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羽一双美眸扫了周围人一眼,目光落在杨牧云身上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脸上也露出一抹异色。
杨牧云对她摇了摇头,陈思羽会意,和景莲回了屋子,“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这两位姑娘的脾气好大。”额日图移开了目光,见杨牧云还盯着对方的房门,便道:“怎么,杨大人认识她们?”
“不认识,”杨牧云摇了摇头,揉着下巴说道:“这位小姐长得真是漂亮,而且还挺有脾气。”说着还颇为欣赏似的眨了下眼睛。
“这些达官贵公子,”额日图鼻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见了漂亮女人就两眼放光,大明朝净出些这种纵情风月的纨绔子弟,看来气数也是尽了。”
“未知这位小姐芳名,芳龄几何?”杨牧云故意这样说道。
“杨大人,”额日图实在有些看不惯了,“等你离开这里再慢慢打探这些不迟!”
......
“小姐,这不是杨公子么?”景莲一关上房门就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嘘——”陈思羽忙让她噤声,目光顺着窗户向外看去,只见杨牧云在一群身穿皮甲的彪形汉子的押送下向院子的里进走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什么时候也来到京城了?”陈思羽低声喃喃自语。
景莲见她精神有些恍惚,伸手在他面前摇了一下,俏皮的说道:“小姐,杨公子不会是因为心里喜欢你而追到京城的吧?”
“胡说!”陈思羽的脸微微一红,和杨牧云的相见又将她的思绪勾到了数月前,那是在南都,她和景莲乘坐马车走在南都的闹市街头,不知怎么回事,马受了惊,在南都的街巷中横冲直撞。是杨牧云,他的出现制住了拉车的烈马,救下了她和景莲。
“我可没有胡说,”景莲睨了她一眼,“小姐,你看你的脸都红了。”
“景莲,”陈思羽的俏脸一板,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些胡话再不可乱说,杨公子喜欢的是紫苏小姐,我跟他只不过是朋友而已。”
“就她?”景莲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是青楼里的一个窑姐罢了,她长得虽然比小姐你漂亮,可论身世,她给你提鞋也不配。”
“我不许你这么说,”陈思羽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紫苏小姐虽出身青楼,可她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杨公子对她可是一往情深。”
“我看是被她的美色所诱才对,她可是南都的花魁,只是一颦一笑,就没几个男人能抗拒得了。”
“你嫉妒了?”陈思羽斜了景莲一眼。
“我只是为小姐鸣不平,小姐出身公侯世家,又才貌双全,怎能让她比了下去?”景莲有些不服气。
“我也没有被她比下去啊,”陈思羽也不着恼,笑着说道:“我要嫁的是成国公的世子,这她可比不了。”
“可小姐你开心么?”景莲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景莲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谁?否则的话小姐你又怎会躲到这里来?”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如何?”陈思羽叹了口气,“我们做女人的还能有的选择么?”眸子似乎变得有些恍惚,“本来以为不会再见到他,谁知......”说着摇了摇头。
“小姐,这就是缘分,”景莲在她耳边说道:“小姐你看,你躲到这里来,怎么会偏偏遇上他呢?”
“我......”陈思羽檀口微张,刚吐出一个字就顿住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外面还在下着雨。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那天也在下着雨,他的手下把他抬到母亲出家的无心庵。他的伤很重,自己替他解开衣服,搽洗伤口,上药包扎......自己从来没做过这些,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如何完成这一切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年青男子裸露的身体,那时她心里砰砰的跳个不停。母亲说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可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觉得,看到他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后来,父亲从京师来信,说爷爷病重,要哥哥和她速上京师,自己顾不上和他再见上一面,便匆匆动身了......可是到了京师之后,爷爷的病很快就好了,爷爷说是自己的孙女给他带来了喜事,说的她一头雾水,后来才明白,爷爷将自己许配给了成国公的世子朱仪,她当时一下子就蒙了,自己从小就觉得慈爱可亲的爷爷怎么会这样,装病将自己从南都赚来,就是为了跟成国公府结亲......
“小姐,我不怕你不高兴,”景莲说道:“就成国公府那个朱世子,一脸猥琐的样子,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在外嚣张跋扈,动则放狗去咬路过他府门前的行人。在府里也是动不动就打骂下人,稍有姿色的丫鬟都被他......”脸一红,有些说不下去。只是嘟哝了一句,“我可不想跟着小姐嫁给这样的人。”
“不想又能怎样,”陈思羽幽幽叹道:“我跟你躲在这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杨公子出现了,”景莲双手托住自己的小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请他出手,带小姐你远走高飞,不就成了?”
“不可能的,”陈思羽黯然摇了摇头,“他也是有官身的人,岂能放下一切带着我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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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日图将杨牧云带至一幽僻的小院内,这里住着十几个头缠白布,身穿长袍,高鼻深目的西域人。不用说,他们是察合台汗国使团的人,他们一见额日图,便都聚拢了过来,他们中一位老者跟杨牧云是老相识了,他便是使团的副使赛义德。
“额日图大人——”赛义德上前见礼。
“赛义德,”额日图一指杨牧云,“这位杨大人曾在兵部招待过你,你没忘记吧!”
“不止在兵部,”赛义德乜了他一眼笑道:“我们早在京师集贤街路口已见过面了。”
“那好,”额日图说道:“那你就好好招待一下他,切不可怠慢了。”
“额日图大人放心,”赛义德转过身吩咐手下道:“你们快带杨大人下去休息。”
“慢!”杨牧云向额日图说道:“我夫人呢?”
