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庆,本宫要你将昨晚所陈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与皇上听,耐烦你再有所隐瞒,本宫定会直言不讳,报与天听。”兰晔夫人说道。
兰晔夫人镇定帷幄,凛然大气。掌六宫事久了,自然历练的她如斯心智手段,也算是劳有所得。
沂徵,自打冯庆进殿就阴沉着一张脸,反观爹娘,看向冯庆的目光里亦是夹杂了许多怨恨。
我紧抿嘴唇,手还不习惯,却也刻意的轻放到了腹上。世间母亲,爱子女如生命,无一例外。
冷漠期待冯庆受到应有的惩罚。
“冯庆,你可知罪?”在冯庆许久都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沂徵问了一句,语气平淡,似羽翼入水,溅不起丝毫涟漪。
“老臣无罪。”终于开口,衷于推脱。
‘啪--’沂徵将手畔冰碗狠狠摔下。
王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清晰愤恨,“兰晔夫人!”
身侧,女子孑然而起。
“冯庆,阳城灵郡人,衍庆十年,授太医院院首职,享五品俸禄,衍庆十一年,至宅定居京城。其幼子冯文广,因于嫡母不睦,征和元年七月回乡另立门户,而身为一家之长的冯庆冯大人,偏疼幼子,七夕节前,良嫔暗觉情贵嫔有孕,便私下予冯庆文银八千两,让其在断诊时瞒天过海。不料,但凡墙壁,总会露风,本宫线人已回报,冯文广私宅近日守备森严,房屋都在秘密重修。”
安静的大殿,兰晔夫人没有丝毫忌惮。
转头,她bi问冯庆,“试问,冯大人,你一年俸禄有多少?!良嫔,她又为何送你如此‘厚礼’?因是同乡?”
她接着又问杨姐姐,“良嫔!本宫伤心透顶,你与情贵嫔同日入侍,彼此更是姐妹情深,不想,血淋淋的现实…”摇着头,皱紧眉,言语间充满了惋惜意味。
“夫人--”我插嘴道。
大家随之就都看向了我。
我从椅上站起,想要跪下,却被兰晔夫人扶住,“有什么话站着说,身子要紧。”看看帝王,她又补充,“放心,皇上与本宫定会为你做主的。”
高台主座上的沂徵点头认可。
我轻轻推开兰晔夫人的搀扶,立于椅旁,我脚下,跪着杨姐姐。
“皇上,此事是冯大人误诊,自与良嫔娘娘无关。”姐姐待我一直宽厚,如此罪名实属莫须有,“兰晔夫人所言,冯大人与良嫔娘娘均无承认。”
“夫人,臣妾得您关怀,备感荣幸。可臣妾心中是知晓良嫔的,她会害自己都不会害臣妾。”我笃定道。
‘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
至今犹记。
“皇上!”姐姐突然开口喊了一句,眼泪随后也滚滚流下。
“皇上您知道‘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是何种情感么?”一句反问,沂徵怔了神不说话,我眼角酸涩,也涌出泪来。
“皇上!分明……”兰晔夫人的高声到底没有说完,冯庆便急急‘招供’,“是何荣华指使老臣隐瞒情贵嫔有孕。”
“冯庆你胡说!”兰晔夫人第一个跳脚,“昨晚你分明承认,是受良嫔指使!”
我没有将兰夫人的不满放在心上,只听得,是何荣华,居然,又是她!
我已经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她还欺人太过!
压抑胸腔中的怒气,眸光划过沂徵面颊,那一双黑眸幽深如潭,让人望不见任何情绪。
“传荣华何氏。”扫了眼爹娘,沂徵淡淡说道。
片刻,就见书倩匆匆随通传宫人进殿,脚下碎步走的疾快,眼角处,被汗迹沁湿了几缕发丝,紧紧贴着皮肤,可她浑然不觉。
“奴婢叩见圣上,娘娘。”如常大礼跪拜,复又禀道,“我家娘娘害喜严重,吃了药,实在难以走动。主子斗胆遣了奴婢来,主子说,‘冯大人为官刚正,臣妾自有孕,悉得照拂。区区八千两文银,臣妾直觉致谢冯大人。冯大人一再推辞不受,臣妾只好求得贵太妃懿旨,赏于大人。臣妾不知事情本末,但文银确实为臣妾所赠,悉听皇上明察。’”
“根本是胡说!”
