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对于许延寿的许诺,张安世很谨慎,含含糊糊糊弄过去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两个人利益交换达成,许延寿也没再多在这里待多久,转身回长秋宫准备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谁知,到了长秋宫,许延寿惊喜的发现,守卫长秋宫的两个期门仆射竟然是老熟人何忠武和段彭祖。
所谓“仆”,在汉代就是“主管”的意思。
仆射在汉朝是个很广泛的官号。
期门仆射基本就是期门主管。
显然,两人回来之后从羽林卫成了期门,还得到了提拔,成了期门仆射。
许延寿看到老熟人也十分高兴,他也没想到光禄勋张安世不但给自己这边安排人手,做好防卫工作了,竟然还安排的老熟人负责这个事儿。
而且张安世还没提前给许延寿说,对许延寿来说着实是个惊喜。
何忠武、段彭祖二人在会稽郡和许延寿待的时间可不短。
两人皆是羽林孤儿,从小父亲战死,得亏是京畿户口,被挑选进入了羽林卫,在军队之中教之骑射、忠义。
在未进羽林卫之前,孤儿寡母的,两人也尝试过人间冷暖。
对于许延寿在会稽郡关心底层百姓的行为,两人尽皆看在眼里,对许延寿也是甚为佩服。
何忠武、段彭祖二人见到许延寿,显然也是十分高兴。
何忠武、段彭祖二人先是面带笑意看着许延寿走来,待走近之后,两人神色严肃,向许延寿行了个军中礼节道:“期门仆射、何忠武、段彭祖,见过大长秋。”
许延寿面带笑容的回礼道:“两位不必多礼。没想到光禄勋竟如此照顾过,令你们二人来长秋宫担任守卫。”
何忠武也面带喜色笑意说道:“我兄弟二人回来报道,一直未归原部,昨日才接到认命,令我二人前来长秋宫担任期门仆射。
大长秋,我二人虽听命光禄勋,但大长秋若有何事,尽皆吩咐我二人便可。”
许延寿哈哈一笑道:“那长秋宫的安危就拜托二位了。”
何忠武、段彭祖二人齐声道:“定拼死守卫长秋宫。”
许延寿还想和何忠武、段彭祖二人再叙旧呢,谁知道这时候那董仲晏却赶过来了,走到许延寿身边对许延寿道:“大长秋,鄂邑盖长公主来了。”
许延寿一听皱眉道:“她来干什么!”
说完,许延寿便哑然失笑了,说来,这鄂邑盖长公主还是上官皇后的大姑子呢,还得了汉武帝的遗命抚养汉昭帝。
这大姑子来看自己的弟媳妇倒是天经地义,不过在此之前没来过罢了。
许延寿还没等董仲晏回答,赶紧开口说道:“你令人随我前去迎接站公主吧。”
“诺。”董仲晏应了一声,赶紧招呼人手前去长秋宫门外迎接鄂邑盖长公主去了。
没多久,鄂邑盖长公主及其随从便过来了。
鄂邑盖长公主从车驾之上下来,旁边一个长得颇为秀气的男子随着鄂邑盖长公主也下了车驾,站在鄂邑盖长公主的身边。
许延寿领着众人向鄂邑盖长公主行礼道:“大长秋许延寿携长秋宫诸人拜见长公主。”
鄂邑盖长公主轻哼了一声,无视许延寿的礼节,并未按照汉朝惯例对许延寿回礼,而是直接开口说道:“本宫今日来探望皇后,此乃本宫家事。你等散了吧。”
丁外人狠狠的瞪了许延寿一眼,跟在鄂邑盖长公主的身后,向着长秋宫大门走去。
鄂邑盖长公主、丁外人和许延寿是有仇的。
当年这一对的野鸳鸯的孙子丁子沱在光禄勋当郎官,无视许延寿颁布的新考核法,被许延寿直接给评了个不合格。
后来丁子沱甚至联合上官桀的孙子上官安刺杀许延寿。
可以说许延寿和丁外人、鄂邑盖长公主之间的仇恨根本没法化解。
鄂邑盖长公主向前走,许延寿也不再躬身,而是站直目送二人前往长秋宫。
待走到长秋宫门口,众人准备随行直接进入长秋宫的时候,许延寿却直接将两人给叫住:“长公主且慢!”
