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声痛哭了出来,童梓雨掩面策马飞奔出了院落,跟在她身后的娘子军们见郡主都走了,也一个个的马上跟了过去。
“你这又是何苦?”秦轻羽叹了口气,撕开了自己手臂上的飘带,将伤口上的手臂扎住,这样可以减缓血液的流动。“你明明是可以接住那只箭的。”
若说她见到冷瑜亲自为她挡箭不感动那是假的,垂下了眼眸,她故意的忽略了一下心里忽然涌起的那种很怪异的感觉。
剑法如此精妙,她不相信他会连那个小姑娘射过来的箭都接不住。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若不这样,她不会死心。”缓缓的垂眸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冷瑜说道。
“其实她也没有错。”一边捆缚着他的手臂,一边召唤曾管家马上将马车赶来。秦轻羽缓缓的说道,“我虽然不明白如何去喜欢一个人,但是我看的出来,她是真心实意的对你。”
“你是在劝我接受她?”目光一沉,冷瑜不悦的问道。
秦轻羽摇了摇头,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出来,“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她很可怜。”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冷瑜看着她冻的通红的鼻尖说道。“你若是还在这里磨蹭,明日病倒的就是你。”
“正好,你受伤,我生病,咱们凑。”警觉的将自己的言语收住,一对那两个字生生的被她咽了回去,本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刚才的气氛的,却没想到自己好像不是会开玩笑的料。
尴尬的看了一眼冷瑜,发觉他好像丝毫没有在意,秦轻羽这才有点放心。
“美丽动人”的后果就是秦轻羽真的伤寒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在床上足足发了三天的高烧,一直到了第四天她才有了一点精神。小丫已经从柴房之中被放了出来,得知了秦轻羽为她所做的事情之后眼泪一直都没怎么停过。
纸是包不住火的,原本冷瑜包下那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秦轻羽去青楼跳舞的事情,结果被童梓雨带着人上门这么一闹,第二天就满城风雨了。
就连王府里面的人看待重新搬回净月轩住的秦轻羽和小丫都目光带着几分异样。小丫内疚的要死,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至于事件的另外一位主角被听到风声的皇帝陛下揪去宫里责骂了一顿,轻浮,草率,身为胡国的宁王居然带着自己的王妃跑去了青楼,真可以算是胡国开朝以来头一回听到的奇闻了。皇家的颜面被他丢的七零八落,皇帝陛下气的太阳穴直突突,后来因为见他也受伤了,所以才没过多的责罚与他。只是命他伤好了就滚去普济寺念上个十天经用来修身养性,收收他那个奔放到让人受不了的性子,否则不准回王府。
秦轻羽自是因为发烧变得一直昏昏沉沉,足不出户,所以一点也不知道她的事情已经在外面流传了好几个版本。
一个是南岳公主为了让自家相公回心转意不惜化身青楼花魁,以身传教,苦口婆心规劝迷途相公不要流连烟花之地。
二是南岳公主勾引自家夫婿不果,化身青楼花魁,趁机施展媚功,引诱相公就范。
等等等等,版本多的不胜枚举。
至于射向秦轻羽的那一箭倒真没什么人提起,一来射杀皇室中人,本就是砍头的重罪,谁还能真去砍了童梓雨的头?二来,市面上流传的那些关于秦轻羽的谣言,多半都是童梓雨放出去的,大多都是诋毁她的话,自然就忽略了童梓雨自身做的恶。
秦轻羽养病,冷瑜养伤,这王府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男女主人都在。
午后,天气晴好,阳光暖融融的洒在净月轩的门口,稍微有了一些精神秦轻羽披了一件厚重的披风走出了房门。
小丫去为她熬药了,没有一会是回不来的,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实在是无聊,见外面阳光明媚,于是忍不住走了出来。
虽然冷瑜在外面喜欢热闹,总是找一群人陪着他,不过在家中却是个喜欢静的人,净月轩与他现在所居的地方很近,所以这附近几乎没有什么闲杂的人随意走动。
“参见王妃。”
秦轻羽抬眸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抹清雅俊秀的身影从回廊的拐角处走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午后的阳光在他的长袍上落下了暖融融的一层金黄色,他的眼眉柔和如同南岳最美的山水。
“卓公子,好久不见。”略微收回自己的眼眸,秦轻羽颔首示意。
“是啊,虽然每日住在王府,倒真是很少见到王妃娘娘。”卓斯雅笑道。“听闻王妃身体不适,现在好些了吗?”
