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随即上前帮忙,边为我梳理边说:“小姐,您看,您又打趣春儿了,怎么打从蕖芙殿回来,您这么不正常了?”
我嗤笑一声,故意拖着嗓门,斜眼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呀,是我--”
“扰了常在。”话还没说完,藜嫔已经挑帘走了进来,我意识到自己已是失仪,便忙是噤声,曲膝施礼。
“免了。”藜嫔倒是没有丝毫不悦,平静的神色,凝练的话语,一如往昔。
今日,她打扮的煞是好看,依旧是一身湖青色的衣裙,在满头珠鬟隐映下,虽远不及何荣华的倾城容貌,但,想是因着出身异域,身上就总有那股子不同于众宫嫔的气质,婉约中略带些豪放,脂粉里犹显着华贵,以我的性子,又一时险些看呆,遂,不由自主的便发自内心的赞美了一句,“藜嫔娘娘,您真美呀。”
回眸一笑百媚生。
藜嫔被我一句话说的,竟是瞬间晕红了俏脸,更兼妩媚动人,“常在说笑。”
“这宫里有何荣华,娘娘的美,圣上哪里注意得到。”我犹还在为藜嫔的谦虚称赞着,她身后的丫头却是蓦的负气为主子抱着不平。
“俏琴,你放肆!”藜嫔急忙堵回了自己个儿丫头的大不敬,那被唤作俏琴的丫头却还有些不服气,嘟着嘴,甚是勉强的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瞧着她们主仆,也在心里开始揣测起来眼前的藜嫔了,她的来意是什么呢?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左不过,又有什么事儿了。
藜嫔身后是昨日在兰妃那里见过的四位丫头,相同的衣衫,头饰也只有适才出声的丫头比旁的丫头多了些花黄,该是被指为藜嫔宫里的掌事了。
想到这里,我便拉藜嫔安坐在贵妃榻上,并示意春儿上茶。
“娘娘,头的见您身侧的四位丫头,可都是自赤月带来的?”
“是的。”藜嫔扬手,随即对着自己的丫头说道,“你们还不见过常在。”
藜嫔说罢,四个丫头自是于我面前,站成一排,俯身,恭敬道,“奴婢俏琴(素棋、知书、羽画)见过常在小主。”
“起来,快起来。”我忙叫起,笑道,“娘娘这宫人的名字起的真是讨喜呢,颇有些咱们泺国婢女闺名的韵味了。”
藜嫔听我如此评说,点了点头,神色随之庄重了起来,“这本不是她们本名,是前来泺国前,有幸得尊贵的王太后赐名,所以,常在自是觉得熟悉和亲切了。”
王太后?兰秀大长公主?!
“原来如此,不过,也由此可见,娘娘此番久离故园,远嫁泺国,为两国所重视,意义非凡,而娘娘敢为两国百姓安危福祉的大义远嫁,此等高风气概嫔妾着实钦佩,亦也自叹不如。”
由兰秀长公主的赐名,便已可以看出,藜嫔的远嫁,分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同时,也是为两国的执政者所乐见的。
沂徵,他竟瞒的我好苦,想必,我初承圣宠那日,他便知晓,不然,缘何他会说与我身为帝王,日后难免会纳入新妃这样的话语呢,我原来是这么痴傻。
“哪里值得常在钦佩。”听着我的话,藜嫔推辞的声色中渐渐蕴含了几许无奈。
想到大长公主先前的不幸遭遇,我不禁安抚藜嫔道,“娘娘,当今皇上实乃人中之龙,纵观泺国开国百年来,贤明君主也不过如此,更者,皇上仁爱六宫,雨露均沾,娘娘自是不必为远嫁至此而烦忧什么的。”
藜嫔不以为然,一双探究的眸子扑闪着疑惑的灵光,盯着我,问道,“是么?那为何常在,在本宫看起来,总有那么些忧愁与彷徨呢?”
我哪里想到藜嫔会有此一问,生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答。
踟躇间,春儿端着茶盏与果品正巧回到内殿,“娘娘,请用些茶水,奴婢不知娘娘喜好,不尽之处,还请娘娘多多指教奴婢。”春儿谦卑的说道。
春儿的适时出现,不经意间缓解了我的尴尬与仓皇,虽是却有些委屈但还是强忍着心中苦涩,笑道,“娘娘的话嫔妾可不知从何说起了,嫔妾于居内宫,有诸位姐姐的照拂,怎么会有忧愁与彷徨之说呢?”
“是么?”藜嫔犹自不信的发问着。
我故意持了手边的茶盏,装作细细的品着,顾自掩盖心虚间到底还是点下了头,后来,我可是为自己这时的小聪明着实的后悔了好一阵子呢。
“没有那就好。”藜嫔也点了点头,“常在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本宫进宫几日,呆在拜月楼里实在无趣,闲的紧呐。”
藜嫔说罢,放下吃了少许的茶盏,起身,缓步,直到在内殿的桌前才停了下来。
“咦…这是常在的手艺?”藜嫔捻起我刚刚为娘绣好的牡丹香囊,眸子里、口气间尽是无限惊讶。稍一扭头,她又是瞧见了春儿为我支好的绣架,“这是绣架?”
我看藜嫔的神色,隐约间有种说不出来的疑惑,赤月国与泺国虽有部族风俗的差异,但女红应该不会有大的出入,而且,藜嫔尚且认得这些,那更是验证赤月也是有的,该不是她觉得我不善此艺?
想到此处,我遂起身,迎上藜嫔,回道,“娘娘手里拿的香囊,是嫔妾绣来送于家母的。寿旦节将至,嫔妾也无什么出挑的礼物送于仪容太妃,所以就想亲手刺一绣品送于太妃,娘娘来时,嫔妾也正与春儿在商议此事呢。”
听了我的回答,藜嫔赞赏的又是点了点头,“常在这主意倒是不错呢,本宫也在发愁,送什么与太妃呢,昨儿,在兰妃那儿,弄得不欢而散不说,正经事儿都没有谈,这会子真是抓瞎啊……”
“诶……常在能教本宫刺绣么?”藜嫔突然问道。
“啊……娘娘难道不会么?”我惊讶的回问。
藜嫔惭愧一笑,“也不是不会,赤月流行‘司玫克’,而且,在国中,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许研习绣艺的,赤月是游牧民族出身,马上得天下,所以本宫夸张了说是个骑射高手,可是这拿绣花针的事儿,可是不行,常在可愿意教教本宫,本宫想学学呢。”
藜嫔说罢,甚是虔诚的瞧着我的香囊,不住的称赞,“看这牡丹,色差鲜明,这用料,质感强烈,加上常在娴熟的绣工,当真是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了,另着,绣绒也理得平整光亮,纹理清晰,绒条洒脱间更见常在的手艺之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