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他也等不下去了,带着觉一路沿着惟江寻了过来,在纳兰珏离开的第五天才找到她,她身体里那股神奇的力量再一次救了她,只是她体内的毒与力量相抵触使她失去了记忆,从知道她失忆了开始,他就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让她再回去卷进那些浑水中,他要她快乐的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所以他用一种药水稍稍改变了她的样貌,没有原来的那种惊、艳绝色,有的只是平凡,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过平凡的生活。
“丫头你会恨闻歌吗?”
她清楚他这样不凡的男子大可不必留在这江边小村里,过这样平凡的日子,她也清楚都是为了自己才留下来,所以她怎么会恨他?
“闻歌,丫头怎么会恨你呢?”
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血染红了闻歌的白衫,慌忙的退了一步。
闻歌无奈的淡笑起来,完全不在意的又将她抱在怀中,也只有这时,他才能这样安心的抱住她吧!
“丫头,闻歌也很自私,闻歌竟然希望丫头永远都不要想起以前的所有……”
回忆回到一年前的楚氏山庄,他第一次看见纳兰珏时,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带着空洞地眼神和一种倔强,不管她为自己披了多少层伪装,他都可以将她看穿。
“你是在可怜我吗?”
这是纳兰珏第一句让他是心莫名感伤地话,那时她眼虽瞎了,却能读出他的心。也因为这样,她强装地坚强在他眼里,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揪心,他每次看到她才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忧伤。
自己是在第一次见她时就爱上了她吧!
他想着……
江大婶去城里寻夫一走就是四天,王大汉的死后,村里自然进入一种惊恐中,有两个衙役到村里来查案,没查出个什么来,倒是强拿了村里好几家晾在外面鱼干。
村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拿了,直到第五天江大婶才一个人回来,江大哥真的被抓去当兵了,现在人已不在惟江,江大婶回来后就一个人蹲在江边望着晚霞发呆,小宝和小珠知道他们的爹回不来了,两个人闷闷的都不说话,这本来气氛还算错的渔家里,犹如死一般的沉静。
“孩子他爹,这家没了你可怎么过啊?”
江大婶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声音里听不尽的无奈和哀愁,纳兰珏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她还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国君正是她敬爱的父皇,也不知道为了这战乱下令四处抓人的指令是她发誓守护一辈子的太子哥哥下达的,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无奈的小女子。
第二天,官兵又到村里来查案来了,表面上是查案还不如说是为了守寡民资民膏而来的,各家各户都把剩下的鱼收回家里,官兵就以查案为由强行进房子里收,收到值钱的就放进自己荷包里,村民们各个有苦不能说,有怒不敢发。纳兰珏看在眼里,心中难言,也因此闻歌好几天都未出去替人看病了!
“你们不是这村里的吧?”
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官差走过来大声问道,纳兰珏站在闻歌身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官差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闻歌,只觉这男子不像个普通的人,见他不回答自己,有些恼意,又不好发作。
就只好转过视线来放在纳兰珏身上,她低着头虽看不到脸,可就看那身段就是个美人,官差这样想着,目光渐渐浮现出不怀好意朝着纳兰珏走过去时,突然感觉身上奇痒,他伸手去抓时见手上都生出几颗很大的疙瘩,周围的人都凑上来看热闹,那官差已痒得滚到地上翻来覆去了,村民们一下子解了气,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不一会又围上来好些看热闹的村民,与这官差一起来的另两个官差只觉得很蹊跷,再抬眼看了看那个不说话的公子面生畏惧,拉着躺在地上那个官差连滚带爬的朝村口跑去,之前收刮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
村民们都散去后,纳兰珏望着村口的方向说了三个字“奇……痒……散!”
闻歌一怔,回头去看她,她还在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什么,面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原
来她还记得那些药的名字,甚至那些药的功效她也记得。
当即闻歌就跑回屋里收拾了一番,这个村是呆不下去了,如果那些官兵再来的话,纳兰珏也许会被发现,就算不这样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这里迟早都要离开的。
“我们要走吗?”
