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我真不知道有魂梦,你即使今日要了我的命,也是无济于事。”
殷洛略作沉吟,转眸盯向茗儿道,“至于如何使用魂梦,本皇子回去研究一番,若真有此法,你不应允,本皇子定然不会放过你。”
“你回去吧,殷澈估计已经回去了,若是他问你去处,你就说路上碰到本皇子,闲聊了几句,老实交代便可,免得殷澈起疑。至于魂梦,万万不可告诉殷澈。”
殷洛眉心微皱,似有所动,琥珀色一晃,沉声嘱咐道。
茗儿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殷洛忽来一句,“箬睿让本皇子向你问好,你们的关系进展得似乎不错哦。”
茗儿心头一悸,眸深处亦有一丝震惊,凌箬睿如此,想要表明什么?从殷洛的言语中,凌箬睿似乎并没有说出那日在街上碰到自己,并将自己带回了他家----原先的白王府。
自白王府那一面后,他们便没有再见面,茗儿几乎将那个神仙一般的男子给遗忘了,没想到此刻殷洛又提及他,脑海某一角落裂开了,心绪却更加茫然。
言尽于此,殷洛没有再启唇,茗儿也没有再回头,背后犹如芒刺在背,她暗自庆幸是背对着他,脸上的惊慌并没有入他眼中。
回到东宫寝殿,殷澈又坐在案牍前不停地批改奏折,奏折堆叠得好像更加高了,跟座小山没两样,仿若永远也批不完。
茗儿闪了闪神,莲步轻移地转入屏风后,换了一套衣衫,适才的衣衫是为了觐见皇后特意打扮的,皇后没见着,这满身的累赘,她并不喜欢,她还是喜欢清爽,喜欢素面朝天,不施脂粉。
再次转出屏风,听到一直低头的殷澈冷声问道,“刚才去哪里了?”
茗儿本来想隐瞒见了殷洛,继而一想,殷洛特意让自己老实交代,分明是话中有话,便也不藏私,老老实实地道,“路上碰到三皇子,闲聊了几句。”
殷澈抬眸看了一眼淡定的茗儿,又低回了头,忙碌于手中的奏折,目光灼灼,朱笔挥动。
“嗯。”
就在茗儿以为他不再开口,心头忐忑之时,殷澈又开了口,轻轻应了一声。
茗儿黛眉轻拢,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打开碧纱窗,让新鲜的空气盈满室内,冷风袭来,吹散了奏折,茗儿慌忙关上,她俨然忘记了这是寒冬,屋内暖炉中的热气让她神智不甚清醒。
“对不起。”
茗儿转头跟殷澈道歉,看着他皱着眉头,从容不迫地整理散飞凌乱的奏折,心中竟然觉得有丝毫愧疚,殷澈不言不语,径自干着自己的事,仿若茗儿尽是空气。
茗儿自觉无趣,便转到隔壁的书房,那里的书籍,能够让她静下心来。
她没有看到当她转入书房时,殷澈漂亮狭长的双眸中多了一抹若有所思。
茗儿本以为看书能够静下心来,没想到呆坐了一个时辰后,才发现书是倒着看的。
原来,她还是无法忘光洛华轩殷洛所说的那么多秘密。
她唯一庆幸的是此刻不用面对殷澈,若面对高深莫测的殷澈,她没有把握将自己的心思藏好,也没有把握会不会冲动行事。
猛然站起身,茗儿将书籍归于原位,既然心静不下来,那么就不要勉强自己看了,再看也无法静下来。
出了书房,殷澈依旧背对着自己,坐在案牍前忙碌着。
茗儿仿若有些接受殷澈那个认真的模样了,时而皱眉沉思,时而舒心一笑。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有气势,很有安全感,仿若能够撑起一片天空,让人安全无虞在底下呼吸;可是,明明他很瘦,尽管他的身形挺拔。
茗儿定定地注视着他,忽然,殷澈回过头来,正好迎上她的视线。
“可以用膳了吗?”
