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何斯迦大概会呵斥津津一句,不许他『乱』发脾气。
可事实摆在眼前,换做是她,她也生气。
傅锦行这个讨厌鬼,不仅搞砸了比赛,而且还拿身份压人,导致连其他家长和小朋友都不敢过来和他们互动了。
“我怎么知道那是一头猪啊,谁家的猪长得跟吹风筒似的,你怪我做什么?”
谁知道,他却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反而比谁都要更加嚣张。
“就怪你!”
津津的眼眶一眨眼就变红了,他随手扯下戴在头上的向日葵发饰,抬腿就跑。
何斯迦的手上还拿着午餐,见状,她立即放下东西,起身去追。
坐久了,她刚一站起来,双腿发麻,一下子跌了回去。
“小心!”
傅锦行连忙伸手搀扶着何斯迦,口中问道:“没事吧?慢慢起来……”
不等他说完,她便大怒:“别碰我!还不赶紧去追津津,他往外面跑了,你愣着干什么!”
何斯迦拼命地跺了跺脚,缓解着不适,不停地催促道。
傅锦行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去追那个生气的小家伙。
他第一次来这里,对幼儿园的格局根本就不熟悉,跑了两步,傅锦行只好停了下来,左右分辨着方向。
忽然,他看到一抹小小的粉『色』身影从不远处的栏杆外一闪而过。
“这小子,怎么跑出去了?”
傅锦行气得咬牙,连忙跟上。
因为现在是午休时间,有些家长会带着孩子去外面用餐,所以幼儿园的大门是敞开的,便于大家进出。
津津正是瞅准了这个机会,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傅锦行跑出大门,发现他又不见了,他刚要先去左边的那条路检查一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刹车声,车胎和地面发生剧烈的摩擦,那种声音简直要让人的牙齿都跟着发酸了。
紧接着,有人大声喊道:“呀,撞人了!好像还是个小孩!快,快看一下,真是个孩子呀!”
还有人嚷着:“是附近幼儿园的孩子跑出来了吧?旁边不就是幼儿园吗?”
傅锦行站在原地,有好几秒的时间,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
不、不会是津津吧……
他愣在原地,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何斯迦也赶了过来,她看见傅锦行站在那里,不由得又是生气,又是着急:“津津呢?你有没有看到他?他往那边跑了?你去这边,我去那边,咱们分头……”
不等说完,她同样看见了前方停了一辆车,旁边围了一圈人。
人群中隐约传来了“撞人”、“孩子”、“可惜”之类的词语,何斯迦听了几句,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再也不理会傅锦行,拔腿就冲。
等她跑到人群旁边,奋力挤开那些围观的人,看到躺在车下的小小身体,何斯迦的脑子里“嗡”一声巨响!
“津津!津津!”
她尖叫着,扑到津津的身边,大声喊着他,她几次想要将他抱起,但看着孩子身下逐渐晕染的血渍,何斯迦竟然不敢伸手。
有好心人说道:“不要动他!我们已经打了电话,等120来了再说!”
撞人的司机也已经下了车,是一个男人,他不停地跟围观人群解释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好好开车,是这个小孩忽然从路边冲过来,我已经尽量踩刹车了,你们看地上的印子……我自己也有孩子,也是差不多这么大,我怎么会故意撞别人家的孩子嘛……”
他一头是汗,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给打透了,看上去也十分无助。
傅锦行终于缓过神来了,他一步步走到何斯迦的身边,先试着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先起来,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话音未落,何斯迦扬起一只手,重重地打在了傅锦行的脸上!
“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他活不了,我就跟你拼了,你也别想活了,我们都别想活了!”