纳兰珏看着闻歌,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世界里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呢?未来的日子对于她来说是恐惧的。
“恩,现在就走,一刻也不能停留!”
闻歌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木屋檐下的江大婶和两个年幼的孩子,他们正用着一种不舍的目光凝望着两人,如果他们这一走不免会被官差落下口角,故意找借口为难江大婶那是必然的。
“江大婶,你也收拾一下吧,你们和我们一起走吧!”
纳兰珏又听到他的话,立刻眉开眼笑,这也正是她想说的,江大婶听了却皱起眉头担心的说道:
“如果孩子他爹回来找不到我们可怎么办啊?”
“大姐,你就跟我们走吧!江大哥若真是被抓去当兵了,暂时也回不来了,你打听到大哥在哪个军营里,可以带个信儿给他,然后找个安省的地方过日子,现在小宝和小珠也可以进私塾里念书了!”
闻歌说完就去把小珠和小宝叫来,他楚门公子给人看病列来有个规矩,那就是给穷人免费看病,而给富人看病却要千银。无奈,他能治的病定然是奇难杂症,这个数对于富人来说也并不贵。
楚氏是宪国名望之族,他可以为他们三母子找个好的地方生活下来,战乱结束后江大哥若回来了他也可以送他们回来。
一切安排好以后,他们找了辆马车连夜进了惟江城,次日闻歌就找好了一处民宅并让江大婶一家住了进去,让他们在这里落脚也因为这里是荆宪两国的边城,惟江城对面就是千堰,这里最近的明月塾就在惟江城了!
惟江是一座江城,临靠着江面而立,风景甚好,适合居住。
“楚公子,你说的那个明月塾,小宝和小珠当真能进去上学吗?”
搬进新房这天,江大婶总是重复问着这个问题,在她心中,这官家办的私塾,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也上不起的,可这去打听才晓得,那明月塾真如传闻中一样,一年只用教很少的学费就可以入学。
闻歌带着纳兰珏在惟江城中四处走走,至她变成了“丫头”似乎还没接触过这样闹热的地方,一路上两个人手拉手走着,引来许多年轻女子的眉眼袭击。
这样的感觉在纳兰珏的脑海里似乎似曾相识过,她猜也许自己以前的记忆中与闻歌也这样并肩走在街上吧,他身上的光芒总会引起那些女子的青睐,想着想着她开始自卑起来,自己的平凡怎么能配上身边这个谪仙般的男子啊!
似乎洞悉了纳兰珏的心思,闻歌浅浅一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眼角的泪痣惹眼的进入纳兰珏的眼眸,不再只是那个孤美的符号。
在闻歌眼里,她越平凡他就越安心,只有她的平凡他才能抓住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即使再美的人在他眼前,也如灰尘一般,只有他的丫头,才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明月下民悦先,明月知道民家欢!”
一群小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开心的念着这两句打油诗,纳兰珏歪着头好奇的问闻歌:
“那个明月公主真是一个好人,那么她一定长得很美吧?”
纳兰珏的目光被那群小孩吸引了,一直望着他们跑过的街道,她的声音很轻,而且带着丝丝羡慕。
闻歌看在眼里,又浅浅一笑道:
“是啊,她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却也是一个命苦的女子!”
纳兰珏一怔,她的闻歌从来没有对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用过这样的口气,那种隐隐的惆怅感告诉她,明月那么善良美丽的女子会是这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倾慕的女子,她的闻歌也不列外啊!
闻歌显然没注意到纳兰珏的变化,望着前方的街道想到了许多,关于那个叫明月的女子,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她是美是那么飘渺。
一阵琴声传出来,纳兰珏的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凝固了一般停在原地,琴声是从一家艺坊中传出来的,她抬起头好奇的朝里面观望着,这种声音好熟悉,是她梦里无数次听见的声音。
听着听着,她便情不自禁的走了进去,像这样的艺坊几乎所有中型城里都有,比青楼要高一个层次,一般在里面消遣的人都是达官贵人。
“丫头……”
闻歌见她听琴声听得那么专注,那样认真的眼神好似回到了曾经,他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丝难耐。
艺坊中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纳兰珏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人正专心的听着台上的女子在演奏,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她弹出来的吧!