书倩带来的因由,无可厚非惹急了似愿除去姐姐的兰晔夫人。
“皇上。”她只转脸,却换上莫名涌至眉间的一股媚笑,“何荣华私赠银两,坏了后宫纲绩,倘若姑息不惩治,实在难以服众。昨晚,臣妾审讯良嫔,冯庆同在审讯之列,况且昨晚他也认罪交待,今日定是良嫔使了手段,才令冯庆翻供。”
我想我懂她的笑因了。
“臣妾以项上人头与父兄仕途为保证,臣妾绝无半句虚言。”
“……”
面对冯庆指认,书倩承认,斟酌兰夫人绝地保证,沂徵面上浮起些许为难。
“景老以为如何?”沂徵意外甩开众人,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爹爹。
那坏人要谋害的对象,偏偏是我。
投鼠忌器,人心实在狠辣。
我攥紧拳头,心头愤恨到极点,父亲怎可说什么呢,可恶的何荣华,定然是她,除去她,还会有谁?
佟婕妤即便有心也不敢存那胆量。
略一思索,我任由自己滑落倒地。
“贵嫔!”这是我倒地的一瞬间,兰晔夫人的惊呼。
浑重的脚步声急急而来,我被拦腰抱起。
“给朕传太医,快!”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感觉到自己被沂徵抱至了兰晔夫人的寝殿。我紧紧闭着眼不能睁开,殿内浓郁熏香味萦绕鼻际,众人的面色不晓得此刻如何。
爹娘该是也进来了吧。
手结实的躲藏在温热的大手里,有些微的疼痛。
遥遥听得动静,“微臣卉…”
“免了,先看娘娘怎么回事。”
来的不想是卉荣,沂徵到底着急,连礼数都免了他。
“皇上--”身侧只觉黑影闪动,我被女子扑身抱住。这么浓的脂粉味,她又有话要说了。
“您…您还不肯传萧道衡么?”
心一瞬间微颤了颤。
走露消息的不是萧道衡,终于明白冯庆出现在延惠宫是因为沂徵他不喜萧道衡在我宫走动。
沂徵啊沂徵,你怎么这么痴笨!
小肚鸡肠,胡思乱想岂是大丈夫所为,更何况你了一国之君,身系苍生福祉。
安静,原于萧道衡无意的求助造成误会而愈发显的长久。
寝殿里辰漏滴答声清晰催人,身上兰晔夫人的呼吸也渐渐急促。
‘咚--”双膝着地的声音。
“圣上--”是爹…
“皇…”我愈是微唤。
“皇…上,贵嫔醒…了,醒…了。”
爹爹的跪求,我无法忽略,睁眼,面对的是兰晔夫人红肿的眸子。
娘她早已泪洗面容。
“皇上,臣妾无妨,请不要叨扰卉大人了。”我从脑海中剔除兰晔夫人的不解与欣喜,满心里,记挂爹娘因我悬心。
一刻钟,沂徵才“嗯”一声,算是允了。
我看得出,他眉间,有些怒气,在隐忍着。
兰晔夫人掖着被角,摁住我躺下。爹娘像是故意,眼神只落于殿内地板上。华丽的寝殿寂静非常。
卉容识趣的躬身退了出去,沂徵傲然而立,周身渗出些许威严。
“着人送情贵嫔回宫。”谁都没有意想,沂徵突然开口,便是要我回宫。
兰晔夫人不解,“皇上--情……”
“二老许久不见女儿,也是要享受天伦之乐了。”沂徵对爹娘说着,仿佛兰晔夫人不曾唤他一般。
爹娘俯身,谢恩。
在起身的一瞬间,那晶莹的泪花被我逮了正着。
何苦来的?!
