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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一众大臣听到这话都脸『色』大变,谢珩也猛地站了起来,刚要开口问话,便见身侧的谢玹大步冲上前,一把拎住了急奔入内禀报之人的衣襟,急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三公子此刻面『色』发白,嗓音发颤,强撑着又问了一声:“谁薨了?!”

报信的青衣卫衣襟被谢玹拎着,被勒得面『色』发紫,有些困难地回答道:“墨、墨衣侯!”

“阿玹!你先放开他。”谢珩沉住气唤了自家四公子一声,又朝那青衣卫道:“说清楚怎么回事,这人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一众大臣们也满脸难以置信,议论纷纷道:“这仗都打完回来了,前几天不还说马上就回帝京了吗?”

“先前也没说受过什么重伤啊……”

谢玹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愣是没松手,边上的两个年轻大臣见状连忙上前拉开了他,低声劝道:“首辅大人先把手松开,让他把话说清楚。”

他这手一松,浑身湿透的青衣卫便跪在了地上,“陛下!墨衣侯在过雨江州的时候,大军过境时山洪突发,暴雨决堤,他、他为了救人被洪水冲走了……”

谁也没想到战场上千军万马都夺不走『性』命的人,竟会折在这样一场山洪里。

整个御书房里静得可怕。

青衣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哽咽着继续道:“将士们已经寻了好几日,只在洪水捞到了这个。”

他说着把负在背上的银枪和一个香囊大小的平安符取下,双手呈上,“这两样东西都是墨衣侯从不离身之物,可是……”

那杆银枪众人都认得,是叶知秋祖传之物,曾用它杀得敌军肝胆俱裂,望风而逃。

而另外一件东西,只有谢玹认得。

素来最注重仪态的首辅大人在看见那个破破烂烂的、满是水污的平安符的那一瞬间,眼眶就红了。

他颤着手接了过来,摩挲着从中取出一块玉配来……

一瞬间天崩地裂。

谢玹身子晃了晃,险些都站不稳,咬牙勉强站住了,整张俊脸却苍白如纸。

“你先前就把玉佩给小叶了?”御案后的谢珩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连忙起身走过去扶了他一把,就近看清了三公子手中的玉佩确认是谢家公子自幼佩戴,用来赠与心上人许亲的那块无疑。

他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连这样的东西都离身了,难道小叶真的……”

“不会的!”谢玹沉声打断,将那破烂的平安符和玉佩握得紧紧的,转身朝门外道:“备马!我要立刻启程去雨江州!”

他说着,直接拂开了长兄扶着他肩膀的手就外走。

谢珩见状,皱眉道:“你去做什么?那么多人都找不着,你去就能找着了?”

“我……”谢玹抿了抿唇,异常肯定道:“我能找着。”

谢珩刚想开口说他,便听见三公子嗓音喑哑,近乎偏执一般说道:“我就是能找着!”

声未落,他便转身奔入了大雨之中。

守在门外的小内侍吓了一大跳,连忙打着伞追了上去,“首辅大人!首辅大人,您慢些!这么大的雨!”

谢珩站在门前,看着滂沱大雨模糊了谢玹的背影,抬手就砸了旁边一个半人的花瓶,“朕好好的墨衣侯说没了就没了?竟连个尸首都找不着,雨江州那些官员都在做什么?每年拿朝廷这么多俸禄是用来养猪的?”

碎瓷片飞溅满地,陛下骂得怒气冲天。

众臣惶惶,连忙屈膝而跪,齐呼:“陛下息怒!”

“传朕旨意。”谢珩没有半点息怒的意思,俊脸沉沉,怒道:“命雨江州全境搜寻,哪怕是把雨江州的江河的水都抽干,也要给朕找到墨衣侯!”

众人连忙齐声应“遵旨”,然后匆匆起身去办。

谢珩深吸了一口气,又朝门外吩咐道:“青一,调一百青衣卫跟着三公子一道去,护他周全。”

暗处的青一飞身至门前,抱拳应了声“是”,便没入雨帘而去。

谢珩面『色』不愉地站在一地碎瓷旁,看了边上一眼,大有再砸几件的架势。

随侍一旁的王良见状上前劝道:“墨衣侯吉人自有天相,陛下莫要太过忧心……”

谢珩一脸“朕没耐心听”的表情,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王良低头,带着一众内侍宫人轻轻地退了下去。

一时之间,御书房里只剩下那个浑身湿透的青衣卫和面沉如水的谢珩。

两人对视了一眼。

片刻后,原本跪在地上哭的青衣卫,往后一倒直接坐下了,一边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和雨水,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陛下,我方才差点被三公子勒死!”

刀枪剑阵不知道闯过多少回,可今儿差点被谢玹这么个文官要了小命,这要是说出去,肯定要被兄弟们笑死。

谢珩面上的不悦瞬间褪去,薄唇轻勾道:“他勒不死你,手抖着呢。”

那青衣卫嘴角抽了抽,当即又道:“陛下,三公子可记仇得很,这回没能勒死我,下次见我,肯定会真的弄死我。”

谢珩绕过碎瓷片,走回御案后坐下,笑意泛泛道:“你有什么值得他记的?死讯是雨江州那边报上来的,你也说了人没找着,唯一的错处也不过就是嘴快说了句人没了。是他自己急了要去的,你怕什么?”

青衣卫张了张嘴,心里想的是“最知道怎么坑三公子的果然是陛下”,一开口说的却是:“陛下英明。”

“行了,起来吧。”谢珩随手拿起桌边的朱笔继续批折子,还不忘吩咐道:“砸几样东西再走。”

“是。”那青衣卫应了声,爬起来就伸手抄边上的白玉瓶准备砸。

“放下。”谢珩眼角余光瞥见了,连忙抬头道:“这个不能砸,太贵了,娘娘会心疼的。”

青衣卫伸手『摸』了『摸』那白玉瓶,又轻轻地放下了,扫过边上一圈,也找到什么便宜物件。

最后只能苦着脸道:“陛下,这御书房里也没不值钱的啊!”

“那边。”谢珩随手一指,“拿那两个,砸得动静大点。”

“哎,这个属下在行。”青衣卫抄起另外一个花瓶就砸了,砸得惊天动地,守在外头的内侍宫人吓得脸『色』发白。

温酒恰好这时候过来,听到动静,匆匆入内而来,瞧见满地狼藉,不由得诧异道:“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