“弹得太好了!”
台下听琴的客人中赞叹声不断,纳兰珏只专注的观察着女子弦上的手。她记得这曲子是她梦里无数次听过的,这首曲子像预示了什么一般牵引着她。
片刻,台上的女子做了这曲子最后的收音,掌声随着尾音不断响起,女子站起来大声说道:
“知月刚刚弹的曲子便是当年苏皇后所作的飞天,这把琴也是明月公主去年在朝阳宫中弹过的琴,如果下面有哪位官人喜欢此琴可以出价了,此琴五百两银子起价,拍得者可以获得飞天的琴谱!”
说完,台下一阵喧哗,这些来此听琴的人少有人懂音律的,且不说那琴是不是宫廷中留传出来的,又不是那凤烙琴,用五百里都可以在城中买两处民宅了,如果只是买一把琴实在贵了许多。
不过也有那么些有钱的公子哥听说是明月公主曾经弹过的琴,即使不懂音律也跟着在叫价,只不过这价格每次提升都在半两和一两之间盘旋。
“五百零九两!请问还有没有比这位公子更高的价格?”
弹琴的女子大声问完,楼下靠着台前的公子又叫了一次价,纳兰珏则望着那把琴目不转睛的。
“六百两!”
“哇……”
大家惊叹一声,都集体将目光转到叫价人身上,纳兰珏也跟着回头去看,是闻歌。
“闻歌,那琴太贵了,丫头要不起!”
纳兰珏知道闻歌是看自己喜欢所以才以那么大跨越拍价,可闻歌却摇摇头说道:
“丫头,也许那才是属于你的东西!闻歌不能再这么自私……”
刚才台上弹琴的女子见叫价的是位不凡的公子,欣赏的向他点点头,又问道:
“请问还有没有比这位公子更高的价格?如果没有那这把琴便是这位公子的了!”
台下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也没人再叫价,相反都觉得这个买琴的人是个钱多了没地方砸的而已。
“这位公子,这琴是你的了!公子应该是位琴技不凡的人吧?”
那名叫知月的女子淡笑着问道,闻歌却摇摇头,将目光移到纳兰珏脸上,轻轻说道:
“丫头,那琴是你的了!”
与此同时,大家才注意到了他身前那个长得很平凡的女子,她的平凡是给人的第一眼,然而第二眼却带着一种特
别的气质,也许人们记住她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她脸上的神情。
“我的?”纳兰珏不相信的问了一遍,知月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点点头。
纳兰珏望着那把琴,心中充满了迫不及待,拖着长裙便走上了台去,只身坐下来,用手轻轻抚摸过琴弦,微闭上眼睛,多么熟悉的感觉。
她没注意到四周都是眼睛正注视着她奇怪的行为,她只是闭上眼睛享受着另一个精神世界。
“当……”一声低沉却带着穿透力的音弦响起,玉指之下琴音美妙的响起,连环得彷如梦境,全场所有人都为之惊叹,她所弹的曲子正是刚才那位名知月的姑娘弹的飞天!
闻歌定神的看着台上那个闭目弹琴的女子,心也随着琴声飞了很远。她,无论如何平凡,都始终是纳兰珏!
等到纳兰珏再次弹完那首飞天,全场的赞叹声比起刚才知月弹完之后更多,显然,纳兰珏的琴音更美妙,不但她自己沉醉其中更能轻易将听者带动进去,也只有她才弹出了那曲飞天的意境。
纳兰珏自己都不相信她的手既然能奏出如此美妙的曲子,她惊讶的望着那双手,一个疑问再次浮现在她脑中。
她,究竟是谁?
“姑娘难道是刚才听知月弹了一遍就会了吗?”
知月带着惊讶的一张脸,望着纳兰珏,然而纳兰珏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边,目光一直锁定在那双手上,这时闻歌已付了拍琴的银子,走上来将她叫起来,带着琴离开了艺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