“将荣华何氏禁足馆禄宫。”
“摆驾回宫。”说完,沂徵不等众人反应,踏步走了出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沂徵前脚走出,兰晔夫人后脚小声嘀咕着说道。
我掀被而起,推开翠儿的阻止,拉起兰晔夫人,“夫人今日定是要惩治姐姐么?”
我的态度是诚恳的,对姐姐,亦是真心在乎的。
兰夫人,她懂。
果然,面前高贵不可一世的女子终是笑道,“瞎想。随令尊令堂回宫吧。”
水袖长挥,似拂去所有遗憾与悔恨。
纤手微扬,六宫主事的心中也有无限的心思谋划。
三位宫人,奉命送我与爹娘回宫。
肩辇只能空着随我抬回,一路回宫,娘走的小心翼翼。
来前,爹爹定是一同嘱咐娘,切莫说错话,切莫行错事,切莫给女儿带去累祸。
一路无言,心已泪流。
做女儿的,实在不孝。
延惠宫中,春儿第一眼看到身后的爹娘时,木在原地,脚下如生了根,动弹不得。我们走到跟前,瞧她,泪水夺眶而出,娘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后背,“好春儿,还跟着小姐呢,我谢谢你。”娘说着,竟也掉了泪。
宫中的侍婢奴才均是红肿着眼,我持了丝帕一样不住的擦拭眼角。
“快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别给女儿添乱,这里说不定多少眼线。”爹爹一把拨开娘与春儿,分外‘无情’的说道。
进到麟德殿,问竹上了清茶,“大人,夫人请用茶。”
“好丫头。”倒是女人,娘接了茶,随口赞道。
爹只点着头,话却说与我,“你虽进宫,终日不得相见,家中一切倒也安好。三月至今,圣上皇恩浩荡,一直优待于景城,今日,又许我们来亲见。为爹心中,此生无憾事了。”
“爹,您说什么呢?什么此生无憾,怎么茗儿听来,似是你我父女最后一面似的。”我感动,却故意嘟着嘴嗔怪,“女儿定会时常请你们进宫来的,是不是娘?”
其实,我心中比谁都明白。
泺国祖制,女子入宫,非孕不得与母家人相见。皇后者,只可在新立三年内归宁省亲,过后不可相见。这样让人嫌恶的祖制据传是泺国二代君王所定,回想当年,是什么原因,让一国之君做出如此残忍规定。
外戚拥权骄奢?
“傻孩子,我与你爹能来,那是你有孕在身,祖制规定。你要想见爹娘,还是要辛苦自己啊……”娘的声线永远是那般轻柔。
“是么?”我淡然一笑,低头抿了口茶水,放下茶盏的瞬间,甚似无意,吐出一言,“那为何,同是孕身,女儿至今都不曾瞧见,荣华娘娘的亲眷入宫?”
‘咳……’一声轻咳,爹呛了茶水,我急急起身为他擦拭,却在接触的瞬间,感觉到来自手臂的力道,我略一愣,对上爹爹深意的眸子,心下了然。
收回丝帕,我坐回椅凳,笑道,“你们都下去歇着,有事儿本宫会叫你们的。”
众人低身而退,春儿复又关闭殿门后退到侧殿安置。
“爹爹莫不是有事要说与女儿。”我悄声问道。
娘看着爹,眼神一动不动,从她面上自然是看不出丝毫端倪。爹只顾手缕胡须,有那么一段时间的无言后才叹息一声,说道,“拓城瘟疫,已造成上千百姓染疾,颌城因在不知情下接纳难民,导致疫情范围扩大,如今形势日益恶化,清严兄等自然是全心扑在瘟事之上了。”
“竟有此事?”我惊叹道。原来如此,不然,以何荣华那般得昭贵太妃喜爱,没有理由不宣其父母进宫相见的道理。
想必,那嚣张跋扈的佟婕妤与阴狠的何荣华,都不知自己家乡正遭此不料人祸吧。
“那有何缓解的措施?断不能任由疫情蔓延下去,否则,受苦受难的只有百姓。”我担忧道。
“恩,朝廷自有朝廷论断,圣上运筹帷幄,此事,不是你身为后妃所思量之事了。”
点点头,“女儿明白。”
“茗儿,怎么绿采和裳儿与你有了间隙么?”娘见我与爹爹说的话重了,忙不迭的关切起我的宫中生活。
我闻言有些为难了。
该不该将实情告知娘呢?
