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心中有种难言的滋味,呆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叫晨儿的,对,自己原本不叫张磊,而是叫雪若晨这个有点女性化的名字。
虽然这个名字他用了一百年,张磊这个名字却仅仅用了短短一年,要是现在有人突然在他背后叫一声“雪若晨”的话,他一定要花好长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对方在叫他吧?
唉……
他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向着自己家的方向飞去。
焰儿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叫着:“狐狸,狐狸,你要去哪儿啊?咱们还没开始玩呢……”
它没想到张磊竟然充耳不闻地消失在它的视野中,把焰儿气得直跳脚。
“张磊……张磊……张磊到底是谁……”
张磊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中那个白皙俊俏的十岁小男孩。这不是雪若晨的脸,而是张磊的,可是站在这里的,是雪若晨呢?还是张磊呢?自己又是谁?是占据了张磊身体的雪若晨?还是装着雪若晨灵魂的张磊?
他忽然开始觉得害怕起来,手一挥,镜子被一团迷雾笼罩而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再也照不出面前的人影了。
“妈……妈……”
睡梦中张玉兰被一声声呼唤惊醒,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了她的怀里。
“妈妈,我要跟你一起睡。”张磊的眼睛红红的,好象刚刚大哭了一场。
张玉兰赶紧搂住他:“怎么了小磊?你怎么了?别怕,妈妈在这呢。”
“我刚刚做了个恶梦,我要和妈妈一起睡。”张磊把头埋在母亲怀里,身体微微发抖。
张玉兰把他揽进被窝,让他躺在自己的枕头上,一边抚着他的头发,一边轻轻地为他唱摇篮曲,直到他进入梦乡。
张玉兰凝视着张磊熟睡的小脸,怜惜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生活中的苦难的缘故,小磊的心智却似乎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许多,这孩子太乖巧懂事了。尤其是大病一场之后,他身体的成长速度似乎比同龄的孩子慢了很多。
他从来不给大人添任何的麻烦,处处为大人着想。他从来不象同龄的孩子那样向母亲提出种种物质方面的要求,反而尽力去承担家务。
张玉兰心中当然也为有这么一个成绩优异、品格高尚、听话乖巧的孩子而感到骄傲,但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健康,这比一切都重要。
“对不起小磊,妈妈平时总是忙着工作,对你的关心实在太少了,你是妈妈的好宝贝,妈妈的宝贝……妈妈一定要让你过的幸福……”
张磊感受到母亲的吻落在脸上,他紧紧抱住母亲的手臂。
这是我的妈妈,是我最重要的妈妈,为了她我什么也可以做,我要做“张磊”,我就是张磊,谁也别想抢走我妈妈,不管是谁,谁敢来影响我的生活,我绝对不会让步,我就……
第二天起床后,张磊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照焰儿的话来说,他这样“更象狐狸了”。
他一整天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之下,上课走神,走路撞树,与人起冲突的时候用妖术把对方扔出去老远。
就连他那个一向神经比较粗的朋友林凯凯都发觉到他的不对劲,跟在他后面一再追问:“张磊,你是不是生病了?你今天怎么啦?去医务室看看吧!”
张磊什么话也不愿说,放学的铃声一响他便冲出学校,三言两语把林凯凯打发掉,便直奔张伟霖的学校。
张伟霖正坐在床上打着哈欠。昨天晚上经历了那场噩梦之后,不知怎么的反而睡意更浓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过后。
他一边诅咒同宿舍的那群没义气的家伙居然没叫上他一起去上课,一边又想,反正已经旷课半天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爬回床上美美睡了一觉,直到这会肚子饿得“咕咕”叫才起来。
他坐在那里一边吃着满宿舍翻遍才找到的半袋方便面,一边惬意地伸着懒腰,可把这几天的觉补回来了。
是不是小磊的护身符起作用了?睡了一天也没再做那个恶梦,这个周日带他去游乐园玩就当是回报他吧?
