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婉儿点点头,心底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不想反复地猜忌,这样真的很累……
“我们估计会在浮云山庄住一段日子,这里的仆人远不够用,你们身怀有孕,都需要照顾,一人一个丫头远远不够,只是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身边杂人太多,只是不管怎么样,为了让我安心,再带个丫鬟在身边吧!”秦轻羽淡淡道,“如此一来,小双若是一时走开,还有个照应。”
董婉儿本想拒绝,可是看着他眼底蒙蒙的忧郁,于是点点头。
致雅聚的生意似乎有所消殆,不比以往那些热络了。
董婉儿心底有疑虑,便去寻了钟梁,却不想此刻他竟然卧病在床,难怪小双如此紧张了。
进了房间,房间内昏昏暗暗的,隐约还飘着淡淡的药味,再看看床上的病人,面容因为病痛而清癯,就连鬓发上都多染了几分风霜白雪。
看到她的到来,钟梁挣扎着要起身,“小……小姐……”
董婉儿心生不忍,眼泪湿了眼眶,在床沿坐下,“钟叔,你病得这么重,怎么都不让人来通知我一声呢?”
“小姐别哭,我没事的,只是这把老骨头了,难免有点病痛折磨……咳咳……”钟梁本想宽慰她,却又止不住的咳嗽。
董婉儿按下他的身体,“你好好躺着别起来,大夫可来看过了?怎么说的?”
“小姐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大夫也开了药了,过些天就好了。”钟梁安慰她道,只是心底有些疑虑,“大小姐好些天没来致雅聚了,我几次三番让人捎信给你,无奈浮云山庄铜墙铁壁,也是徒劳,你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着了?”
“你让人捎信给我了吗?”她没收到什么信,似乎小双也被禁足了,董婉儿心底有点郁结,随即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便低低道,“我有孕了,所以他让我静心安胎,所以许久没出来了。”
闻言,钟梁很是欢喜,只是这欢喜里又似乎隐了一份忧愁,“才觉得小姐只是个及腰高的娃娃,如今竟也做了娘亲了,时间真的犹如白驹过隙……只是小姐,你可是真的决意留在他的身边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董婉儿点点头,心底有些躁,不想多谈,随即想了什么,“钟叔,为何今天致雅聚的生意如此惨淡?”
钟梁摇摇头,不禁叹息道,“前几日,李家员外的爱妾就要被浸猪笼了,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
“这与我们有何关系?”董婉儿有些不懂。
“也不知道哪来的风言风语,说我们致雅聚藏污纳垢,暗地里专门撮合那些男盗女娼的事情。那李家爱妾最爱来的地方就是我们致雅聚,性子诚然也是*倨傲,估计是得罪了人,这才被嫁祸了。你也知道,名节之于女子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如今谁还敢往这里来呢?都怪我,病得也不是时候……”
董婉儿不禁皱眉,“那就是说,那小妾的苟且事并没有在致雅聚被抓奸在床的?”
“怎么会呢!”钟梁道,“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对致雅聚的冲击有多么的大,平日里更是慎重戒备着。”
董婉儿点点头,“那就好,没事的,再想想办法,事情总会有转机的。”随即看向小双,“小双,想必你早已知道钟叔生病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小双欲言又止,眼底有些委屈。
钟梁道,“小姐,你别怪她,是我让她暂时不要告诉你的,只是这致雅聚生意一落千丈,我只是怕把小姐的心血毁于一旦……”
“钟叔,这事就交给我好了,你好好休息吧!”董婉儿帮他拉好被子。
钟梁点点头,“小姐,你不若先去雅间,这里久病沉疴之地,对你和孩子不好……”
出了那暗沉沉的病房,两人一前一后。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小双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董婉儿淡淡道,“这件事情,幸运在并没有在致雅聚被当场捉奸,即便是满城风雨,也不过只是流言蜚语罢了……”
小双摇摇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夫人,世人哪会管那么多呢?人言可畏,已经对那小妾的声名已经不可挽回了!”
董婉儿摇摇头,“总会有办法的。对了,小雪还在外面守着吗?”
“嗯,她一直在外面安静地等候着夫人。”小双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夫人,我们这样冷落她好吗?”
