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奴婢若兰,看样子公子是新客,欢迎来忘天楼,吃饭还是打尖?”
董婉儿心情甚好,手上的折扇一开,颇有些*俊公子的味道,“据说忘天楼佳酿珍馐皆是人间*,既然来了,自然要先一尝为快。”
“那好,让我为公子带路吧!”
董婉儿点点头,跟她上去了。
一路留心,却看到这里来来去去的小二都是侍女,清一色的淡蓝装扮,个个姿容秀丽,忙忙碌碌之中,狡黠而勤快。
董婉儿心底有些好奇,可以理解这里生意繁荣的原因所在了。只是,这样的场面,总不免让人有不纯洁方面的联想,即便是姑娘们纯真无心,她真不相信那些富家老爷公子哥里面没有心思污浊的,这样摆了这么多俏丫头在这里,不会引来太多的麻烦吗?除非,这楼背后的主人势力能力足以威吓众生吧……
入座,环视四周,这里环境清幽旷朗,干净有条,布置更是不惜重金,却没有浮夸的感觉,难得会有酒楼客栈会布置得犹如人家一般,也难得那些富贵子弟更加愿意来这里谈事叙旧,董婉儿心想着,这般的若是当成敌手,只怕是难以取胜了。
就在这里,几个丫鬟成群,由一个衣着清逸的女子带着鱼贯而入,然后纷纷将手上的佳肴布上。
那为首的女子笑容犹如春风煦和,那份活泼脱俗犹如邻家女孩,再看衣着,也与那些侍女不一样,衣料更为考究,头上的首饰虽然简单,但是看得出来时出自名门。“这位公子,这便是我们忘天楼最盛名的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砂锅煨鹿筋,自然,无酒不欢,乃是琼玉酒,我保证,肯定不比皇宫大内的差哦~”
董婉儿淡淡一笑,拿了筷子各自尝了一口,“确实是*珍馐。”她的话确实不假,这大厨的厨艺堪比御厨了,明了是因为她家老父和皇宫内的一个大厨有交情,乃至那御厨告老还乡的时候路过她家,在她家住过一段日子。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些菜色也在御菜之内。虽然说有钱就能够请到能人,不知为何,她心底还是冉冉生了几分诡色。
那女子闻言满意一笑,笑容天真而不设防,随即便在她面前坐下了,双手托着下巴,不无得意,“我说的没错吧?”那双眼睛熠熠的,满是欢喜。
董婉儿也不介意,“这酒楼是你家开的吗?对了,还未请问姑娘的芳名呢?”看她随意,她也坦然许多。只是她的眼神好生奇怪,若是真的没有见过面,她还真的以为两人是熟识。
女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这家酒楼是我两个哥哥开的,但不是亲哥哥哦!可是他们对我真的好好……”又是嘻嘻一笑,然后道,“我叫薇茗,那么公子又叫什么名字?”
“我姓董,叫董……云。”董婉儿顿了顿道,然后岔开话题,“这酒楼,开的真是好呀!”
薇茗点点头,“那是当然,我六哥哥和八哥哥是最棒的!”
董婉儿不禁顿了顿,无意识随口问了一句,“六哥哥和八哥哥?你到底有多少个哥哥呀?”
薇茗摇摇头,“没有,我就只有六哥哥和八哥哥,其他的我都不喜欢。”
“哦……”想到这些哥哥并非与她同胞,董婉儿也明了,或许只是因缘际会,只与这两个投缘吧!“却不知道你两个哥哥都叫什么名字?”偌大的背景,该是有些名声在外才是。
“他们呀……”她刚想说,这时,只听得房门一下子被推开,来人似乎匆匆中带了几分焦急,逡巡的眸光一下子落在了薇茗的身上,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些责怨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进来的是个俊朗清逸的男子,面如冠玉,英俊飒爽,眉心有一份微微含愠的焦躁,虽然有所释然,但是犹如晨星的眸子还残带着一丝斥责,“让你在房里好好呆着,你如何就是不听?若再有上次的事情,受了委屈,你该向谁哭泣去?”
