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说出来,好像的确起到了很大的效果。
一旁的冯舒阳也连忙附和道:“对,小柔乖,我们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不管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回来!”
何千柔似乎真的动心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表情,似乎又恢复了一个二十多岁年轻女孩应有的样子。
不像刚才,那么可怖。
“你想出国,那就不能犯事儿,你懂我的意思。把她先解开,带她一起走过来。”
何斯迦趁热打铁,主动向何千柔提出来了一个要求。
看了她一眼,冯舒阳不禁心生感激。
那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前妻,一个是他的女儿,她们俩如今命悬一线,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小柔,听话,先把你妈从椅子上解开。我保证,我们马上就坐飞机离开这里!”
冯舒阳顺着何斯迦的话往下说,因为他也看出来了,何千柔十分渴望自由。
就在他们三个人说话的时候,警察和消防大队都已经赶到了。
曹景同提出,要准备救生气垫。
但事实上,从这么高的楼层上摔下来,绝对是百分百死亡,任何救生类产品也没有作用。
消防队员测量着高度和最有可能的掉落位置,不断调整,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经过何斯迦和冯舒阳的劝说,何千柔显然也已经放弃了想要杀死杜婉秋的想法。
她拉回那把椅子,连同绑在椅子上的杜婉秋一起,并且解开了用来捆绑着杜婉秋手脚的那几根绳子。
“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想再听你的那些话了……”
丢掉绳子,何千柔喃喃地说道,她美丽的眼睛里多了一层水汽。
杜婉秋活动着酸麻的手腕,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她的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望,以及愤怒!
都是这个小妖精!
如果不是她,自己何苦在一个个夜晚寂寞难耐!
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沦为笑柄!
她用了无数时间和心血去养大何千柔,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嫁进有钱人家,找个多金的老公,自己当丈母娘的也能跟着享一享清福!
现在呢?
她只是一个被人玩烂了的破鞋,别说嫁个有钱人,就连能不能嫁出去都难说了!
所有的美梦在一瞬间全都破灭了,这令杜婉秋恼羞成怒,有一种整个人生都变得黯淡无光的感觉。
她恨!
恨所有人!
“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自己不要脸!”
杜婉秋恶狠狠地喊了一声,竟然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何千柔才刚把她的手脚解开,而杜婉秋则是一把拉扯过毫无防备的何千柔,将她的半个身子都推出了阳台!
“啊!”
何千柔尖叫一声,身体前倾,双手本能地『乱』抓。
她一把抓住了杜婉秋,好像过肩摔一样,又把杜婉秋给拖了下去!
“不要!”
冯舒阳拖着椅子,试图冲上去阻止她们两个人。
但他行动不便,无法穿过落地窗,前往『露』天阳台。
酒店楼下,刚刚摆放着的救生气垫已经撤走了,因为无法承受这一高度,它的救援高度是不超过16米,也就是普通居民楼的五楼左右,酒店的举架比民居更高。
“掉下来了!”
“是个女的!”
“哎呀,真吓人!”
看到有人从十五楼摔下来,围观人群还是爆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叫声!
杜婉秋没有想到,明明是她先推了何千柔,但最后掉下来的居然是自己。
她双手双脚都在半空中挥动,眨眼间就落在了地上。
众人惊呆了,不少人都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杜婉秋还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很快,从她的鼻腔、口腔和脑后,缓缓地流出了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何千柔还用两只手拼命地扒着阳台外侧的墙体,双腿『乱』蹬,那里有一排凸起的瓷砖,形成了一道可供手抓的区域。
要不是她及时抓住,也会跟着杜婉秋一起掉下去了。
“快帮忙,把她拉上来!”
何斯迦急忙对那几个酒店保安大声喊着,她推开窗户,对何千柔喊道:“再坚持一下,抓紧,千万不要放手!”