“多谢公子关心。好很多了。”秦轻羽微微的一笑,礼貌的说道。
她的面色还有点苍白,长发只是简单的在脑后挽了一下,松松垮垮的垂下,头上和身上没有任何的装饰,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透射出两道深遂的暗色,那双带着紫色幽光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明暗有致,因为生病而变得有点消瘦的脸颊带着几分病美人的娇弱。
眼前的美人与当年他在秦府所见到的那一名倔强的姑娘简直好像两个人一样。
“时间过的真快。”他轻轻的笑着,在秦轻羽的面前停住了脚步,“没想到距离第一次见你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眼中滑过了一丝恍惚,秦轻羽点了点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你还记得?”她抬起了脸庞,她以为他早就忘记了呢。
怎么会忘记,那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与众不同的官家小姐。卓斯雅轻轻的笑着,眼眉晕染上了一层柔柔的光辉,眼波清粼的如同江南春日的湖水。
卓斯雅就这么微笑着看着秦轻羽,将秦轻羽的心笑的有点七零八落,她面容微微的一赧,不自然的别开自己的目光,“卓公子云游四方,一定去过很多地方。”
“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算是去过不少的地方。”卓斯雅点了点头。
“那。”秦轻羽一迟疑还是问了出来,“去过西域吗?”
“去过。”卓斯雅唇角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王妃也对那里感兴趣?”
那里就是娘的故乡啊。眸中升起了淡淡的愁思,秦轻羽轻轻的点了点头,“中土关于西域的记载很少,我曾经翻阅过很多书籍,都只提了只言片语,而且描绘的千奇百怪,所以一直都对那里没有一个完整的印象。”她叹息了一声说道。
娘不肯提起她的过去,秦轻羽自然不能从娘这里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过娘所教授的舞蹈倒是有很多是来自西域的,从那些舞蹈中她隐隐的感到西域是个佛的国度。
秦轻羽的话让卓斯雅的心里一动,她看过许多关于西域的书?她的眼眸隐隐的带着几分紫色,而那深遂的脸部轮廓亦是不同与普通的中土人,记得当年在秦府的时候也曾听人喊过她杂种。
莫非她是。
“不知道王妃娘娘想知道些什么?只要是在下的亲眼所见,一定与娘娘一一道来。”他笑道。
“真的?”太好了。心里一阵的雀跃,秦轻羽的眸光一亮。她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开心到反而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问起。
“卓公子可曾听说过西域中有呼兰这个姓氏?”想了想,秦轻羽决定还是问点实际的。虽然她也不抱什么希望这个姓氏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在心里还是很期待卓斯雅知晓这个曾经属于娘的姓氏。
“呼兰?”卓斯雅深深的看了秦轻羽一眼,“听说过。”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心被骤然袭来的喜悦所浸染,秦轻羽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急切的问道,“你真听说过?”
“呵呵,那是自然了。凡是到过西域的人几乎都听说过。”卓斯雅笑了,“因为西域之王就姓呼兰,如同冷是胡的国姓,司马是南岳的国姓一般,呼兰是西域的国姓。”
刚刚被喜悦所覆盖的心呼的一下沉了下去,秦轻羽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呼兰居然会是西域的国姓。
“可能普通百姓也会有这个姓氏的吧。”秦轻羽勉强的笑着问道。
“不会。”卓斯雅斩钉截铁的说道,“西域不必咱们中土,那里有奴隶,奴隶是没有姓氏的,有姓氏的必然是皇族或是贵族,而贵族之中亦没人敢用属于王的姓氏,所以只要是姓呼兰,就必然是皇族。”
娘很可能是西域的公主。这个认知让秦轻羽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鼻子隐隐的一酸,心亦是沉沉的,娘怎么会是西域的公主?为什么她从来不提及自己的身世?
