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家里有事儿闹出来,苏老爷子的继室夫人就会收拾她的两个儿媳。
就算实在不关儿媳妇们啥事儿,这女人也会用“教导不力”为借口,把自己孙子孙女们的过错安在儿媳们身上。
而在这其中,她又尤其针对自己的大儿媳妇。
毕竟只有把过错安到苏二老爷这一房,她才能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心肝儿小儿子和宝贝小孙子。
可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她的大儿子却也想要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们,于是这母子俩的关系,很快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恶化。
苏老爷子的继室觉得自己很委屈,她认为是自己的大儿媳妇枕头风吹多了,带坏了自己的大儿子。
苏二老爷也觉得自己很委屈,他觉得自己的娘心眼子简直已经偏到了肋条骨那儿。
一些很明显就是他弟弟那一房做错事的事儿,他娘居然也能强硬的歪曲事实,把过错安在他儿女的脑门子上。
虽然被惩罚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妻子,只有少数时候才会是他的那些儿女,可他妻子难道就是与他无关的人了?
在苏二老爷看来,他妻子在苏家是不是有脸面,很大程度上也代表着他这个做丈夫的在苏家是否有地位。
他娘一次又一次的针对他妻子,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娘心里压根就没有他这个大儿子什么位置了?不然他娘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么偏心的事儿?
苏二老爷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忍了,没的他一个受害者,最后反而在家里过得跟个罪魁祸首似的。
他跳出来了,开始和苏老爷子的继室针锋相对了。
有他撑腰,他的妻子儿女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尊重苏老爷子的继室了。
苏老爷子的继室又是痛心又是愤怒,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甚至还拿“不孝”的罪名压了苏二老爷不止一次。
奈何苏二老爷现在早就已经豁出去了。
用他的话说,他一个已经被朝廷定了“永不录用”的人,他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了,那他还怕什么名声不好?
他已经前途尽毁,他的儿女们也还都年纪甚小,那他又何必还要继续为了名声继续委屈自己?
他总不能为了一个不能当吃、也不能当喝的虚名,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活不下去吧?那他还能算个男人吗?
这母子俩闹起来,和苏老爷子的继室收拾儿媳妇那可就是两回事了。
苏老爷子终于不能再置身事外,他开始焦头烂额的帮着自己夫人收拾家里的这烂摊子。
然而他收拾烂摊子的方式,很显然不会是他妻子喜欢的。
和他妻子对小儿子的偏心不同,苏老爷子反而更加重视和喜欢自己的二儿子。
相比起原配妻子,苏老爷子更喜欢他的这位继室,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把妾室直接扶正为继室了。
因为对继室的喜爱,他对自己的二儿子很有一些爱屋及乌的意思。
但苏二老爷能够成为自己老爹最重视、最喜欢的那个儿子,凭的显然不只是他的亲娘。
他读书刻苦、小时候又一直挖空心思讨好苏老爷子,长期的投其所好,以及和苏老爷子一样的文臣路子,这些都是他得到苏老爷子重视和喜爱的重要原因。
在苏老爷子眼里,一事无成的纨绔子苏三老爷那就是个失败作,而走了军旅一途的苏慎的父亲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虽然有成就,但他取得成就的“粗鲁”方式却不是苏老爷子这种酸腐文人所喜欢的。
不像苏二老爷,他一直在走苏老爷子走过的路,在他身上,苏老爷子更有为人父的成就感。
是以,他对自己的二儿子反而是最最看重的。
因为这份看重,也因为二儿子的“无辜”被牵连,苏老爷子对自己二儿子一家其实相当维护。
如果不是外面的事情已经搞得他无暇他顾,他又对自己的继室颇为信任,他也不会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二儿子受了委屈。
苏老爷子既心疼又愤怒,他先是责罚了自己的小儿子,勒令他禁足三月不得外出,然后又夺了自己继室一半的管家权交给苏二老爷的妻子苏二太太,借此昭示他们一家在苏家不可动摇的崇高地位,帮着他们一家震慑那些捧高踩低的刁钻下人。
最后,苏老爷子还和自己二儿子来了一番交心畅谈,他激励苏二老爷把精力用在教导子女上面,不要因为一时失意就自暴自弃。
在他的这番处置之下,苏二老爷一家倒是确实扬眉吐气了,苏老爷子的继室以及他小儿子一家,却又因此不满、不平起来。
心有不满,郁气难舒,苏老爷子的继室以及小儿子一家,自然也是还要继续跳腾的。
他们跳腾,好不容易占了上风的苏二老爷一家也不安分,毕竟苏二老爷一家之前可是受了不少气的,如今好不容易略占上风,这一家子当然迫切的想要给自己出一口气。
如此一来,苏家后宅哪里还能安宁下来?
焦头烂额、分身乏术的苏老爷子,于是就这么在按下葫芦浮起瓢的两难之中,迎来了吏部下发的他的罢官文书。
罢官之后的苏老爷子,对苏家的掌控力度顿时大不如前,无论是他的继室也好,他的儿子孙子们也好,大家顿时全都不太把他当回事儿了。
长期的殚精竭虑,罢官导致的急火攻心,继室和儿孙们不听招呼带来的强烈刺激,让苏老爷子直接撅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苏老爷子身边就只有还指望着他帮自己做主的苏二老爷一家。
至于他的继室太太以及他的小儿子一家,他们对苏老爷子可就不是那么上心了。
虽然不敢明着怎么样苏老爷子,但暗地里的各种怠慢却也已经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明显了。
苏老爷子寒心之余,对“当官儿”的执念就也越来越深。
他在苏二老爷的精心侍奉之下养好了身体,然后就立刻揣着能够动用的所有银钱,带着用来送礼的大批珍贵之物,只身进京走关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