张伟霖一边没心没肺地自得其乐,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干方便面,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次“遇鬼”的经历已经结束了。
施展隐身术站在他旁边的张磊正一肚子气地瞪着他,真想给他下个咒,让他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天天晚上做更可怕的噩梦。
他已经在张伟霖思维深处找出那条痕迹,切断它与张伟霖的联系,张磊轻轻对它吹口气,看着它蜿蜒着从窗口滑出去,飘向了远处。
“这次便宜了你,下次再惹事情,看谁帮你!”张磊对着根本不知道他存在的张伟霖放下对方根本不知道的威胁,然后跟着那条“线”飞去。
张磊沿着张伟霖的思维中的这个印记一路找来,越是临近他们家住的桃源小区,他的心便揪得越紧。
所以当他发现那个印记的方向穿过他们住的小区一直往北延伸时,紧张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下来,长舒了口气。
他跟着那条若隐若现、断断续续的痕迹来到了一家熟悉的医院上空。
“我不知道他是否住过这家医院……”张磊自言自语。
“我记得那时是在家里……对,明明是在家里……”想到这,他的紧张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在医院上空徘徊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从走廊上一扇开着的窗户飞了进来。
一进医院,里面灵魂的数目就猛然增长,各种各样在这死亡的人,他们最后的思维都还停留在这。也许他们的灵魂已经转世或消散,但他们的灵魂碎片却仍能这样漂浮很长一段时间。
张磊镇定下来,开始仔细分辨张伟霖身上那抹淡淡鬼气的来历,沿着走廊一逐间病房地走过去。
通常会被忽略的灵魂们,因为现在他的专注而一个又一个清晰的展现在他面前,这里的灵魂都因伤病,长期缠绵病榻之后的痛苦与绝望,意外的伤害而死的茫然和无奈。
这让张磊看的心里很不舒服,他皱着眉头往前走,终于,一个小小的灵魂进入了他的视野。
张磊见那个灵魂正从一间病房里飘出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张伟霖身上留下的印记已经被张磊扯断了,好象是要沿着那条痕迹前往张伟霖那里。
张磊想都没想,飞身扑过去,准备马上把他打死,打它个魂飞魄散。但当他面对面地迎上那个什么表情都没有的小灵魂时,不知道为什么却心软了。
这个小灵魂紧紧抓住那根“线”往上攀,马上从断线上掉下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象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继续爬上去,掉下去,爬上去,掉下去……一次又一次,完全不知道放弃。
张磊看了半天,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金萤家的客厅总是热闹,“一家人”挤在一起,吃着晚饭,开心地看电视。
焰儿不时慷慨地从姬傲的盘子里“拿”出最好的肉块放到自己的盘里,姬傲便用骨头、鱼刺等东西“给予”焰儿回应。
当这顿饭吃到一半时,汤、蔬菜和菜肴不时地在桌子上飞来飞去。一直在静静地吃着他那份素菜的金萤,头上已经扣了一只碗,耳朵上挂着金针菇,米汤从他的头发滴下来,馒头皮贴在他的手臂上。
当一个大餐盘重重地落在他的头上时,他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坐在饭桌边的朋友和儿子焰儿,平静地说:“别闹了,吃饭吧。”
回答他的是一个焰儿模仿机关枪“哒哒哒哒”的声音,同时朝姬傲发射一系列鸡蛋大的火球,姬傲毫不示弱,盘子,碗碟筷子不断从他手中飞出,扔向焰儿。
终于,厨房之主家庭主妇自居的郦瑶出场了。
我看见她大叫一声,右手拿着平底锅,右手拿着不锈钢锅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迈着坚如磐石的步伐,走出了厨房。
她朝那张嘈杂的餐桌来回扫视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竟然被人忽视了,她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她的尊严受到了伤害,于是她咆哮道,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对着那两个罪魁祸首就是一顿暴打。
热油飞溅,钢铲生寒,姬傲与焰儿“鸟”飞“虎”跳,乱作一团。然后开始在郦瑶的追杀下相互指责,把破坏餐桌安定团结的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去。
当张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熟悉的画面。
反正金萤家的晚餐几乎天天都是这样,张磊习以为常地闯进战斗群,一把掐住焰儿的脖子将它拽了出来。
“焰儿,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他焦急地摇晃着焰儿。
“喂,快放手,你想掐死我啊!”焰儿一边回答他,同时给了他一翅膀。
“反正你跟我来帮我这个忙,我在游戏里的那个高等级战士的ID帐号就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