额日图一笑,“杨大人放心,小公子不会慢待尊夫人的,待时机合适时,他自会让你和尊夫人见面。”
......
杨牧云被安排到小院最靠里的一个房间,杨牧云一进去,他们便关上了房门。他四下扫视了一番,这里颇为狭小,墙角堆着柴薪,靠墙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想是这里是专门堆放杂物的地方,临时被安排住了人。
杨牧云在屋中来回转了一圈,来到木床边坐了下来。心中暗暗发愁:“元琪儿此举是要把我看押在这里了,我要如何跟外面取得联系,让朝廷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呢?”他想到了陈思羽,不禁心中一热,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和她相见,瞬间勾起了过去跟她之间的一段暖暖的回忆。想到她即将嫁给朱仪那个顽劣的膏粱子弟,心中就唏嘘不已。
“如果我能帮她离开这里的话,以她的身份,一定能很快跟朝廷取得联系,并把这里的一切反映给朝廷。”杨牧云心中一亮,心中似已打定好了一个主意。
这时,陋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人手端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中只有一块烤饼,还有一碗水。
“你们就用这个来招待你们的客人么?”杨牧云看了一眼托盘说道:“当日我将你们赛义德大人带到了兵部,可好吃好喝的并没有怠慢了他。”
那人将托盘重重的在床边一放,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赛义德大人和我们一起正在过斋月,从早到晚是不能饮食的,我们没有生火做饭,就这些干粮和水,你就将就些吧!”
“斋月?什么斋月?”杨牧云不禁问道。
“这是我们***教的习俗,你不是***,是不会明白的,”那人接着说道:“我还要回去祷告,你请自便吧!”说着转身要走,“慢着!”杨牧云叫住了他,“我可以参加你们的仪式,跟你一起去祷告么?”
......
杨牧云随那人来到隔壁的大房间中,房间的地上铺着一块红色绣金线花纹的羊毛地毯,赛义德领着他的一众手下匍匐跪在地毯上,面朝西方,嘴里念念有词。领杨牧云来的那人慌忙跪在那些人的身后,匍匐于地,口中也跟着念叨起来,杨牧云学着他们的样子也跪在了地毯上,朝着西方匍匐于地。
赛义德突然直起身子,双臂高举,嘴里大声念着什么。杨牧云只觉这跟道士念咒,和尚念经都不一样,反正一句也听不懂。所有人都跟着他直起身子,双臂高举,大声念诵,精神也都变得亢奋起来。杨牧云也随着他们一起做同样的动作。大概半柱香时间后,赛义德停止了念诵,站起身来,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站起。
赛义德转身一眼瞥见了人群中的杨牧云,眼中现出一丝奇异之色。
待其他人出去后,赛义德请杨牧云坐下。
“杨大人也信奉真主么?”赛义德问道。
“赛义德大人?”杨牧云笑笑,“我可以信奉你们的真主么?”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赛义德不解。
“我对你们的教义感到很新奇,”杨牧云脸上显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能跟我好好讲解一下么?”
“我们***教的教义很深奥,而且禁忌规矩很多,”赛义德意味深长的一笑,“杨大人不一定会习惯。”
“那我们可以探讨一下,”杨牧云笑了笑说道:“看看鄙人适不适合做一名真主的信徒。赛义德大人不会因为鄙人身为阶下囚而吝于赐教吧!”
“杨大人既然对我教如此感兴趣,我又怎能断然拒绝呢?”赛义德对杨牧云的印象不错,那日他领着手下赶着驼队从集贤街路口走过,不慎被杨牧云的车驾冲撞倒地,这位大明年青的官员非但没有呵斥自己,反而上前温言抚慰,并留下银钱让自己疗伤,使他对杨牧云的观感大好。
他这次作为察合台汗国的副使随同赛失剌来到大明,并没有来此传教的义务。可这位大明年青的官员表现出了对***教的热忱,让他大感意外,欣喜之余,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使命感。大明的官员百姓信仰的多是佛教道教,对***教并不热衷,就拿大明的京师来说,偌大的城市里还没有一座清真寺,若能吸收杨牧云入教的话,对***教在大明的传播则甚为有利。
赛义德拿来一本厚厚的绿色封皮的古兰经,闭目祈祷了一下,便翻开经书,逐字逐段的给杨牧云讲解起来。杨牧云听得很认真,不时的会问上几句,赛义德便很耐心的讲解给他听。
“***历三年三月十五,先知默罕默德领着一支三百人的队伍迎战来自麦加的八百人的大军,这一战史称白德尔之战,先知默罕默德大胜,从此廓清了通往圣城麦加的道路......”赛义德讲道。
“***历三年,应该就是我大唐武德七年,”杨牧云对历史很是熟稔,他赞道:“看来先知默罕默德不但传播教义和思想,还是个军事天才,三百人打败八百人,真了不起。”
见杨牧云大赞先知默罕默德,赛义德更是高兴,捻着自己的胡须笑道:“先知默罕默德不断取得军事上的胜利不是因为他的勇猛,而是因为他的宽仁、公正和博爱的胸怀,不但让他的部下誓死效力,还感染了敌人,让他们主动放下刀枪,”赛义德眼中露出膜拜神圣的光辉,“六年后,先知默罕默德率领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向圣城麦加开进,到城下后,双方没有开战,麦加的首领们就宣布向他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