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停止了挣扎。
何斯迦任由傅锦行拽着自己的手腕,一路带进了书房里。
他应该是在回家之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窗户虽然大敞四开着,可房间里还是残留着一丝烟味,书桌上的烟灰缸里也堆满了十来个烟蒂。
“你到底抽了多少根烟!”
被呛了一下,何斯迦甩开他的手,捂着口鼻,快步走到窗前。
关上窗户,她打开空气净化器,语气不悦地问道。
其实,傅锦行平时很少碰烟酒这些东西,津津来了之后,他更是很注意生活中的细节,以免影响到孩子。
“我六点多就回来了。”
他打了电话给萍姐,得知何斯迦去了医院,但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傅锦行还以为她会直接回家,所以一直等着,没想到左等右等,就等到了现在。
“哦,我去见了一个朋友。”
何斯迦抬起手腕,把头发给扎了起来,语气轻松地说道。
“锦添?”
在他面前,她好像是透明的。
她动作一滞。
不需要言语去反驳,单纯看何斯迦的反应,傅锦行就知道自己一定猜对了。
“他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爱吃火锅的了,我也只是随口一猜。”
他直视着何斯迦的双眼,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内心。
她把手放下,也没有说谎:“嗯,就是他。”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傅锦行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他过几天就要出院了,你去看看也好。”
同是男人,他自然看得出来,傅锦添对何斯迦存有一丝莫名的情愫。
毕竟是自己器重的弟弟,只要他没有完全表『露』出来,傅锦行也不好多说什么。
所以,他才会故意不停地挖苦讽刺何斯迦,让她不要在傅锦添的面前卖弄风『骚』。
因为傅锦行很清楚,她的『性』格倔强,自己一旦说了那样的话,她为了避嫌,一定会主动远离傅锦添。
事实证明,这一招果然有效。
“这么快?”
何斯迦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骨折需要静养,以傅锦添的『性』格,能在医院里住上这么多天,实属不易。
“他都闹了两次了,非要出院,算了,那就听他的吧,回家休息也是一样的。”
傅锦行的语气听起来像一个慈父,充满了包容和宠溺。
说完,他主动一指旁边的座椅:“坐吧。”
何斯迦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傅锦行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他酝酿了几秒钟,这才开口说道:“任何事情,我希望你能直接问我,而不是去找别人。”
她有些脸红,毕竟,被傅锦行说中了,自己的确是去找傅锦添打听消息的。
“哦。”
何斯迦应了一声。
“何况,关于我的事情,别人也未必知道。”
傅锦行轻笑一声,好像已经料到了一切。
“霍思佳是我的高中同学,她是转校生,只在附中读了一学年。锦添根本不认识她,不光是他,我们全家都没人见过这个女孩,包括我妈。”
他一开口,就证实了傅锦添和何斯迦的猜测。
何斯迦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十六七岁,少男少女,花季雨季,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关于初恋的故事。
谁知道,傅锦行却摇了摇头,语气酸涩:“这并不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虽然我也很希望它……是。”
他没有急着往下说,何斯迦也没有催促他,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
在这种时候,她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中海附中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学校,每年有三分之二的学生会选择出国,学校为了升学率,偶尔也会从其他学校选拔一些尖子生,为他们免掉学杂费,还会提供高额的奖学金。霍思佳就是其中一个,她父母都不是中海本地人,家境也很普通。”
傅锦行看着不远处,眼神有些放空。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不是一个王子和公主从此以后幸福生活下去的故事。
中海附中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成绩也遥遥领先,像是霍思佳这样的外校优等生,一来到这里,明显感到无所适从。
“全班四十多个人,有三十个要出国的,所以哪怕到了高三,大家也没什么学习压力,周末照过,体育课照上,一切正常。后来,我打球的时候摔断了腿,每到体育课或者室外活动课的时候都只能休息,她为了多做几道练习题,总是偷偷留下来,教室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说起往事,傅锦行的表情有些黯然。
“然后呢?”