“没事的。”当时,董婉儿也是一愣,没想到秦轻羽将小雪还给她了,这个丫鬟没什么心思,很单纯,想想自己其实有些对不起她。心底想着,很快便暂忽略了小雪,继而问道,“小双,你可知道那李府里面的情况?”
“李家是这城中的粮商大户,生意几乎揽占了全城的七八成,李老爷*成性,后院妻妾众多,唯独宠爱那小妾。至于现在,我只听说那小妾的处境很是惨淡,一怒之下被李老爷杖责之后让大夫人处置,现今还在后院关押着,被人落井下石,据说挑了日子明后天便要将她沉潭,用她的死来洗刷李家的耻辱。”
“那么那个奸夫抓到了吗?”
“据说就是那小妾的表哥,倒是被他逃走了……”小双道,语气不禁有些怨怼,“这男人也真不是东西,男欢女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却独让女人来揽下这灭世之灾!”
董婉儿听着,心底有了计较,然后问道,“小双,你可会武功?”
小双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嗯。”
“那就好。”董婉儿道,“我们晚上往李府一探吧!”
小双有些犹豫,“夫人,我们怕是很快就要回去浮云山庄了,到时候又怎么出来呢?大少爷肯定不会让我们出来的……”
“放心吧!这个我自有办法!”董婉儿心底已有成竹。
说着,快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人便收敛了谈话,推开门,看到小雪还恪守尽职地守在外面。
董婉儿心生了几分内疚,道,“小雪,你大可不必一直在这里站着的,怎么不去一旁坐坐等着我们出来?”
小雪摇摇头,“夫人,我没事!夫人让我在这里等,我自然不敢偷懒的。”
“我……”董婉儿一时竟不知说她什么好,“你心底有没有怨我?”瞎子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刻意地在避她。
小雪眼底有几分疑惑,随即似乎想通了,“小雪自知笨拙,不小心惹恼了二夫人,如今大少爷肯让小雪回到您身边,小雪已经很高兴了。小双姐姐比我大些,肯定也比我懂事,有她照顾着夫人,我也可以放心地在这里守着。”
董婉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摇摇头,“罢了,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入夜了。
当秦轻羽入房的时候,不禁顿了顿,房内烛火摇曳氤氲,碎玉桌换了锦布,一桌的佳肴,还有玉壶玉杯,里面装的可是酒?
眸光有些深沉,游移过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坐在桌旁的佳人身上,但见她一袭桃红宫装,外笼着一层水薄烟纱,芙蓉娇颜不施粉黛而如朝霞映雪,风鬟雾鬓侧颤悠悠的累丝金凤娇俏可人,淡扫蛾眉,点额寿阳,半掩*,冰肌莹彻,春情欲露还羞……
董婉儿心底本有些忐忑,因为这样的装扮似乎太过*,可是看到他微张了嘴巴惊诧的模样,这是她从未看到过的他,痴愣得有些傻呆呆的,心底蓦地觉得有些自得,一切忽然变得顺其自然了。
起身,袅袅娜娜的身段,步履轻盈,身上环佩珊珊作响,到了他的面前,低低唤了一声,“相公?”看他依然有些茫茫的深深黑眸,转而握起他的手,转身拉着他走,唇角有些盈然得笑意……
他眸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酒杯,低低道,“你知道我不会喝酒。”声音有些干涩喑哑。
董婉儿笑得温和,“我知道,正是因为你不会喝酒,所以这才需要历练嘛……”声音娇柔得连自己都有些不信。
他顿了顿,现在拒绝,是否太过不解风情了?秦轻羽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不怕我又喝醉了,重蹈覆辙吗?”今晚的她,本就反常,如此屈身,为了什么……
董婉儿脸色微熏,低头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摸摸肚子,“相公不会的。”前路退路,她都设想好了,进可攻,退可守……
秦轻羽顺着她的眸光,眼底的炙热瞬时消退了不少,原来如此……
董婉儿再接再厉,将手上的酒杯送到了他的唇边,眉宇间有一份楚楚,“相公在外应酬肯定很多,以前或许可以避免,可是有时候总是避无可避,我可不希望我的相公再在外面重蹈覆辙……”想想有那样的情况可能发生,心底还是不悦。男人应酬难免,尤其他是个商人,若是再不小心睡错了妻子,那么她以后的日子岂非要有很多的波折?