许延寿这句话一说,此事正好守在长秋宫门口的段彭祖、何忠武二人直接站在长秋宫大门口,不让众人进入。
鄂邑盖长公主一听,看到这情况,她不禁皱眉回头看向正不紧不慢向着这边走过来的许延寿道:“怎么,大长秋今日是想拦着我去见皇后?”
许延寿赶紧拱手行礼道:“长公主见皇后,臣自然不敢置喙,更不敢阻拦。
但其他人想要进长秋宫,臣恐怕不得不拦了。”
说着许延寿抬起头,眼睛盯着丁外人。
丁外人一听,脸色涨红,冲着许延寿吼道:“小小的大长秋竟然敢拦我!你知不知道长乐宫我都可以随便进。”
许延寿不屑一笑道:“臣不知长乐宫为何有男眷随时进入。
但长秋宫,除陛下之外,为了皇后、陛下名声,任何男眷皆不可入!”
鄂邑盖长公主一听,面色气的发青,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吃人一般盯着许延寿。
显然,许延寿刚刚那一番话,明面上说的是丁外人,但是却也含沙射影的嘲弄了鄂邑盖长公主找了个野男人不说,竟然还公然令丁外人入宫。
“你!”
啪,丁外人气的挥动胳膊想要照着许延寿脸上扇过来。
然而,许延寿大小就跟着汉昭帝学习读书骑射也不是白混的,条件反射一般闪了过去,一脚踹在了定外的肚子上,将丁外人踹飞。
“啊!”
丁外人被许延寿这么一踹,直挺挺的撞在了长秋宫宫墙上,痛苦的喊出来。
“你!”
鄂邑盖长公主气急,指着许延寿嘴里喊着:“反了,反了!
你竟然敢打外人!”
鄂邑盖长公主一喊,跟着她的众人一个个也煞气凛然,想要维护长公主这边。
其中也有光禄勋派到长乐宫守卫长乐宫的侍卫。
这时候何忠武大喊一声:“诸位兄弟,大家都属光禄勋,男眷不可入长秋宫,今日之事大长秋完全占礼。诸位千万不要自误!”
而鄂邑盖长公主则根本不顾自己长公主的尊严小跑走到丁外人身边,将丁外人扶起来,心疼的问道:“外人。没事吧?”
丁外人咳嗽两声,摇了摇头,摆摆手表示没事。
几个长乐宫的护卫们听何忠武这么一说,相互看了看,也倒是有点迟疑,踌躇不前。
许延寿却冷笑一声,接着神色严肃的说道:“此人何等身份,既然是长公主带来的臣就不计较了。
但在胆敢在宫中行凶,属实坏了规矩,还望长公主回去多加调教。”
“你!”鄂邑盖长公主一听,气得不行。
丁外人则拉住鄂邑盖长公主,摆摆手道:“长公主,不必和他计较了。长公主还是早些进去,见一见皇后吧。”
鄂邑盖长公主一听,冷静下来一想,这事确实自己不占礼,她咬着牙,狠狠的瞪了许延寿一眼,转头柔声对丁外人说道:“你且回风辇等待,我去去便回。”
丁外人点点头,他摆摆手示意鄂邑盖长公主快去。
鄂邑盖长公主又招了两个人驾着丁外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向长秋宫走去。
这一次,鄂邑盖长公主领着的全是宫女,宦者。
何忠武、段彭祖二人没再拦截,令鄂邑盖长公主进入了长秋宫之中。
丁外人在两人搀扶之下回了风辇,临进去之前,丁外人扭头看了一眼许延寿,眼中满是阴毒。
许延寿看到丁外人的眼神,脸上不在意的笑了笑,心中却满是戒备。
这个在历史上有名的公主姘头可无法无天着呢。
前段时间,丁外人伙同他人做了些不法之事,被京兆尹樊福警告了几次,但并未怎么着他们。
就因为京兆尹樊福对他们的不法行为常有箝制,丁外人就将樊福视为眼中钉,竟然收买刺客将樊福杀害。
所仗着的也无非是鄂邑盖长公主。
两人本身就是姘头,因此丁外人便把刺客隐藏于昭帝之姊鄂邑盖长公主的住宅中,鄂邑盖长公主的食邑地在渭城,当时的渭城令胡建收到线索,于是就派士卒包围了鄂邑盖长公主的住宅,搜捕刺客。
谁知鄂邑盖长公主竟然依仗权势,不但不交出刺客,还唆使丁外人和丁外人的外祖父率领家奴武力驱散了胡建派去的士兵。事后,鄂邑盖长公主还反咬一口,唆使仆射弹劾胡建,说胡建派巡城之人伤杀了她的家奴,并且说胡建还用箭射她的甲第。