接近午时,早膳本就用得匆忙,没有好好吃,经过一折腾,茗儿更加感觉到了饥饿。
殷澈点头,用手揉着眉心,“用膳吧。”
他起身来,大概坐得太久了,身子有些僵化,摇晃了下,才稳住了身子。
茗儿见他有些疲倦,便在门口吩咐宫女将午膳端来。
跟殷澈虽然呆的时间不久,茗儿却了解到了殷澈的秉性,他不喜欢闲杂人等进来,他喜欢安静的环境,最好没有人打扰他。
茗儿暗自揣测,若是自己不叫他用膳,他是否永远保持着他那动作。
午膳很快就被摆上来了,茗儿给殷澈盛了一碗饭,递给他。
记得刚跟殷澈一同用饭时,殷澈便将随身伺候的宫女挥退,茗儿只得自己盛饭。但是当她开动的时候,殷澈眯起那双狭长深幽的漂亮双眸,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一动也不动。
茗儿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顾埋头苦吃。
半晌之后,殷澈声音中似乎夹杂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给孤盛饭。”
此后,若是一起用膳,茗儿便先将盛好的饭递给殷澈,再给自己满上一碗。
殷澈虽然瘦,但是他的食量还是挺大的,米饭至少要三碗,或许是平日里工作量大需要消耗的能量多的缘故,所以茗儿要时刻关注着他是否吃完了,关注着要及时给他满上。
只有在用膳的时候,茗儿才觉得两人像普通家庭里的一对夫妻,默契十足。
今日的殷澈,似乎心情不错,还给茗儿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茗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默默夹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溺在嘴里,舌尖都融化在其中了。
夏国膳食偏淡、微甜,御厨的糖醋排骨做得极其美味,茗儿发现每次桌上都有这一道菜,但是她又不能老是吃这盘,每次都是吃两块了事。
这次已经吃了两块了,没想到殷澈给自己夹了一块,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喜欢吃,就多吃点。”
殷澈很少在用膳的时候出声,他用膳时举止甚为优雅,就算饿了,也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不像茗儿,若是饿了,就原形毕露,速度明显加快。
她不经意间想到了凌箬睿,那日受邀在他家吃饭,他也是极尽优雅,莫非有点教养的男子吃饭都是那般态度的吗?
她朝着殷澈点了点头,不客气地再次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糖醋排骨很快就见了底,茗儿银筷踌躇了下,最后一块了,殷澈似乎没有动过糖醋排骨呢。莫非他不喜欢吃?
茗儿狠心将最后那一块放到殷澈的碗中,殷澈抬眸,表情满是讶异。
他惊讶地抬头看茗儿,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眼底藏着一抹难以琢磨的叵测,只可惜殷澈永远都是最会控制情绪的人,还等不及茗儿去确认那代表什么意思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深沉。
茗儿不解,心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殷澈皱着眉头,将那块糖醋排骨放入嘴中,仿若那是一种痛苦,但是他还是将它吞了下去,没有拒绝茗儿的好意。
原来他不喜欢吃,是真的,但是为何每次都有这一盘糖醋排骨呢?太子殿下的喜好,御厨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殷澈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有这么好吗?
殷澈从不是善良之辈,茗儿也没有打过注意,让他好好对自己。
但是不可否认糖醋排骨的出现,有一半的可能是为自己,殷澈看来,并没有坏到极致。
茗儿细细一想,除了殷澈喂自己吃了一粒乌黑的药丸外,他并没有强迫自己干什么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最初,他还警告自己不要牵扯到他与殷洛的事情中。
茗儿悻然不语,意识到从认识到现在,殷澈似乎并没有犯下滔天大罪,事实上,他除了偶尔的冷言冷语外,两人过着的实则是相安无事的生活。
“以后不要挑食。”
茗儿最后不甘心地道。
说完,她又觉得似乎这不关在家的事,这里就如她寄人篱下的家一样,她根本就没有权力指责他,他是这里的主人,理所当然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名义上都是他的,没有理由跟他对抗。
茗儿以为殷澈会严厉地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却没想到殷澈认真地应了一声,“嗯。”
她顿时不敢置信地抬眸,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正好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暖意。
或许,殷澈的童年过得也不甚愉快吧,皇后虽说身为他的母后,但是在生活细节上,从不提及,殷澈生下来之后,皇后便因为身体不适,无法照料殷澈。
加上殷澈在娘胎中就中了毒,若不是生在皇家,得以皇宫中珍奇稀药维持,早就没性命了。
自小身子不好,对甜食的腻味向来不敢苟同,茗儿搬进东宫之日,殷澈便吩咐衣食上不要亏待她,所以桌上便多了一道殷澈向来避之不及的糖醋排骨。
殷澈出身高贵,自小又加上体弱多病,魏皇、皇后他们从来都是顺着他,再说他们虽为一家人,很少一同用膳,殷澈就算挑食,也没有人看出来。
连皇帝、皇后都不过问他的膳食,更别提东宫那帮伺候的下人了,他们没有那个胆量敢嫌太子的不是。
此刻茗儿淡定地提出,仿若是天经地义,殷澈错愕过后,便也没有拒绝,皱眉将那块糖醋排骨吃掉。
虽然糖醋排骨的滋味不是很好,但是他发现有人关心的滋味还不错,所以也就没为难茗儿。
殷澈又哪里知道茗儿给他夹糖醋排骨最初的念头是因为那是盘子里最后的一块了,她不好意思,她觉得既然他都客气给她夹了,至少礼尚往来,能够说得过去。
一顿饭,两人吃得是各怀心思……
不过不可否认,自那顿饭后,两人的关系稍稍改善了许多。
殷澈当晚便住在了东宫,还在书房内摆了一张精致舒适的软榻。
书房跟寝殿是相连着的,见殷澈准备睡书房的软榻,茗儿觉得有些愧疚。
毕竟自己才是多出来的人,茗儿好心将寝殿的大床让给了他,自己入住书房。
茗儿发现殷澈虽然并没有犯病,但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了,不知是工作量巨大的缘故,还是他自己本身的健康状况逐渐下降。
那张本来在寝殿的案牍,也被挪到了书房,除了用膳外,殷澈很少出来。
这几天,殷澈出来的次数更加少了,茗儿都有些担忧起来,他连膳食都不出来吃了,让人直接送入书房,而且,他咳嗽也频繁起来。
莫非他生病了?