“怎么不说话了?”娘催促声响在了耳边。
“哎呀,没有--娘。”我随即立刻,嘟嘴嗔道。
告知娘,虽可解一时心头愤恨,但回城后,以我对娘亲的了解,她必定会每日担忧,食寐不济,那就得不偿失了。
“姐姐们一直待我都很好,只是宫闱之事,自古就纷乱无常,兰晔夫人今日,也是欲要置何荣华和杨姐姐于险境,好在,兰夫人进宫伊始,对女儿都甚为亲近,几次救女儿于危难,所以,娘千万不要多加心思,伤到身子,女儿是会心疼的。”我啰嗦着,絮絮叨叨。
娘见我如此,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同爹爹说起了景城的旧事,言谈间,我仿佛回到了那座‘春和景艳,百鸟朝鸣’的胜景之城,儿时的调皮淘气,爹娘的珍若如宝,往事前缘涌上心头,沁入眉间,些许点滴,花了彩妆。
傍晚时分,沂徵遣图公公前来,圣上设宴重华殿,为爹娘送行。
晚宴上,爹娘恪守着君臣礼数,并不因我是帝王宠妃而有丝毫骄奢之态。我安静的坐在兰晔夫人下首,抬眼,正见对面而坐的杨姐姐。
一身浅绿色嫔制规服,可算淡雅清高,简单的丝绦随意拢在腰间,发髻轻挽,一枝步摇斜插其上。这样的装束,在身侧佟氏婕妤的比衬下,实在有些‘寒碜’。然,让我惊讶的是,那一脸从容与豁达。
不管经历了什么,经历过什么,在姐姐脸上,仿佛岁月与纠葛不会留下丝毫痕迹。这是我所做不到的,也是我学不会的--在最终的那些日子里,她们告诉我的,叫做‘伪装’的一种东西。
席间众人均是喜气洋洒,将近结束,沂徵也已有些薄醉。
“皇上,时候不早了,也该请景大人与夫人安歇了,明日还要启程。”兰夫人委婉进言,帝王终究是帝王,不可直言他的微醺。
沂徵今日心情不错,昂头一笑,“倒是蓉儿提醒,朕险些误了。”
图海上前扶起主子,兰夫人与他双双搀起沂徵。沂徵摆摆手,示意大家都散了。爹娘见状赶紧起身,满殿大小主子亦是随之准备离去。
“圣上,不好了--圣上--”才有了离开意思的沂徵与我们,因着远远传来的喊叫声,顿下了脚布。
沂徵醉眼朦胧,唇边扯出一缕烦闷,眼神中些许怒气闪现了出来。
众人在顿下脚步后,便见一位灰头宫监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殿中,想是一路疾奔,进殿后的他明显停不下脚下的步子,又强自努力克制自身站立,以致两相‘竞争’直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啪--’声起,他唇边溅起了血花。
“小夏子?!你--”
“混账东西,惊扰了圣驾,你几个脑袋够砍的?”搀扶沂徵的兰晔夫人傲然而立,哪管谁认识此人,稍一个眼色,便有侍卫上殿,扯起小夏子,“胆大犯上,给本宫拉出去,杖毙!”