如此,他还有什么退路?秦轻羽一饮而尽她送上的酒。
接连着,连续好几杯,而她,则是以茶代酒,因为此刻她的身子,喝不了酒……
一杯接着一杯。
到了第五杯,却被他挡下了,董婉儿心底一惊,莫不是被他发现了意图?软软问道,“怎么了?”
董婉儿眸光扫过桌上的酒杯,“再喝一杯,好不好?”
秦轻羽唇边带着淡淡的弧度,只是开始变得不那么好哄了,“佳期佳肴佳人佳酿,为夫的没有退却的道理,只是,明知道会醉的不省人事,明日宿醉也定然难受,娘子除了劝酒,是否还该有另外的表示?”他为自己索求好处。
咬咬牙,董婉儿点点头,“但是,你必须再喝三杯,若是八杯不到,其后的酒,我……
“当真?”他声音里有些得逞的喜,心底却有一份无奈,八杯之后,他确实也“该”醉了……
“嗯,你不信?还怕我跑了不成……”她欲语还休,便看他壮士断腕一般连连饮尽了三杯酒……
秦轻羽倒了倒空空的酒杯,“我喝完了,我没醉,到娘子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董婉儿心底虽然窘迫的厉害,可是不能在这个时候退步,咬了咬唇,“你先闭上眼睛……”
看他似乎有些不情愿,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她才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的安宁安谧,彼此都深入心底,不知是否奢望,若是起点便是这样的开始,那么有多好?
只是安静的久了,反而衍生出一种不安。
他的心跳有些快,想必是酒劲上来了,董婉儿垂睫,眸光掠过那杯酒,拾起,仰首,淡淡一笑,“休息够了,再喝一杯吧!”
他接过她手中的酒杯,双眸隐约有了醉意,只是朦胧之后还是能够让人察觉到一抹犀利,“娘子如此殷殷劝酒,果真只是为了我的酒量吗?”
“……你的酒量我才不关心,只是我很想知道,当你喝醉了酒之后,是否还会记得我是谁?”董婉儿狡黠道。
“原来如此。”他低低道,“我似乎有些醉了,喝了这杯酒,估计真的要醉了,但是娘子不能因为我醉了而赖账。”
董婉儿有些窘迫,“我自然不会赖账的。”
“好,我喝!”秦轻羽一饮而尽,以示诚意,然后看着她,“现在轮到了娘子了……”
董婉儿起身,他也随之起身,只是脚步有些轻浮踉跄,她扶着他,“我扶你上床歇息去吧!”
“不许跑……你还欠我的……”他喃喃低语,很是执念。
“我去帮你拧块帕子擦擦汗……”董婉儿有些无奈低低道。
“先还了……再去……”他虽然还是低喃着,但似乎已经陷入了昏睡……
董婉儿低低一叹,缓缓地拉开他的手,去拧了帕子,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沁汗,然后看着他熏熏染的俊颜,顿了顿,“好好休息吧……”
她走了。
床上的人睫毛轻颤,作茧自缚,莫过如此。
偷偷潜入了李府,已经是更深夜静悄。
这个时候,本该全府安憩的时候,只是府内一角并不安静,只是旁人不理罢了。
这一会儿,值守的人都受不了囚禁之人的喧嚷,偷偷远离了找地方打盹了。
这一刻,她心底暂且忘记了致雅聚,既然来了,想救她出去便成了暂且唯一的决绝。
俯身扶起她,但见昔日风华的脸如今苍白,青丝混乱,衣衫也是褴褛,“……你还好吧?”
她就似乎连说句话都很难,“救……救我……我不要……死……”
“好,我救你出去!”董婉儿道,声音坚定。
女子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陌生人,眼底有迷茫和疑惑,“你是谁?为什么会来救我?你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是真的来救她?还是那个女人继续的阴谋诡计?
董婉儿看到她眼底有戒备,“我想我们在致雅聚有过一面之缘,我不认识你,但是我想救你。”只是当初她太高傲,或许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