茗儿每次走到书房门前,脚步停滞住,都没有好的借口能够搪塞心中的疑惑,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担心他了。
是夜,更深漏残,万籁俱寂,茗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偶尔听见书房内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咳嗽促使她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利落的坐起,随意勾起床沿上一件外衫,披上身。
推开书房的大门,发现殷澈没有躺在软榻上,他左手捂着嘴角,右手还在不停地忙碌着。
刹那,茗儿心中生出一阵不忍,不知哪来的一股魄力,她站在殷澈面前,一把夺走他右手拿着的朱笔。
殷澈抬眸,目光如炬,眸底波光粼粼,闪烁着明显被打扰的不悦。
“还给孤。”
殷澈的声音沙哑,透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虚弱。
“不给。”
茗儿倔强的目光迎上他迥然的视线,一丝也不肯让步,她语气也郑重起来。眼前这个男人,竟然罔顾自己虚弱病态的身体,还废寝忘食地忙碌着,他难道就不会珍惜下自己的身子吗?
还想跟殷洛斗,处处不让,他难道不知道若没有身体作为本钱,他根本就无法站在胜利那一边吗?
殷澈灼热的目光绞在茗儿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明明是怒意盎然,却看着看着失了神。
脱俗绝尘的容颜上那一双湖水似灵动的剪剪水眸中那一抹该死的倔强,深深吸引了他,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幼时的自己,也是那般倔强,那般要强,那般毫不示弱。
殷澈目光中带着的锐利让茗儿几乎透不出气来,他眼底的血丝,让她的心不由颤了颤,不知道自己进来是否是正确的选择,是否进来之前顾虑过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仅是一个威胁自己的陌路之人而已,为何自己却看不过他糟蹋他自己的生命呢?
茗儿暗想,或许是这几日天天听到他的咳嗽声,是一种煎熬,明明无需苛待身体,却劳心劳神地透支,让她看不过去了。
“你去休息。”
对视良久,茗儿觉得再对视下去,自己反倒没有了底气,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管他,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尊贵的一国储君,而非自己一个不受宠的邻国公主,受辱作为陪嫁,之后性命受胁迫,现在连自由都丧失了。
殷澈不解她倔强中为何凝聚了一抹淡淡的绝望,她不是一向很强悍的吗?
心中还未摆平这个疑惑,自己被却茗儿强制拖起,不知不觉躺在了软榻上,躺上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智竟然受了她支配。
他不悦地拧紧了眉头,却下意识用左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茗儿紧紧地盯凝着他左手与薄唇相接处,指缝间,那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震醒了她。
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你吐血了?”语不成句,身子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茗儿并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亡,她曾经在夏国皇宫见到一个老宫女咳血,咳血昏过去后便再也没有醒来了。此刻的现状,促使她不经联想到死神光临。
而且,她的心中有一阵一阵的疼痛,促使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绣帕,抓起殷澈捂嘴的左手,擦拭起殷澈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映入的是满目的红色,血色妖娆,如杜鹃啼血猿哀鸣。
殷澈神思恍然,没有严声厉词,没有冷言嘲讽,静静地看着茗儿为他擦拭。
他在她的脸上捕捉到一抹揪心的痛楚,那是发自内心的。
在她暖意融融的清眸中,他看到了一个倒影,倒影神色惨白,唇角隐隐沾染了斑斑血迹,如同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他浑身不禁泛起了暴戾,一把推开了她,指着书房的门大吼道,“你出去,你给孤出去。”
茗儿身子踉跄了两下,还是站稳了,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没有退让。
殷澈神情颓然,俊美无俦的脸上泛起一抹狼狈,他握紧的拳头,不停地敲打着软榻,又不停地咳嗽起来,“你给孤出去。”
茗儿看了他一眼,劝慰了他两声,“你不要激动,我这就出去。”
茗儿知道在再留下来,只会刺激到他,殷澈此刻的情绪分外不稳定,他情绪波澜如同一个喜怒不定的稚儿。
她不解,为何他将别人的关心拒绝在心房外,他怕他苦心营造出来的强势被自己看破吗?
