好好调教调教。”姚妈妈笑着对紫苏说道。
“是呀,是该好好调教调教了,”紫苏轻笑一声,“这么大的一个?萝院,让姚妈妈你一人招呼着,可真难为你了,若是你觉得顾不过来了,这副担子我就交给别人去担。”
姚妈妈听了脸色一变,忙躬身垂首道:“姑娘,老身知错了。”身躯微微有些抖颤。
“罢了,”紫苏面色平淡的说道:“今儿我累了,不想再操心那么多事,只想好生歇着。”
“老身明白了,”姚妈妈的脸色转忧为喜,忙道:“老身马上下去布置,保证让姑娘满意。”
“这位宁公子只想在这里静静呆一晚,”紫苏看了看宁祖儿说道:“你去给他寻一处静一点儿地方歇宿,记住,管住那些骚蹄子,任何人不得打扰他。”
“谨遵姑娘吩咐。”
“他是谁?就不用我说了吧?”紫苏淡淡瞥了一下杨牧云。
姚妈妈笑眯眯的说道:“老身见过姑爷,”双手别至腰间,身子矮了矮,对着杨牧云福了一礼。“白日您来的时候老身如有怠慢的地方,还请您不要见怪!”
“姚妈妈客气了。”杨牧云还礼道。
“姑娘,”姚妈妈对紫苏说道:“姑爷头一天登?萝院的门,要不要老身把姑娘们都叫来,给咱们姑爷贺一贺。”
“改日吧,”紫苏有些不耐的挥挥手,“他又不是外人,而且明日还有大事要办,这些俗套就免了。”
“是,姑娘,”姚妈妈掩嘴一笑,“那老身就不打扰您和姑爷休息了。”说着对宁祖儿抛了一个媚眼,“宁公子,请随老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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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萝院里的每个人见了紫苏都恭敬行礼,叫上一声姑娘。
“我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待在这样的地方了,”杨牧云看到这一切叹道:“只有在这里你才可以享有无上的尊荣。”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我不像周姐姐,也不像你那位公主情人,”紫苏的一双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幽幽道:“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就算从良后,别人也难免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你。”
“怎么会?”杨牧云握住她纤美滑腻的柔荑,“在南都生活的那一段日子,我们一直相敬如宾......”
“可那时你与现在不同,”紫苏挣脱了他的掌握,“你现在官越做越大,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毫不怀疑,假以时日,你会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到那时,你还会正眼看待我这样一位出身风尘的妻子么?”
“你可太高看我了,”杨牧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我如果与你想得恰恰相反,有一天被打入死牢,等待秋后问斩,你是否会送我一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