等了半天,何斯迦忍不住追问道。
她想,事情应该很简单,富家少爷和小家碧玉,冲破了身份的阻碍,为了追求真爱,不惜和全世界抵抗。
“一开始,我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后来,她拿着物理题来问我。我闲着没事,就给她讲一讲,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她却很感激我,亲手做了不少点心,拿给我吃。”
傅锦行继续说下去。
何斯迦好奇:“好吃吗?”
他瞪了她一眼:“不记得了。”
这种时候,还关注点心好不好吃,不是很奇怪嘛!
她悻悻地『摸』了一下鼻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没多久,学校就有了风言风语,说她仗着长得漂亮,就专门勾引男生,想被人包养。”
傅锦行垂下眼睛,声音低了下去。
不用说也知道,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孩,长得漂亮,成绩又不错,只可惜家里没钱,一定会成为八卦的对象。
再加上傅锦行当时可以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又一向都是高冷范儿,却对一个转校生青眼有加,这让那些暗恋他的女生快要嫉妒疯了!
“肯定是女生传的,同『性』相斥。我猜,她一定长得很好看吧,长头发,大眼睛,衣着朴素,却美好得像是一朵清香的栀子花。”
何斯迦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在很多时候,流言蜚语足以杀死一个人。
“被你说中了。”
傅锦行无奈地摇了摇头:“差不多吧。”
如果仅仅是这些,也就不会发生之后的惨剧了。
“后来呢?”
她很想知道,傅锦行有没有挺身而出,维护那个无辜的女孩。
“后来就是,我也出国了,不知道她的下落。”
他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因为实在太难受,即便是傅锦行也不愿意再回首,宁愿假装忘记。
“哦……”
何斯迦点了点头,她听出来了,他不想多说。
“我只想告诉你,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前任,我们没有谈过恋爱。或许,在那个年纪,她和我都对彼此萌生过朦胧的好感,但谁也没有表达过。”
深吸一口气,傅锦行决定,把话说得再清楚一些。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他不想说,也觉得没有必要让何斯迦知道。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何斯迦看着他,表情有些怔忪,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很简单,不想让你误会,更不想让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把你当成是谁的替身。虽然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一样,但我发誓,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傅锦行习惯『性』地拧起眉头,这个表情对于何斯迦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我……我也没有误会什么。”
她嘴硬,不肯承认。
他气得笑出声来:“这还没误会什么呢?”
傅锦行想,要是自己再晚一点儿,没主动交代情况,说不定过不了两天,何斯迦就要打包行李,找个借口,从家里搬出去了!
以她的脾气,还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要是以后我们两个人再有误会,别隔夜,当天就说开,行吗?”
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双手轻轻地搭在何斯迦的肩膀上,眼睛亮亮的。
她下意识地嘟了嘟嘴:“以后还有啊?”
傅锦行失笑:“就是那么一说。”
顿了顿,他又开口:“何斯迦,我年纪不小了,更不是什么小鲜肉,小狼狗,我玩不起那些浪漫花哨的爱情段数,虽然我最近已经幼稚到了自我鄙视的地步,可那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说罢,傅锦行在何斯迦的额头上印下轻柔一吻:“去洗澡吧,你浑身都是火锅的味道。”
旖旎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她气得一把推开他:“还好意思嫌弃我!”
他顺势后退了两步,『露』出一脸讨饶的表情:“不敢。”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各自去洗澡。
睡到半夜的时候,何斯迦察觉到睡在自己身边的傅锦行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一看他居然一头是汗,双眼紧闭,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
“不要……不要……思佳……别管我……快跑……”
很显然,傅锦行是被魇住了。
“傅锦行,你醒一醒。”
何斯迦伸手按亮床头灯,用手轻轻地推了他几下。
只见傅锦行浑身一个激灵,倏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里居然布满了红血丝,有些吓人。
“你在家里,我陪着你,这里很安全,不要害怕。”
看出他的惊恐,何斯迦轻声说道,握紧他的手,发现傅锦行的手心里『潮』乎乎的,都是冷汗。
就在刚才,她又听见了那个名字。
她知道,他喊的不是自己,而是霍思佳。
看来,当年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我做梦了?”
傅锦行喘着粗气,他靠在床头,一点点地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