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羽很乖觉的走出房门并把门带好。
“请坐!”林媚儿老实不客气的往椅子上一坐,朝着杨牧云一摆手笑道。好像这里就是她的家一样,杨牧云反而成了客人。
杨牧云苦笑着耸了一下双肩,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师父已经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了吧?”林媚儿眸子在他身上一瞥说道。
“嗯——”杨牧云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师父和我也不想逼你加入,”林媚儿乜了他一眼说道:“你的好奇心太强了,要知道偷听别人的谈话可是江湖上的大忌,有些人更因此丢了性命......”
“林......穆姑娘,”杨牧云脸上表情有些不大自然,“那你说,我现在应该如何配合你呢?”
“不是穆姑娘,你应该叫我云卿,”林媚儿嘴角一翘,“那晚你为自己选定的角色,这么快就忘了么?”
“哦,”杨牧云尴尬的揉了揉下巴,“我有些记不大清了,还是请姑......云卿为我详细讲述一下吧!”
“首先,我现在不再是林媚儿,而是穆云卿,这一点你千万不可再叫错了,”林媚儿睨了他一眼,一字字的道:“你还是原来的身份——杨牧云,我跟你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关系,由于你移情别恋,使得我一怒之下离开你远赴塞北......”
“停——”杨牧云插口说道:“你说用我的真实身份跟你保持关系么?”
“怎么,不可以?”林媚儿眸波一转反问道。
“那对方根据我的身份查我的过去怎么办?”杨牧云说道。
“那就让他们查好了,”林媚儿莞尔一笑,“既然我师父安排这么做,难道还怕他们查么?”
“你师父真是神通广大,”杨牧云笑笑,“玄鸟卫的人都是你师父的弟子么?”
“元琪儿此次来是要取得我大明京师周边五百里的军力布防图的,”林媚儿没有理睬他的话,直接切入正题,“她收买了兵部职方清吏司员外郎谷运铎盗取此图,可他却一直没能得手。”
“所以你想要我去盗取这张图?”杨牧云忍不住问道。
“这倒不用,”林媚儿抿嘴儿一笑,“你可以盯着他,等他一旦将图偷到手,你就从他手里抢过来......”
“什么?”杨牧云失声惊道。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林媚儿娇笑道:“那时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劝你将图献给元琪儿,就算你加入他们前立下的一大功吧!”
“好主意,好主意,”杨牧云勉强的笑笑,“这样一来,她便不会有丝毫的怀疑了。”
“你莫非还有什么其它想法?”林媚儿看了他一眼问道。
“别的倒没什么,”杨牧云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领了一件兵部的的差事......”当下将这件事详详细细跟林媚儿说了一遍。
“看来鞑子所图的并不止我大明兵力部署图,”林媚儿沉吟道,秀眉一蹙,眸子瞥向他,“你有什么打算?”
“我大明的单兵战力本就不如鞑子,”杨牧云说道:“如果再失去火器之利,那就更无法阻挡鞑子破关了。”
“你想将这件案子查清楚么?”林媚儿说道。
“嗯,”杨牧云点点头,“军火外流危及社稷安危,不能等闲视之。”
“那好,”林媚儿也没反驳他,“此事我会报给师父知晓,你可以暂时按照你的方法行事。”
两人接着又探讨了几个问题,林媚儿方才站起,“天已经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现在回去,不会惹得元琪儿怀疑么?”杨牧云起身问道。
“你的住处就是她透露给我知晓的,”林媚儿唇角一翘,“我若不来这里,她才会怀疑呢!”
“哦,”杨牧云恍然,“我送送你。”
“嗯,”林媚儿媚惑的眸子霎了霎,“不过你身边的那个大美人可不能跟着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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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送完林媚儿回到屋里,黛羽已经帮他整理好了床铺。
“大人——”一见他进来黛羽便上来帮他宽衣解带。
“嗯......”杨牧云瞄了她一眼,说道:“今晚的事你不可说给他人知道,明白么?”
“奴婢晓得,”黛羽微颔螓首,“穆姑娘今晚没有来过这里,是奴婢一直跟大人您在一起。”
杨牧云满意的点点头,见她娇俏可人的模样,伸手轻轻托起她小巧的下巴,“你很聪明,我发现我已经有些喜欢你了。”
黛羽一脸娇羞的纵身倒在杨牧云怀里,心里感觉一阵甜甜的,这个男人的心里总算有了自己的位置。
......
黛羽躺在杨牧云的身边,心头像一只小鹿一般怦怦乱跳,她多么希望身边的这个男人能够将她好好爱抚一般,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可杨牧云没有看她,他的眉头紧锁,好像有无限的心事。
黛羽翻过身,美丽的额头轻轻抵在杨牧云的颊下,雪藕似的玉臂缓缓揽住了他的脖颈,朱唇轻启,吹气如兰,轻声唤道:“大人——”
“唔——”杨牧云似乎才从思绪中醒来,见身旁佳人那柔软的玉体缠向自己,一脸不胜娇羞的模样,猛然醒悟道:“不好——”
“怎么了,大人?”黛羽见他一脸惊惧的样子,不禁奇道。
“嗯,”杨牧云推开她缠在自己颈边的玉臂,盯着她问道:“这京城里面,可有比较好的铁匠铺么?”
“大人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黛羽说道:“城北发祥坊的马厂胡同有一家莫记铁匠铺,打造得铁锅、锯子、锤子、菜刀、绣花针、马掌远近闻名......”
“那他打造不打造兵器?”杨牧云问道。
“兵器?”黛羽听了不禁一愣,“朝廷对民间铸造兵器管控得十分严格,一般的铁匠铺怎么会打造这种东西......”略为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前一段时间听说宁阳侯府的公子陈成峰在莫记铁匠铺私下打造了一柄宝剑,甚是锋锐,吹毛断发,不在话下,也不知是真是假?”
