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很微妙,丁儒和芈越师徒心有灵犀,一步步的将局面掌控。
要羞辱东郭南,非唐雨莫属。
丁儒和东郭南彼此一番互相嘲讽,芈越淡淡一笑,道:“丁小四,你在心性上便是输于了东郭公子了,这棋不下也罢……”
丁儒脸色难看,脸上写满了不服,道:“芈师,要说棋道,我服先觉,可让我服东郭子义却是万万不能……”
芈越嘿嘿一笑,道:“那太简单了!今日东郭公子和先觉都是府上看贵客,两人也皆是我圣人门下天才。先觉,子义,你们便手谈一局,也让大家都开开眼界……”
“啊……”
苏雨樵惊呼一声,孟哲和曹清两人也是脸色大变。
下意识,孟哲就要站起身来,却被曹清一手按住,轻轻的摇了摇头。
孟哲立刻醒悟,此时他们却是万万不可出言的。
很明显,芈越对唐雨了若指掌,而东郭南却对唐雨知之甚少。
今日东郭南前来本是搅苏雨樵入门之局,却是恰好遭遇了唐雨,任他出自名门,城府很深,恐怕也不会对文会之事完全淡忘。
而芈越却正是利用这一点,让东郭南再和唐雨对垒一次,如果再败,那便是他东郭南的奇耻大辱。
文会之上斗文,他败了,今日比四艺之一的棋道,他再败,他还有什么颜面以解元自居?
孟哲和曹清震惊于唐雨竟有如此棋艺,芈越如没万分把握,在这个场合,他哪里会使这一招驱狼吞虎?
利用唐雨。兵不刃血解他芈氏门下受辱的危机,将东郭南彻底的打压。
然后唐雨得罪了东郭家,顺势必然倒向东宫,这一大未来天才,他无声无息就收入了囊中。
孟哲和曹清都有些后悔。早知今日之局,他们真不该让唐雨过早的扬名。
唐雨毕竟还只是个少年,才学方面他们不担忧,可是如此年龄就卷入大楚顶尖势力的权势之争,却是大大的不妙,是武陵学界的不可承受的损失。
武陵学界在大楚向来自成一派。当年全盛之时,圣人学派的东西两宫也对武陵学界侧目,不敢轻易招惹。
武陵诗墙楚王手书:“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八个字,就是当年武陵学界全盛时期的最直接的记忆。
这些年武陵学派势弱了。只能在圣人学派东西两宫彼此争斗中寻找生存的缝隙,处境十分艰难。
唐雨的出现,对武陵学界来说是极大的希望,可是今日这局面……
“哎!真是后悔莫及……”
“只希望唐雨能化解此局,可万万不能被别人当枪使,上了别人的当……”
可是这样的局面,如何能化解?以孟哲和曹清两人的才华,却也想不到妥当的化解之道。更何况唐雨区区一少年才子?
而东郭南这边,他一听芈越这提议,先是眉头一皱。旋即便是眼中精芒大盛,道:“嘿嘿,唐先觉既然能得芈越这般推崇,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今天我就见识一下武陵第一才子唐先觉的棋道……”
东郭南果然上当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东郭南。对他来说,作为堂堂的解元。绝对不允许对一中学士子生胆怯之心。
别说他还没想明白芈越的用心,就算他对芈越的用心了若指掌。他也必然要选择一战。
解元有解元的尊严!
更何况,东郭南到现在也不信那天文会,唐雨真是凭自己的才华赢了他。
一名中学士子,能够在惊鸿一瞥见记住如此复杂的经解,根本就不可能!
那完全就是芈越策划的专门针对他的一出双簧而已。
那一天斗文,芈越此计得逞,今日斗棋,芈越能有手段让唐雨赢了自己?
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几乎是落针可闻。
苏雨樵极其复杂的看了唐雨一眼,心中滋味苦涩。
“唐雨的棋道如此之强么?芈师对他如此推崇,定然是不弱了……”
“唐先觉究竟才有多高呢?他可能看清今日这一局的凶险?”
周若水脸色有些担忧,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却又看不出不妥在哪里。
以她的身份,在这中堂之中如不是唐雨,她根本没有资格被赐座,此时此刻,她哪里能帮到唐雨?
唯有冬儿心思单纯,眼睛之中尽是兴奋之色。
“公子好厉害呢!又要和解元比四艺,倘若赢了东郭解元,他岂不是比解元更厉害?”