呼啸而过的烈风吹得两个女人的头发都在疯狂地舞动着,何千柔的白『色』裙子一鼓一鼓的,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大风筝,好像随时都会飘远。
冯舒阳瘫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几乎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受伤的何元正躺在床上,只见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色』涨红,伤口虽然还在流血,然而下半身仍旧丑陋不已,似乎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已经感知不到了。
那几个保安身强力壮,他们七手八脚地把何千柔拉了上来,所有人都是一身冷汗的感觉。
何千柔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像是死了一样。
她不哭不闹了,终于安静下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冯舒阳的哭泣,以及何元正的喘息,这两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听起来十分瘆人。
很快,警察和急救医生都赶到了事发现场。
何元正的伤口很深,而且伤口内部呈现螺旋状,失血过多,情况并不乐观。
医生给何千柔注『射』了镇定剂,根据其他人的描述,他们初步判断,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出现了严重问题,必须隔离,尽快治疗。
冯舒阳的问题不大,把他解开手脚之后,他浑身无力,但脑子还算清醒。
经他描述,大家总算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何千柔在接到何斯迦的电话之后,发现何斯迦不肯帮忙,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与其被杜婉秋和何元正先找到,不如把他们骗到这里。
“我和婉秋忽然接到了小柔的电话,说她住在酒店,想和我们好好聊聊,让我们过来。所以我们就赶紧过来了,一进门,她就准备了水果和点心,还给我们倒水,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乖巧……”
说着说着,冯舒阳不禁老泪纵横,他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等我们醒过来,就是被捆在椅子上了,何元正躺在床上,看起来也跟我们一样。再然后,你们来了……”
他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完全说不下去了。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如今一死、一伤、一疯的局面,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杜婉秋的尸体被送走了,因为是非正常死亡,所以还要走一些法律程序,比较复杂。
而她的法定配偶何元正如今受了重伤,唯一的女儿何千柔又半疯半傻,因此,冯舒阳和何斯迦就不得不担负起了后续责任。
除了腹部的伤口之外,因为何千柔给何元正吃了太多的『药』物,导致他的男人功能受损,雄风不再。
“也算是罪有应得吧,听说何千柔被他糟蹋的时候,才十五岁,这就是报应。”
听完了医生的话,何斯迦面无表情地说道。
杜婉秋死了,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亲手了结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母亲报仇雪恨。
可是,何斯迦作为一个正常人,她受过教育,也有起码的是非观,所以,她很清楚地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哪怕有一个充足的理由。
没想到,竟然是何千柔杀了杜婉秋,而且,还是在她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没有行为自理能力!
“他的大肠和小肠都有非常严重的损伤,以后可能会难以独自生活。一般的保姆不见得能够应付得了,我建议家属考虑送往疗养院,虽然开销大,但能够有专人照料。”
医生如是说道。
何斯迦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下中海本地的疗养院都有哪些,打算选择其中一家,尽快送何元正过去。
“你想好了?”
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傅锦行问道。
“嗯,听说冯舒阳正在想办法,要带着何千柔一起出国。何元正现在这个样子,势必不能一个人生活,还不如就把他送到疗养院,起码有人管。”
顿了顿,何斯迦犹豫道:“你会觉得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近人情吗?毕竟,他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却不肯在他身边端屎端『尿』。我真的做不到……”
她站住了,一脸为难地看着傅锦行。
是不是在外人看来,她真的很不孝顺?
这几天,也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了何斯迦的耳朵里,很多无关紧要的人都说,做人儿女要讲究孝道,就算父母再不对,那也是父母,生你养你。
他们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就把何斯迦定义为了不管父亲的不孝女。
“把他送到疗养院,是最好的决定。那里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去照顾他,减少他的病痛。相反,就算你把他接回了家,既不能给予专业的帮助,又扰『乱』了你自己的生活,得不偿失。”
傅锦行早就看出来了,何斯迦这两天心神不宁,一定是受到了那些人的影响。
如果她非要把何元正接回家里照顾,那他才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呢。
孩子小的时候,他身为父亲,只顾着风流快活,等到老了,病了,想让儿女围着自己,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想什么美事呢?
有权利就有义务,权利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永远伴随着义务。
“那好,我尽快联系一家疗养院,把他送过去。你说得对,这样对他也好。想不到,这些人和这些事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去收尾……”
何斯迦走到傅锦行的身后,推着他在走廊里缓缓地走着。
“人世间总是有这么多的丑恶,黑暗得令你感到害怕,但我们还得阳光地活下去。”
傅锦行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