若她真的是公主,那父亲知晓吗?还是只当她是来自西域的一名普通女子?
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她怔怔的站立着,任凭风吹落了她肩头的披风,依然不自知。
弯腰将披风拾起,“披上吧,你的身体才刚有点起色。若是在着凉就不好了。”卓斯雅不得不打断了秦轻羽的思绪。
她的眼眶有点微微的发红,眼眸之中流露出了一份无所适从的慌乱,更加的惹人怜惜。
回过神来,秦轻羽从卓斯雅的手中接过了披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多谢。”再度抬眸,她的目光已经沉稳如水,波澜不惊。
“要在下效劳嘛?”卓斯雅温文儒雅的问道。
“不用。”秦轻羽自己将披风重新披好,并且将带子收紧。
“看起来王妃好像对西域很在意。”卓斯雅试探的问道。
“哦。只是觉得很神秘罢了。”秦轻羽并不想让卓斯雅知道过多关于她的事情。
心思剔透的卓斯雅已经看出了秦轻羽一定是对自己有所隐瞒,从她刚才的眼神和语气之中,他更感觉到西域对于秦轻羽来说有着重大的关系。
她还提到了呼兰,这个姓氏在西域如同神祗一般的神圣,普通人莫说是提了,只要一听到这个姓氏都会拜服在地,因为呼兰在西域的语言之中是神之子的意思。
西域与中土相隔千里,一般能去到那里的中土人少之又少,能回来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他当年西去直到回到中土也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
西域的民风好像没开化一般,但是那里富饶的会让所有中土人眼红。只是一般的中土人去到那里都会不太适应,那里的地势过高,若是身体稍微弱一些,就会头晕眼花,头痛欲裂。就连一点小小的伤寒都可能会要了人的命。
“其实在下在西域的时候曾经学过那里不少的歌谣。若是王妃有兴趣,在下可以为王妃一一奏来。”
既然她不肯说,卓斯雅也不追问。
她对西域有兴趣的话,就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了解西域的机会,到时间问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小姐。”还没等秦轻羽点头,小丫的声音就远远的飘了过来。
“等有机会一定讨教。”匆忙的回了卓斯雅一声,秦轻羽朝他一颔首。“我要先走了,公子自己四处走走吧,不奉陪了。”
“没关系。”朝秦轻羽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目送着秦轻羽快步离开。
呼兰?呵呵,有意思,若是她真是和西域的皇族有所牵连那就更有意思了。
如果她真是西域的皇族后裔,那冷瑜就等于挖到了一座金山。西域贵族最讲究的就是血统了,若是他们贵族的后裔则会受到非凡的礼遇的。一般的贵族尚且如此,若是呼兰氏的后裔那就更不得了了。
这些年来,中土各国都希望能与西域皇族通婚,来换取双方的互利。
不过很可惜,多少王孙公子去了,不是死就是病,就连他这样的身体去了那里,头几天连路都走不动。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人家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中土来的病秧子一般的男人。自是不肯将自家娇贵的小姐嫁到中土来。
所以一直以来中土各国虽然对西域心神往之,但是没一个能打破僵局,与其通婚。
那里盛产宝石,玉器,金银,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宝库。当然那里的男子骁勇善战,就连女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再加上天然的地理条件,中土的军队要攻入那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卓斯雅微微的眯起了眼眸。
“人都走远了,还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卓斯雅身侧一处房檐上传来。
卓斯雅抬起了头,沈傲月摊平了四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暖暖的阳光照的他浑身发热,他满足的如同一只吃饱了肚皮的猫一眼。
“一段时间不见,沈兄又多了一样嗜好了。”卓斯雅一惊,不过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丰华卓然。“这么喜欢爬房顶?”
“呵呵,好说。”裂开嘴朝卓斯雅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沈傲月翻身侧卧在房檐上,单手撑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卓斯雅。“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表面看起来好像很好,其实一肚子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