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在枝头鸣叫,给炎热的午后更添几分烦燥。
季颂贤坐在窗前,手中摆弄着放在桌上的琉璃摆件。
她拿起水杯,往水车上浇了半杯水,很快,水车快速转动起来,将落在河道中的水车起,直接流入一旁的假山上,给假山弄了一个飞雨瀑布。
映着阳光,再加上那些细碎的水流,整个色彩艳丽的摆件散发着炫目的光彩,当真是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季颂贤赶紧将摆件收起,放到床后的柜子中,那里的衣服和旁的物件都已经被季颂贤挪到别处,只有一个空箱子专门放这个摆件的。
她才将摆件收起来,就听到绕梁笑语:“八郎君快请进。”
又有打帘子的声音,季颂贤再看的时候,就见季缜已经进了屋,她几步迎出去才要问好,就听季缜笑道:“妹妹快过来瞧,你的词稿印出来了,还有那些试题也都印出样稿了。”
季颂贤接过季缜手中捧着的高高的书册,坐到桌旁翻看,越看,嘴角的笑意越浓:“没想到印的这样好。”
“是。”季缜坐在一旁叫绕梁给他烧茶,笑道:“我也没想着,这活字印刷真是好东西,印的又快又好,且又省时省力,刻出来的那些字不知道能用多少回呢,便是有一些字坏了,还能现刻现烧,不用耽误什么事。”
“这本词稿还请哥哥们拿去送人,也不多送,先送百十来本,再将剩下的放到铺子里卖,另外。这试题便按着父亲说的全送人便是。”季颂贤笑着和季缜商量。
季缜没有不应的:“你说如何就如何,旁的也就算了,这试题我们得留下许多来,日后历届科考试题也都要留着,待几年之后再编一册,如此,等到宗翰哥几个长成人了就可以直接拿来用。这可是惠及子孙后代的大好事。”
一时季缜又摸着头道:“我今儿去取书稿的时候印书作坊的掌事还跟我抱怨了。只说如今印书印的快着呢,光印那些诗词还有四书之类的有些太单调地,且这么一来。有些工匠就闲了,他想多寻几样书稿印制,只不敢自己做主,另外便是不晓得寻什么书稿。”
印书去卖么?季颂贤笑着想了好一会儿。她也觉掌事的说的很对,这活字印刷提高了效率。如此就有许多工匠闲置下来,自然该给他们再寻些事做,只是,到底要印何种书稿呢?
她思来想去。想着此时大多作坊印的也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有时候一个雕版不知道印多少年,因雕版难刻。所以,多数书生寻不到新书籍。只能靠手抄传播。
季颂贤又想到千多年后那些大的印刷厂除去印学术类的书籍,多印的是一种名为小说的书本。
小说啊!
瞬间,她眼前一亮,倒是有了主意。
此时,绕梁已经烧好端了过来,季颂贤与季缜吃茶,兄妹俩闲坐说话。
季颂贤笑道:“不如弄些话本子印吧,比如才子佳人的故事,比如妖魔鬼怪等。”
季缜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显是吓着了:“这……这……”
“我记得前朝时候一位大才子写了一本话本子,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不过是才子佳人之事,只因写的词句优美,故事又极感人,一时洛阳纸贵,咱们也弄些这样的话本子,只比那才子写的故事还要曲折离奇一些,定然会引的不少人争相传看,如此,不只赚钱,还给咱们家的作坊扬了名。”
季颂贤一边笑一边道,因又想及后世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闺阁女儿家看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另有坊间百姓所看的侠义故事、精怪故事,再有给官员看的官场故事等等,若是这些话本子编出来,必然比那前朝才子造成的影响还要大些。”
“妹妹这主意是好,只是要寻什么人来写这等故事?”季缜有些犯了愁。
季颂贤笑容更形灿烂:“即是我接手了作坊,这话本子兄长便不必费心了,我自琢磨去。”
呃?
季缜更加惊异:“妹妹的意思是,你要写话本子?”