薇茗不畏惧,也不悔改,只是嘻嘻一笑,声音娇软,“一个人在后面带着实在是无趣,不会再有上次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调戏我的男子当场被六哥斩断了双手,谁还敢来欺负我?”
董婉儿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情潮涌动,这个女孩子想来很受疼爱,不禁有些羡慕。
男子低低一叹,似乎很是无奈,随即收敛了心思,转向董婉儿道,“抱歉打扰这位公子了,小茗不懂事,还望公子包涵。”
董婉儿扬起淡淡的笑,这个男人嘴里说着歉然,可是眼底却不以为然,甚至拿波澜不惊的语调里含了几分不悦,“无碍,只是令妹甚至可爱,我们相谈甚欢……”莫不是怪不得妹妹,便转嫁了情绪到她头上?只是随着她说话,他的眸光越来越冷,那份不悦也更加浓烈,她才恍然,自己此刻的身份是男子,看他对薇茗的维护,那份情愫显而易见,总不喜欢自己爱的人跟别个男子太过亲昵的。
不过,她也并未生气,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又想起了轻云,眼前的男子和轻云同属于一类人吧?都是如此俊逸出尘,只是眼前的男子眼底眉间防备更多些,以至于他的眼底那层阴暗也深沉了许多。
“舍妹不懂事,或许扰了公子雅兴,我在这里向公子赔罪了。”他淡淡愣愣道,随即又吩咐,“这位公子今日的账单算我请了,慢用,告辞了。”于是便拉着有些不甘愿的薇茗走了。
董婉儿微微皱眉,心底总是蒙着一层异样的感觉,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懂为何会觉得好似来错了这地方的感觉?还是不过只是做贼心虚了?
想想却也不会,她如今唯一的忌惮便是怕了秦轻羽的追踪,可是虽然只是粗略地看了看管家递给的账本,并未看到有这家酒楼的存在,更何况,秦家的主产业也应该不会在这里。
其实,即使自己被发现了踪迹,也没什么可怕的,想做的事情都还在她的脑子里,以后小心便是了,如今出来权当散心罢了。
如是想着,她倒也不亏待自己,好好享用这免费的大餐,却不想听到窗外小雪焦急的叫声,不禁一叹,走到窗口俯瞰,那丫头换了寻常的女装,估计是回那祥瑞客栈找不到她,便整个大街呼叫而来……
那无辜无助的模样竟然让她心生了几分愧疚,董婉儿不禁摇了摇头,于是转身推门下楼而去。
只是才下楼梯,便觉得身子一凛,脊背森寒突起,只觉得两道视线留在自己身上,那么陌生,却又如此熟悉,回头搜寻视线来源,转身恰好对上了那一双冷冽的眸子……
董婉儿不禁一愣,一颗心也沉了下去。竟然是他!只是巧合吗?还是他本就是尾随她而来?心中一时猜测纷纷。
冷静下来回想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似乎也有微微的诧异掠过,此刻他已经移开了视线,好似根本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董婉儿微微皱眉,看他如今那般悠哉惬意的模样,想必早已脱离了困境,本不想去招惹他,可是有些事情终究还是需要做个了断。
顿了顿,于是迈步往前,在他的桌前坐了下去,“兄台不介意我在这里坐一下吧?”
男人挑眉,脸色依然是那般的苍白,只是那双眼睛依然那么冷冽犀利,反而衬得唇瓣娇艳,却是默然不语。
被他看得觉得脊背森森,董婉儿从怀中拿了当初那块玉佩出来,道,“如今你已经安然了,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我便还你这个玉佩,想来它对你而言,还是有些分量的。”她研究过这个玉佩,质地上乘,或许重要的是它既然能够代表一个人,势必对他来说很是重要。
他只是低头啜饮了一杯酒,眸光瞬时变得几分嘲弄,“真是没想到你还活着,不过更没想到你竟然是……”尾音拉长消逝,眼底也随之萌生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沉。
“竟然是什么?”董婉儿不禁微微皱眉,若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她的身份背景?却不知道他眼底那份深意指的是她的家世,还是她的夫婿?
