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苍南道:“国师大人只说让老夫来帝京看看,若是能帮得上忙就帮,帮不上就等他回来再说。”
温酒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容生可不是会多事的人。
他绝不会平白无故让李苍南来帝京,前两日谢珩又昏迷了那么久,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怎么想都不太好。
温酒眸色渐渐凝固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他还说别的了吗?”
“国师大人没说别的。”李苍南看了温酒一眼,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沉吟了片刻后,又道:“但是少说有少说的好,世事无绝对,老夫都还没给陛下把过脉,娘娘也不用过早的担心。”
温酒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神色渐缓,温声道:“先生言之有理。”
“那是。”李苍南伸手摸了摸胡子,顿时就找回了几分当年和温酒合伙开医馆时的随意来,“老夫说的话什么时候没道理过?”
左右侍女见状,纷纷低头偷笑。
温酒也有些忍俊不禁,徐徐道:“先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先用些膳食如何?”
李苍南点头道:“那是最好,老夫这连夜赶到帝京来的,肚子就饿了。”
温酒给李苍南赐座,然后吩咐侍女上茶、去传膳,又打发人去看谢珩那边下朝了没有。
她全都安排好之后,便坐着同李苍南闲话两三。
温酒即便做了皇后娘娘,性子也一如当年,同一别多时的老熟人说话也没什么架子。
没多久,李苍南就放下了心头的巨石,打开话匣子同她说起这些年在外头的所见所闻来。
李苍南一把年纪了,无妻无子也没什么好牵挂的,自从离开帝京之后就悬壶济世去了,还因为怕被谢珩寻仇,所以这些年哪里偏僻往哪里钻,过得着实有些辛苦,但还算有趣。
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朝温酒道:“当时之事是老夫对不住你,老夫……”
“你也没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温酒见他说的很是别扭,直接就开口打断了他,“更何况,当初你做那些事也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先生愿意千里迢迢来帝京,温酒已是感激不尽。”
她都把话说得这样清楚清白了,
李苍南便彻底放下心来,既然温酒都不计较,那他还老是耿耿于怀做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宫人内侍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入,很快就摆上了桌。
温酒不再提先前那些旧事,笑着招呼着李苍南用膳。
这李老先生的医术算的上当世佼佼者,有他在宫里为谢珩医治,怎么都比太医院那些连真话都不敢说的要好。
她这般想着,对李苍南越发的温柔和缓。
等他吃饱喝足了,才好做事。
没过多久,谢珩便下朝回来了。
他也没让侍女们通报,直接就带着满身风雪走了进来,一看温酒对面还坐着那个一跑就是好几年的李苍南,眸色顿时微微一暗。
左右侍女们见状,连忙行礼问安道:“陛下万安!”
温酒抬眸看他,微微笑道:“回来啦,外头的雪下得那么大,你怎么也不披件斗篷挡挡风雪?”
李苍南闻言当即放下了碗筷,起身就朝谢珩行礼:“参见陛下!”
谢珩走到温酒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朕还以为你要在乡村野地里躲一辈子。”
李苍南闻言冷汗都要下来了,连忙解释道:“老夫只是走哪算哪,并不是有意躲着陛下。”
当年温酒离开谢家数月间,谢珩底下的人找李苍南找了很久,若不是因为他无亲无故,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居所,还专门易了容往偏僻之地钻,指不定就被这小阎王找出来抽皮扒骨了。
谢珩这人啊,在温酒面前,和不在温酒面前,那全然就是两个人。
李仓南敢和温酒这个皇后娘娘像以前一样相处,却不敢在谢珩面前放肆半分。
一言不合就可能掉脑袋的事,要谨慎再谨慎。
“哦,是吗?”
谢珩笑了笑,显然不信他这话。
李苍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了,你莫要再吓先生。”温酒抬手拂去谢珩肩头的雪花,笑意温柔道:“今个儿下了雪,院里的梅花开得越发艳丽了,我让人摘了一些做成了梅花糕,你坐下尝尝。”
谢珩在她身侧落座,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着,倒是没再为难李苍南。
但是他没说话。
李老先生就只能尴尬地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温酒轻轻拍了一下谢珩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为难李苍南。
谢珩眼角微挑,不咸不淡道:“先生不必多礼,坐。” FEΙSǖzw.Coм
“是,谢陛下。”李苍南这才起身慢吞吞地坐回了椅子上,但是这人一来,他就觉着满桌的佳肴都不香了。
他这老牙,咬不动。
温酒见状微微笑道:“先生不必拘束,继续用饭便是。”
“啊……是。”
李苍南硬着头皮又端起了碗筷,埋头吃着,不敢再看谢珩。
“李老先生是刚到帝京,我让他这些时日直接在宫里住下,也好就近调理你的身子。”温酒旁若无人一般同谢珩说着话,“你看如何?”
谢珩笑道:“娘娘说了算。”
李苍南吃着饭,冷不丁噎了一下。
这厮也就是在温酒面前才这么好说话。
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对他。
愁啊。
帝王身边的日子不好过。
但是帝王的枕边人倒是随意得很,她把李苍南吃了大半那盘糕点推到谢珩跟前,“这个还挺好吃的,先生都吃不了不少,你也试试。”
李苍南闻言,彻底沉默了。
他忍不住心道:你给陛下吃我吃剩下的???
谢珩倒是毫不介意的模样,抬手就拿了一块吃,语调如常道:“还不错,就是太软了一些。”
李苍南心中悲愤:老夫这样的老人家牙口不好,就爱吃软点的怎么了?
温酒俯身到谢珩耳边,低声道:“你可别吓他了,得罪了大夫,小心他故意给你加些苦兮兮的药,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
谢珩微微挑眉,低声笑道:“那到时候,娘娘可要帮我。”
温酒无奈地笑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