“公子一定能赢呢!公子定然是最厉害的……”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唐雨的身上,却见唐雨神色极其的平静,从他神情甚至难以看出他内心所想。
其实此时,唐雨哪里有心思关注下棋?他的所有心思都落在了陶益的身上。
自那一天在下水道惊险逃亡之后,陶益就再也没有出现,唐雨内心一直替他担忧。
没想到今天陶益竟然这般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芈越府上,看他气定神闲,谦虚低调的模样,哪里能看出他便是圣人学派遗老所说的那个最大的异端?
唐雨觉得陶益是越来越神秘,越来越看不透。
他坚信,陶益身上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秘,他恨不得此时就上前向陶益把那日的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先觉,你意下如何?东郭解元这一局手谈,你可不能推辞呢!”丁儒凑到唐雨身边小声道。
唐雨连忙将思绪拉回现实,却见陶益忽然冲自己一笑。
那笑容“亲切”,完全中和他监学夫子的身份,似乎是监学夫子对士子的一种鼓励。
可是唐雨却从他的这一笑之中,看到了那一天两人一同逃亡的惊险情形。那笑容分明有一种小朋友悄悄干了坏事后,成功逃过了大人的盘查的一种得意……
“陶夫子……”
陶益慢慢凑到唐雨身边,道:“先觉,芈师提议让你和东郭公子手谈一局,你无需太紧张……”
唐雨连忙摇头道:“东郭解元棋道我万万不及。我甘拜下风……”
唐雨这话说得十分“诚恳”,却并不是心中所想,他所想的是尽快和陶益私下见面,心中是挂着那一天地下水道的事情呢!
可是他这话说出口,哪里能遂他的意?
丁儒凑过来道:“先觉,你太自谦了。现在武陵学界谁不知道在文会之上。你力挫解元,替武陵学界大大的涨了面子?说到才学,你可能不如东郭解元那般全面,可是如果说到棋艺,嘿嘿……”
丁儒冷笑。眼睛看向东郭南,一脸的轻蔑和讥讽。
东郭南深吸一口气,眼见丁儒这般挑拨,他心中也十分的狐疑。
心想莫非唐先觉真的擅长棋艺?
可是此时,他断然没有退缩之理,道:“唐先觉,文会之上,你能尽得芈师的传承。嘿嘿,就不知道在棋道之上,你又得了芈师几成?一篇传承经典。你可以暗中修习,可这棋艺,你也能暗中修习不成?”
东郭南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丁儒脸色一变,道:“东郭南,你说什么?莫非你要亵渎芈是的尊严?”
东郭南哈哈大笑。道:“芈大学士乃当朝大学士,人人敬仰。我岂敢亵渎芈师尊严。只是唐先觉既然有惊人之棋道,为何今日却藏头露尾。不敢和我手谈一局?”
东郭南此话挑衅的意味十分浓了,他先是质疑文会之上,唐雨实现便背了那一篇传承,所谓的比才学是作伪。
接着便质疑唐先觉不敢和他对局,是内心胆怯,怕露了原形。
东郭南此言看似是挑衅唐雨,却是把武陵学界和芈越师徒全部囊括了进去。
如果今天他在棋道上赢了唐雨,那日文会之比,恐怕就跟值得质疑了。
好个东郭南,干脆来了一场豪赌,把那日文会之比的失利都赌到今天这一局棋上。不愧是东郭家出来的士子,东郭家的权谋手段却是已经登堂入室了……
局面一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无论是武陵学界还是芈越,此时都被东郭南用言语拿住了。
唐雨今天这一局,不比硬是不行……
唐雨皱皱眉头,对东郭南却是感到极其的恶心。
本来他就讨厌东郭南,心想自己的棋艺来自地球,也是堂堂的业余三段的水准,难道就一定要输过你?
当即,他就要开口说话,陶益却凑过来道:“先觉,你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跟我说无妨……”
唐雨一愣,看向陶益。
陶益含笑的将脑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那一册《学徒百科》你领悟了几成了?”
唐雨下意识的环顾四周,道:“那……一册我已经看完了,只是有些疑点……”
“好,好!回头再说……”
陶益轻轻的拍了拍唐雨的肩膀,大声一笑。
他规规矩矩的冲着芈越一拜,道:“芈师,先觉这孩子面皮太薄,偏偏又是胆大妄为。哎……他跟我所说,实在难以……难以……启齿……”
唐雨“啊……”一声惊呼,眼睛看向陶益,一颗心“嘭!”“嘭!”的跳。
芈越眉毛一挑,道:“有什么你但说无妨,我和唐雨小友非师徒名分,而是以友论交,又有什么不能启齿的?”
陶益清了清嗓子,道:“先觉今天的本意是拜访芈师,想和芈师您手谈一局。没想到……今天看来却是难以如愿了……”
“啊……”
几乎所有的人屁股都像被针刺了一样,齐齐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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