这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容不得她的挣扎,把脉。许久,才眸光深远道,“你体内的毒虽然被压制了,但是我还是奉劝你,切莫再服药,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董婉儿一愣,“你什么意思?”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淡淡道。
“那你快把解药给我,我再把玉佩还你。”董婉儿道,“从此后,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还欠我一件事情没有遵办,至于这块玉佩,你想用它来威胁我?只怕是行不通。”他眸光瞄了一眼玉佩,并没有要拿回的意思。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董婉儿蹙眉,为何只觉得事情越发复杂起来……
他笑,笑容妖娆绽放在苍白之上,很美,却也很诡,“欠我一件事,自然是再帮我做一件事情。”
“我不欠你什么。”董婉儿冷道,“还是你发现我有让你可以继续利用的地方?”
“想要解药吗?”他笑,“其实你大可以不用担心,即便是你不愿意,总会有人愿意帮我完成的。”
董婉儿顿了顿,“谁?”
“你猜呢?”他反问,然后眸光瞟了一眼外面道,“我想你还是快出去,想必你的丫鬟已经急得跳脚了。”
董婉儿看看外面,不禁皱眉,然后转头道,“这些天你都会在这里?”
他挑眉,眼底闪烁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熠熠,“或许。”
“我会再来找你的。”她有些无奈道。
“欢迎之至。”他脸上的笑绽开,邪恶而森冷,“我保证这些天每晚二更之后都会借宿在这里。”
夜深沉。
董婉儿看着手中的药,心底猜测着那男人话中的真假,若是继续服用,真的会有不好的结果吗?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不信他,那毒药当时或许很快致命,有什么能比当时的情况更糟呢?
只是,这件事情一直横亘在心底,若是不解决也一直会是心病,万事或许该放一放了,想想这城池的繁荣,小隐于林大隐于市,想必还是能够找到医术高明的人,到时候再做抉择才是明智的。
于是隔日便探访了不少大夫,都直道她身体正常,并无异样,心底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那个男人果然在骗她。
于是心思又回到了自己的计划上,不知不觉脚步又回到了那祥瑞的客栈,里面依然空空,除却――
那角落里有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头发微微有些斑白,桌上是散落的酒瓶,似乎醉生梦死。
那个老板则和小二站在旁边,两人来回窃窃,一脸的无奈,转而看到另有客来,便回转了身体,歉然道,“客官来得不巧,生意难做,今日我已打算关店了,真是抱歉……”有些无奈地转头看了一眼,“早上开门的时候,这位客官就进来喝酒,说是在等人,可如今已经烂醉如泥了,却不知道他要等的人究竟什么时候到……”
董婉儿一顿,眸光不禁多逗留在那人身上一下,转而对老板道,“暂且随他去吧!没想到老板你这么快打算结束这客栈,今日我也算是赶上了,可否进进里面一谈?”
老板一愣,“何事?”
“谈了便知道了。”董婉儿淡淡笑道。
于是两人闭门谈了约莫两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老板已经是眉开眼笑了,想想心底却还有一丝疑虑,“这事,真的能成吗?”
“事在人为,只是麻烦老板张罗一切了,至于银子方面不必担心。”董婉儿心底早就考量,自然不会傻得动用秦轻羽留给她的钱,因为偌大的支出,实在很难不惹人注目,幸而这城内还有银号,虽然这般也会引得父亲注意,但压下一时并不会太难,到时候,或许她便已经离开了。至于为什么直接不向银号求援,不禁低低一叹……“如此,再下便先告辞了……”
“不送……”老板作揖告辞。
董婉儿转身便要离去,不想身后一阵冲天的酒气传来,原来是那个角落里的客人踉踉跄跄而来,眼见就要往门口而去。
这时,老板赶紧上前阻拦,“客官,你还没付酒钱……”
那不修边幅的男人不禁一顿,似乎有些恼,“谁说我不付酒钱了?只是一个人饮酒无聊,想拉个伴儿共饮罢了!今日是打算不醉无归的,如今我还清醒着呢!”说着一把拉住董婉儿的手,就往里面拖。
董婉儿一愣,眸光落在他抓在自己的手腕上的大手,却有些无奈,“这位公公,我想您已经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