何斯迦歇斯底里地大声喊着,原本扎起来的马尾已经松了,头发披在脑后,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泪水,让她看起来像个疯婆子。
旁边的人一看他们三个人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一家三口才对。
“哎,两口子吵架了吧,把娃娃吓到了,就跑出来了,被撞到了嘛。”
“也不一定,四五岁的男孩子正淘气,一个看不住就跑了,真是让人『操』心。”
“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多好看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司机也倒霉,还不知道是谁的主要责任,看看交警那边怎么判吧!”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啧啧有声。
而这些话语对于何斯迦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她现在顾不上去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只希望津津能够平安无事,马上醒过来,还像以前那样,跟她笑,跟她闹。
一直到救护车赶来了,医生将倒在地上的津津抬上了担架,何斯迦才懵懵懂懂地在傅锦行的陪伴下一起上了车。
救护车一路呼啸,将他们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急诊室的医生简单判断了一下,立即决定给津津进行手术。
“你们是孩子的父母?一个人去办手续,一个人留下来签字,孩子有没有什么既往病史,或者『药』物过敏之类的……”
护士飞快地说道,将手术知情书拿来,递到何斯迦的手上,并且询问着一些问题。
她整个人都快瘫软了,只能本能地点头或者摇头,连笔都握不住了。
“我们马上要给孩子做手术,时间不短,你们先等消息吧。”
听到这句话,何斯迦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她一把抓住护士的手,反反复复地说道:“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他还那么小,不能有事……我求求你们了……”
说完,她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护士急忙将她搀扶起来,正好傅锦行回来了,他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何斯迦,口中劝道:“不要影响护士的工作,她要去做术前准备了……”
她这才松开了手,目光呆滞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光了一样,只能软软地靠着傅锦行。
闻讯赶来的曹景同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和傅锦行走到角落里,飞快地交流了一下。
“去找王院长,必须让他亲自坐镇。”
傅锦行实在走不开,他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何斯迦,感觉她已经快垮了。
“好,放心吧,我一定做到。”
曹景同去一旁打电话了,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搬出傅家这块金字招牌也罢,他必须联系到权威人士。
有王院长那样的业界大拿在场,手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二十分钟以后,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匆匆赶到,正是这家医院的一把手院长,姓王,享受国家最高级别的津贴待遇,是国内乃至国际上寥寥可数的顶尖人物。
“王院长,谢谢你特地赶来。”
傅锦行也没有多做寒暄,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孩子必须没事。
“这孩子……”
王院长有些迟疑。
“是我儿子。”
傅锦行想也不想地说道,面『色』凝重:“他要是有事,后果不用我多说了,一切交给你了,王院长。”
王院长点了点头,去换手术服。
情况特殊,他决定亲自给津津做手术,原本的主刀医生换成他的助理,从旁协助。
“不要担心了,有王院长来主刀,津津一定不会有事。”
傅锦行走到何斯迦的身边,用双手握着她的双手,才发现她的体温已经降到了极低,一双手像是冰块似的,还在不停地颤抖。
他要来了曹景同的外套,紧紧地裹在何斯迦的身上,用双臂环绕着她,给她取暖。
可她还是哆嗦不止,凑得近了,傅锦行甚至能够听到何斯迦上下两排牙齿在打颤的声音。
“斯迦,斯迦……”
他觉得绝对不能任由她继续这样下去,不等手术结束,她可能就撑不住了。
傅锦行用力扳着何斯迦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听我说,津津不会有事,现在是最好的医生在给他做手术,你听到没有?”
她的眼珠儿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他的话。
何斯迦的嘴唇翕动着,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津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他现在一定很害怕……”
她的样子令他心疼,但更多的是后悔。
傅锦行想,如果自己当时跑得再快一点儿,不要耽误那十几秒钟的时间,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能阻止悲剧的上演。
“对不起,我向你保证,津津一定不会有事。他会好好的,长成一个帅小伙,『迷』倒一大片别人家的闺女,我们会一起看着他娶妻生子……”
傅锦行捧着何斯迦的脸颊,连声说道,向她保证着。
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答应我,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要坚强。因为你是津津的妈妈,你是他唯一的依靠,你绝对不能有事,你听到没有?”
看到何斯迦似乎好一些了,傅锦行不得不提醒着她。
她喃喃地重复着:“我是津津的妈妈,我是他唯一的依靠,我绝对不能有事……”
看到何斯迦脸『色』惨白,睫『毛』上还有几颗泪珠儿,傅锦行心如刀绞,他一把抱紧她,抱得死死的,好像再也不愿意松手。
“傅先生,傅太太,我买了热饮,你们稍微喝一点吧。”
过了片刻,曹景同走了过来,他的手里端着两杯热巧克力。
傅锦行伸手接过,强迫何斯迦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