“陈成锋?”杨牧云脸上现出一副异样的神色,这个名字勾起了他在南都的岁月,西宁侯府的宋平、定西侯府的蒋文英、英国公府的张天合,还有陈成锋的妹妹陈思羽......
“大人认识宁阳侯府的陈成锋公子么?”见他神情恍惚,黛羽不禁问道。
“这个名字只是听着有些耳熟罢了,”杨牧云右手轻轻叩了几下额头,对黛羽说道:“我今天感觉甚是疲乏,想早些休息,明日还有差事要办,你也好好睡下吧!”说着背对着她躺下,心中暗自思索:“自入兵部以来,我就不能随身携带兵器了,这要是遇见棘手的事件,还真让人措手不及,宁祖儿的腰带剑倒是不错,不用的时候插回腰带里,让人丝毫也看不出来,不如打造一件那样的兵器,倒也方便携带,还不怕犯忌......”
他心里想着事情,却不知背后一对幽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已经陪他两晚上了,可这个男人就是不碰自己,黛羽轻咬着自己的樱唇,对自己美貌一向自负的她现在也有些心神不安起来,她秋水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瞅着杨牧云的后脑,渐渐握紧的粉拳真想上去给他一下,把他打晕过去,然后上去解开他的内衣,看他究竟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想到这里,她的玉面不禁又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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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牧云又来到了兵部,一名差役找到他,将他匆匆领至兵部大堂。在那里,分开两边站着两排大内侍卫,一名公公站在中间,一见到他便笑容满面的要他跪接圣旨,杨牧云一头雾水的跪了下来,听那太监骈四俪六的宣读完旨意,他这才明白,皇帝升他的官了,短短两日,他便由一名六品主事升为从五品的员外郎,这种升迁速度从所未有,惹得周围人一片羡慕。
当他再来到武库清吏司郎中武文鼎的签押房时,武大人比之昨日对他又客气了许多,眼中满是嫉羡的目光,要知道,武大人从一名六品主事熬到员外郎的位置时,足足用去了八年的时光。
武文鼎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官员,他才十五岁呀,自己十五岁在干什么?唔......好像还在县学里读圣贤书呢!
看着武大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杨牧云全身感到有些不自在,这位武大人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想到这里,杨牧云不禁寒毛直竖。
“杨大人,请坐,”武文鼎很客气的将他请入椅中坐下,“杨大人考虑了一夜,不知有什么好的想法?”
“武大人,”杨牧云眉头微蹙,“下官才入兵部,衙署中的一切公事往来生疏得很,还需您多多提点才是!”
“嗯,”武文鼎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这各衙署之间的公事往来嘛,多走动走动也就熟悉了......”说着对他一笑,“今日侍郎大人要去王恭厂和盔甲厂检视一下军械火药的生产进度,你就陪同他一起前去吧!”
“是,武大人。”杨牧云拱手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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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和兵部左侍郎侯琎也算是老相识了,可侯侍郎因为他的锦衣卫出身,对他一直不感冒,不冷不热的问了他几句话后,就拨给他一队军兵,让他去王恭厂,自己带队向着盔甲厂去了。
王恭厂在北京城西南,护国寺对面。
杨牧云带队来到王恭厂时,王恭厂厂公领着厂贴、佥书数十人已在厂门外等候。
王恭厂的掌厂太监由皇帝任命,品秩是正五品,现任厂公姓邓,名恩广,他听说兵部侍郎要亲自到王恭厂检视,一大早便巴巴的带人等在门口。谁知左等右等等来的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员外郎,心中便老大不乐意,借口有事,便把他扔给了自己的副手大厂贴褚如效。
杨牧云也不以为意,随着褚如效在厂中四处检视。王恭厂主要是生产火药的,大小工匠在匠头的率领下各司其职,厂中一片忙碌的气氛。
“杨大人,你看,”褚如效一指各工坊紧张劳作的匠人,说道:“自征南之役开始后,邓厂公便不敢怠慢,领着我等日夜赶工,现下我厂每日可产火药两千斤。”
“两千斤,也不少了,”杨牧云点点头,“褚厂贴,这么大的生产量,这质量上能够保证么?”
褚如效随手抓了一把厂中空地上晾晒的火药,将之放在一张纸上,呈至杨牧云面前,划亮火折点燃了纸中火药,随着“嗤嗤——”声白烟冒起,火药迅速燃尽而纸张依然完好。
褚如效得意的看了杨牧云一眼,“杨大人,这下您放心了吧,为朝廷效命,我等合厂上下是不敢出丝毫差错的,不信的话,您可以再抓一把试试。”
“不用,不用,”杨牧云笑道:“都是老匠人了,哪还有信不过的?”杨牧云虽不懂火药优劣,但见方才演示,也知提取的样品是精品无疑。
“火药的制作,重在选材,”褚如效开始侃侃而谈,“将上好的硝石、硫磺、木炭进行精选和提炼,然后碾成粉末,按比例称好分量放入石臼或木槽中反复搅拌,成为细末......”
杨牧云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将三种粉末按比例混合放入木臼,加入少许水或烧酒......”
“居然还要加入烧酒?”杨牧云饶有兴趣的说了一句。
“是的,大人,”褚如效解释道:“掺入烧酒是为了提高火药的药性。”
“哦?”杨牧云笑了笑,“那制造火药的匠人一定不能是好酒之人。”
“杨大人此话何意?”褚如效不解的问道。
“褚厂贴,你想啊,”杨牧云笑道:“如果匠人好酒的话,将用来造火药的酒偷偷喝了,那就大大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