季颂贤点头:“嗯啊,自然是我要写的。”
她有个带着笑,心中却恨恨的想着,头一个要写的话本子便是成国公府那些事儿,她要写后宅争半的故事,将成平安也包含进去,自然不会提名点姓,只是隐指罢了,将成平安弄的那些糟心事给全天下人都瞧瞧,更能敬醒那些还沉醉在妻贤妾美,想着如花美眷的男人,也能给闺阁女儿们提个醒。
她又想着,总归成平安认为成怀瑾也是夺舍来的,成怀瑾又是那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愿意替自己背黑锅,那这故事写成了,也署上潇湘子的大名,叫成平安认为是成怀瑾写的,自己躲在背后再编排旁的。
越想,季颂贤越是兴奋异常,心情也越发好了,真恨不能现在就马上动笔来写。
季缜见自家妹子真是铁了心的要写话本子,一时想着总归妹子常年呆在后院也没什么事,闲极无聊想写便写罢,她还能写几日光景,等她嫁了人,要忙着相夫教子管理后宅,又哪里有心情去写了,还是趁着在家这几年做些喜欢做的事为好。
因此,季缜倒也不反对,反而颇为支持:“妹妹写便写了,咱们家也不是那不叫女儿出头的,总归八哥支持你,你若是中间有什么不懂的,有什么为难的只管来寻八哥。”
季颂贤笑着道了声谢,便将这事定了下来。
她又将季缜送来的书稿留下,准备遇着合适的时候拿来做人情。
她这里才和季缜商量好作坊的事,便见绕梁急匆匆进来,一进门便抹汗急道:“娘子,奴奴才刚听来一件怪事,说起来挺吓人的。”
季颂贤和季缜听的都极为好奇,一起问:“什么事?”
季颂贤叫绕梁自己倒了杯凉茶喝,等她喘匀了气又问了一番,绕梁才抹着汗道:“奴奴才刚出去买丝线,听街上人谈起才知的,听说高家娘子中了邪,人竟是疯了,整日吵吵着什么鬼怪啊,还有什么别打她,她再不敢了之类的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季颂贤听到高家娘子出事,不知怎的,已经认定了这事和成平安有关,催着绕梁仔细说来。
绕梁深吸一口气:“奴奴听人说高家娘子和曹家人争吵一气回了娘家,过了些日子曹家公子亲自去高家赔礼,将高家娘子接了回来,原曹公子将高娘子哄好了,夫妻俩倒也和睦,只是那一夜两人吵了几句,高家娘子索性将曹公子赶到书房去睡,自己独睡了一宿,第二日人就疯了,有人说是上天看不过高娘子不守妇道,有人说这是老天罚她,因她不敬公婆,殴打兄嫂。”
季颂贤听的皱眉,又看看季缜:“我总觉得这事透着那么几分古怪,八兄有时间的话打听一下,我因想着,或者和咱们那日见着的那宅子有关系。”
季缜也点头:“倒也是,只不知卢尚书知道那宅子的事到成家是怎么说的,不如我问问卢兄。”
“是极。”季颂贤听的一笑:“原卢夫人来咱家道过谢的,说是得亏了咱们提醒的及时,不然他家岂不遭了祸害,只我和娘都没仔细去问,八兄还是请卢公子吃酒,顺便问问的好。”
季缜倒是惦记着这事,也不嫌天热,急匆匆出去,他倒也没空着手,拿了几册书稿去卢家登门拜访。
如今天气正热,卢更又在家温书,倒是没空出去玩耍,听说季缜来了,立时出门相迎。
一时见季缜下了马车,手中捧了几册书,卢更倒是笑了:“原我说你这样大热天来做甚,现在瞧了倒是知道,竟是来送书的,只你也太急了些,这书哪时候不能送,偏生现在送来,没的热坏了可怎生是好?”
季缜也笑:“你可看好了,这可不是我借你的书。”
两人说笑进屋,卢家家境比季家要好,卢更书房放了两盆子冰,一进屋就觉一阵阴凉,季缜原出的一身汗迅速便落了。
他将书稿放到桌上给卢更看,卢更先拿起词稿来翻看一回,越看越是欢喜,竟是看的入了神,季缜等的不耐烦了敲敲桌子他才回神,不好意思的对季缜道:“季兄莫怪,这词写的太好了些,一时看的入了迷,只不知是哪一位写的,还是许多人的……”
一时又翻看封面,见到潇湘子三字笑了:“竟是他,我说怎写的这样好,他的诗已经是一绝了,没想着词也写的这般好,叫人读来只觉口齿生香,回味无穷。”
“词自然是好的。”季缜笑着:“只还有比词更好的,你赶紧看看。”
卢更放下词稿拿起另一册书看了几眼,立时惊喜的几乎蹦起来,拿着书给季缜作揖:“季兄,当真是,当真是谢谢了,这样好的东西你记得与我送来,实在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季缜一敲桌子:“你即是要谢我,将你家的好茶煮了与我吃,再来几块井里澎的西瓜就更好了。”
卢更立时笑着叫人煮茶,又叫丫头去切西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