只是由于霍光对胡建的暗中保护,才使鄂邑盖长公主的恶状没有告成。
但是,他们并不甘心就此罢休。
此前已经说霍光曾得病一段时间,就是霍光有病休假的那段时间,左将军上官桀正和鄂邑盖长公主密谋让自己孙女入宫呢,为了取悦鄂邑盖长公主,他便下令逮捕胡建,胡建得知这一消息后,遂愤懑而自杀。
当时,京城附近官吏百姓都为胡建的冤屈鸣不平,特地为他立祠,表示对他的怀念和对恶势力的抗议。
这事儿闹的鄂邑盖长公主风评颇恶。
为了避风头,鄂邑盖长公主和丁外人这段时间也不支棱了,老老实实在长乐宫里面呆着。
许延寿自然听说这事儿了。
京兆尹樊福乃是中两千石的大员,
两千石和两千石也是有区别的。
有中两千石,他们乃是九卿级别的,三辅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也属于中两千石。
有真两千石,比如说大上造等属于真两千石。
再下一个级别就是两千石了。一般的郡太守,王国相都属于两千石。
许延寿的大长秋也属于两千石。
再下一个级别乃是比两千石,丞相司直、护军都尉等都属于这个级别。
京兆尹樊福比许延寿的大长秋的品阶要高的多,再进一步那可是可以当上三公的人。
被丁外人给射杀了,现在丁外人还逍遥法外,一点事没有,不得不说这个时代,权贵的权势实在是一手遮天。
显然,他们连京兆尹都敢刺杀,更何况许延寿还是一个小小的大长秋。
许延寿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好一切可能的防备了。
鄂邑盖长公主进入长秋宫中,许延寿毕竟是士人,不方便进入。
许延寿对董仲晏使了个眼色,董仲晏立刻会意,跟在鄂邑盖长公主身后,随着鄂邑盖长公主也进入了长秋宫。
此时,风辇就在长秋宫门口等着。
许延寿也领着众人站在一旁等待着。
显然,鄂邑盖长公主这次和皇后的会面时间并不长,没多久,皇后便送鄂邑盖长公主出来了。
鄂邑盖长公主临走之前狠狠的瞪了许延寿一眼,又不满的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些护卫,这才上了风辇离开。
待鄂邑盖长公主离开,皇后也被宫女牵着手,领着回长秋宫椒房殿了。
临走,皇后扭着头向着许延寿这边看着。
待长秋宫的宫门关闭,许延寿这才向董仲晏问道:“大长秋丞,长公主和皇后说了什么?”
董仲晏皱眉思考着摇摇头:“没说什么,长公主摸了摸皇后的脑袋,夸赞了一下皇后的美貌,其他倒是没怎么说。”
许延寿生疑:“难不成鄂邑盖长公主就是专程来看看皇后的?”
他觉得不可能,然而思索了一番,许延寿便放弃了,信息太少了,他也分析不出来什么。
但尽管如此,许延寿还是向董仲晏吩咐道:“还是要加强戒备。
前些时日京兆尹被丁外人射杀。
现在他还敢再宫中嚣张,也不排除他们会做出对皇后不利的事情。
若皇后出了事,在场的一个人也落不了好下场!”
众人一听,纷纷心中一紧道:“诺!”
许延寿点点头道:“做事去吧。”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
道众人走散去之后,董仲晏才凑到许延寿身边苦着脸对许延寿说道:“大长秋。除中宫太仆外,其他诸如中宫永巷令、中宫黄门冗从仆射、中宫署令、女骑、中宫药长等皆未有人安排。
现在诸多事情都需我操心,大长秋还是尽早将人给配齐吧。”
许延寿一听,不禁叹息一声,揉了揉脑袋:“你可有相熟的人手。无论是否在长秋宫皆可。
我试试找一下陛下,看能否调入我长秋宫这边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