“兰晔夫人,你敢!”佟婕妤从人群中站出,纤手一指,直指盛气凌人的兰夫人。
刚才,便是那一声小夏子便是她所喊出的。
女人多了是非多,还真是如此。
“皇上在此,你们这等侍卫竟是听从一届宫妃敕命,你们眼中还有皇上么?”佟婕妤牙尖嘴利,这单单一句话,让满殿人儿不禁冷汗连连,那些个架着小夏子的侍卫哪里还敢拖人下去,‘扑通’全体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叩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经此一折腾,沂徵酒意醒了大半。他甩开图海与兰夫人,坐到主座上,扬手,示意大家各归各位。
“玉儿,此人可是你宫中伺候上夜的宫监?”开口,沂徵挑的是认识小夏子的佟氏。
见问到自己,佟氏转脸,对兰夫人轻蔑一笑,而后,拜倒下沂徵身下。
“回皇上,此人确是嫔妾宫人,因近来嫔妾屡遭奸人所害……”说此话时,她眼神似看不看的在杨姐姐处轻拂,瞬间让我对她嫌恶非常。
她不自觉,只继续说着,“嫔妾便将他调入内堂,全权负责翠园堂一切杂事事务,今日,他冒死前来,一定有十万火急之事,扰了皇上安修,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待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再行处罚。”
沂徵尚未回应,兰晔夫人一阵冷哼,“不自量力,不看看自己什么档次,惊扰圣驾,那是死罪!”
“何事上殿?”未理,沂徵简单一问,言语间透露的霸气让小夏子为之一抖。
“回圣上,成毓太妃将荣华娘娘带到了翠园堂,封了馆禄宫。说婕妤小主与荣华娘娘一丘之貉,命奴才速将婕妤小主寻回宫中,听候发落。”
满殿闻之,哗然一片。
“姨妃?!”沂徵更是不解。
“皇上--”佟婕妤一改面色,仓皇惊叫,“嫔妾又有何错?请皇上为嫔妾做主啊皇上!”
“启禀圣上,怕是疫症之事,不巧被太妃知晓。”爹突然插嘴,我眼建,看见了娘随后掐了爹爹手臂。
有些时候,沉默就是保命。
“来人--”沂徵起身,下了台阶,扯起佟婕妤一起,“摆驾繁祺宫。”
兰晔夫人掌六宫事,自然紧随沂徵而去,经过我身侧,她简短说了句,“安顿好令尊令堂,速速前来。”
藜嫔不凑事,兰夫人也并没有喊她,她索性带着四个丫头回楼,说是去准备给爹娘带回城的礼物。
杨姐姐自是与我一起,携爹娘一道回延惠宫。
酒后人已疲惫,又兼时候不早,春儿腾了侧殿百夕轩给爹娘安歇。
“娘娘--”不过,刚刚伺候爹娘睡下,图海就急匆匆跑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两位娘娘……圣上……圣上速传,婕妤……婕妤小主……怕是不行了……”
我意外于图海带来的消息,早先蕖芙殿中,佟氏犹能凌然应付,怎么此时会将近大限呢?
“公公尽可回去复命,本宫与姐姐随后便到。”我随口交待。
图海躬身退去。
“主子不可。”我与姐姐起步向殿外走着,裙裾突然被从身后一扯,我不得不顿下前行的脚步。
回身,小顺子哀求的眼神映在眸底,那流露出的阻意,似一个溺水之人,垂死想要挽救自己生命一般急切。
“主子有孕在身,哀白之事还是躲闪些好。主子千万不可有什么闪失啊!”
“胡说!”
一记响亮的耳光,“本宫在,难道会让旁的人伤到你主子么?”
杨姐姐秀眉凛立,怒焰滚滚,“本宫打你是让你长长记性,皇上旨意,岂能违抗!贵嫔心慈,但,也绝不是你一个奴才能轻易左右。”
“姐姐,这是做什么?”我有些薄怒,“顺子是我宫中奴才,姐姐如此大打出手,是哪里要茗儿难看么?”姐姐一项亲厚,然,我也不愿自己宫人受如此没来由的责难。
杨姐姐见我板着脸,不再言语,只甩袖前行,“茗儿,快些吧,耽误了圣意,咱们担待不起。”
我扶起顺子,深深叹口气,拂去他拉着裙裾的双手,转身,快步跟上了杨姐姐。
繁祺宫,自打住进了喜好奢华的佟氏,每每前来,总是感觉置身琳琅宝器之中。且不论佟氏为人如何,她这般珠光宝气的布置,却无一样超出其名位规制,不禁让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