茗儿坐在床上,无声地思索,愈发茫然……
殷澈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沉默不语,偶尔三两声的咳嗽还是未断绝。
他唇角泛起一抹苦笑,他竟然胆怯了,看到她脸上泛起发自内心的痛楚,他胆怯了。
他害怕那仅是药效的作用,他给她吞食的那粒药丸,是噬心丸。
噬心丸是一种很神奇的药丸,一般都是施药之人用来控制傀儡下属,殷澈自己服下的是“主”的,当日给茗儿的是“子”的。
服下之后经过第一个月圆之夜,噬心丸才会真正起了功效,月圆之夜服下“子”噬心丸的人会痛不欲生,心痛如刀绞,恨不得死去。
那夜过后,除非服下“主”噬心丸的人自身状况出问题,服下“子”噬心丸的人会跟着情绪波动。
所以,殷澈吐血被茗儿看到,茗儿也心生波澜,而茗儿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越来越关心殷澈了,其实主要受到的是噬心丸的作用。
而殷澈本来也有些沉溺于她的关怀,但思及这是“噬心丸”的作用,便再也忍不住发怒了,他根本就不需要一个服下“子”噬心丸的人的怜悯,那等于是他强行索来的同情,那是他成长二十多年来最为不屑的。
第二日,殷澈终于早早地迈出了书房,看他一身明黄矜贵的太子朝服,茗儿知晓他要去上朝。
只不过他脸色憔悴,一向璀璨的双眸掺杂了猩红的血丝,估计昨夜根本就不曾安眠。
早膳在静默中完毕,茗儿出去了会,殷澈正要出去,折然而返的她正好在门槛边堵上了他。
殷澈目光迥然越过她手中冒着热气的瓷碗,他面色一紧,绕过她准备离去。
“站住。”
茗儿不得不叫住了他。
殷澈看了一眼茗儿,淡淡地道:“不用麻烦了,老毛病。”他当然知道她手中端着的是一碗药,分明还是刚熬好不久的,心中泛起一股涩然,他强行将它压了下去。
他不喜欢她自以为是的关心,或许更正确的说是,他不希望她对自己的关心是因为药效的作用。
看她对自己露出善意的笑容,他浑身不舒服,他暗自恼恨对她下了那种药,他明明还有很多其它的选择,却偏偏喂了她吃下那种药。
“熬好了,就喝下吧。”
茗儿没有恼怒,神色中依旧有着一股倔强,整个身子挡在门边,仿若他不喝,她就不走,就会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出门。
刹那,气氛变得诡谲,唯有紧张的气流在流窜,两人开始僵持不下,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殷澈抱着手臂看着茗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孤不喜欢女人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要认清你的本分,茗儿。”
茗儿皱了皱眉,挑眉一笑,从容地迎上他的视线,“殷澈,我可以以为你这是在害怕吗?”
她就是看不惯他虐待自己的身体,她就是要自以为是,他殷澈不是说过在这东宫,茗儿可以做回她自己么,她本性就是如此。
气氛在瞬间沉默凝固,殷澈倏然瞪大瞳孔,眼眸一瞬不瞬地盯住茗儿,复杂中还多了一丝被人看穿的狼狈,他眸光一冷,“茗儿,孤会害怕,简直是痴人在说梦话。”
他一把夺过茗儿手中的瓷碗,粗鲁的动作,理所当然不小心溅出了几滴汤药,茗儿的衣摆上微微沾湿,殷澈的胸前也溅湿了,渲染开来,如一朵丑陋的花儿印在上头。
他喉结滚动,不顾汤药烫了唇舌,咕噜咕噜瞬间将它喝了个干净,砸向地上,哐当一声,瓷碗碎了满地。
殷澈神色很是淡然,紧紧盯住茗儿的瞳孔,薄唇抿了抿,“记住了,以后不用多管闲事。”
茗儿见他喝完了药,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了,唇角噙一个诡谲笑痕,不冷不热道:“殷澈,你以为我凭什么关心你?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不是不想要我的关心吗?凭你刚才喝下了我的关心,你就需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