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辉帝是和赵皇后一起到仙居殿的,仙居殿里面闹哄哄的,但因为有永宁公主坐镇,并不显得杂乱。御医正在内殿施救,永辉帝和赵皇后被宫人拦在外殿,眼看着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再出来已变成了一盆盆血水。永辉帝心里揪了一下,颤声问道:“淑妃如何了?孩子……如何了?”
永宁公主回道:“父亲莫急,御医正在里面诊治,淑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永辉帝此时才注意到她,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永宁公主垂首答:“女儿今日邀了瑞禾郡主入宫,正在花园散步的时候,听见了淑妃的宫人呼救,说是有个鬼影突然冲出来,惊吓了淑妃。女儿见淑妃已经不省人事,便与她们一同回了仙居殿,等御医来救治。”
永辉帝面色一沉:“你是说是有人故意扮鬼,冲撞了淑妃?”
永宁公主摇头:“女儿并没有看见什么鬼影,女儿与郡主赶到的时候,淑妃已经不省人事了,是她身边的宫女说有个鬼影惊吓了淑妃。郡主已经去追那个鬼影了,若真有人故意扮鬼,郡主一定能将其擒获。”
永辉帝大声喝道:“司若梅何在!”
司若梅从殿外奔进来,单膝跪倒:“臣在。”
永辉帝看着他冷笑:“你不是在筛查后宫么?怎么现在竟还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扮鬼冲撞怀孕的妃嫔?”
司若梅垂首道:“臣知罪。”
“还有你!”永辉帝转向赵皇后,斥道,“你是怎么管理的后宫?让后宫里这些鬼怪之事层出不穷!”
赵皇后面色苍白,跟着请罪:“是妾的不是,请陛下恕罪。”
她这一请罪,永宁公主与众宫人也不能安坐,纷纷跪倒。
外殿正一片肃杀,这时从内殿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一名御医,叩首道:“陛下,淑妃腹中的皇子已没了生息……”
永辉帝只觉脑海中轰然一响,踉跄了两步,似乎就要倒下。赵皇后大喊一声“陛下”,扑了上去,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永辉帝到底是稳住了,闭了闭眼,抬步向内殿走去。
御医赶紧扑上来抱住他的双腿,哭喊道:“陛下,微臣已给淑妃用了催产药,催她生下死胎,否则母子俱亡啊!产房污秽,陛下龙体,不可涉足!”
永辉帝一脚将他踹开,众人来不及去拦,他已奔至内殿。内殿里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永辉帝被激得屏住呼吸,站在殿门口问道:“淑妃如何了?”
内殿的宫人见她进来了,吓得跪倒在地,一名稳婆道:“回陛下,淑妃晕过去了!”
“快拿人参来!”赵皇后此时已顾不得许多,跟着走了进来,听见稳婆的回话,立刻发号施令,“切成片让她含着,好歹吊着一口精气!若是死胎再生不下来,怕是不好!”
永辉帝此时也醒过神来,喝道:“还不快按皇后说的做!”
他一声令下,众人立时忙碌起来,又大着胆子劝他回去。赵皇后也道:“陛下,您在这里,其他人反而放不开手脚,还不如在外殿等着。”
永辉帝踮起脚看了看,淑妃躺在榻上,整个人陷在被子里看不到身形,也没有回应。他沉默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终于将这尊大佛请出去了。
永辉帝在外殿坐立难安,忽听内侍来报:“陛下,瑞禾郡主将那个鬼影捉住了!”
永辉帝精神一振:“带上来!”又转头去骂司若梅,“你怎么调教的金衣骑,竟还要劳烦郡主亲自去抓贼!”
司若梅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片刻之后,瑞禾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金衣骑押着一人。
“陛下。”瑞禾行了一礼,然后指着那被押住的人道,“此人便是扮鬼冲撞淑妃的凶手!”
永辉帝略略缓和了脸色,看向那人。金衣骑已将他扮鬼所穿戴的黑袍、面具扒了下来,那人里面穿着一身最普通的内侍服色,其貌不扬,却是这宫中一名小内侍!
瑞禾道:“幸亏我追得及时,否则他将外袍面具一扔,便能混迹于内侍之中,再无踪迹了。”
永辉帝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对司若梅道:“我将此人交给你了,务必给我查清楚他背后的主人是谁!”
“微臣领命。”
司若梅将犯人领走了,永辉帝看向女儿和瑞禾,放缓了语气:“四娘,瑞禾,今日多亏了你们,才没有将这贼人放跑。”
永宁公主与瑞禾相视一眼,齐齐行礼:“这是儿的本分。”
永辉帝点点头,似乎有些疲惫:“好了,你们先下去罢。”
永宁公主与瑞禾走出仙居殿,不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永宁公主小脸微白,显然还心有余悸:“太可怕了,不想我们竟遇上这种事。”
瑞禾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你是没有看到,先前父亲的脸色好可怕!连母亲都挨了他的斥责,唉……”她叹息了几句,见瑞禾一脸凝重,不由担心道,“靖娘,你怎么了?”
瑞禾喃喃道:“我在想是什么人要害沈淑妃。”
永宁公主愣了一下:“自然是不想让她生下皇子之人。”
瑞禾却道:“可是淑妃怀孕已有八个月了,为何不趁前几个月胎气不稳的时候动手,反而会选在今天动手?太子和楚王出事之后,司阁领一直在暗中筛查后宫,此时正是最要紧的时候,那幕后之人选在此时动手,就不怕惹祸上身么?”
永宁公主被她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兴许那幕后之人过于自信,你不是也说了么,若不是你追得及时,那扮鬼的内侍将衣服一脱,就能混迹在宫人之中,再无踪迹。那幕后之人恐怕没想到会正巧碰上你我罢。”她顿了一下,“前日,淑妃宣称自己梦到金龙入怀,是大吉兆,父亲很是高兴。淑妃本就是父亲最为宠爱之人,若她真的生下一个自带吉兆的皇子,还不知父亲会如何看重呢。幕后之人兴许是因此,才铤而走险的罢?”
瑞禾若有所思,她觉得永宁说的有理,但是又透着一丝不对劲。她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便决定回去问问阿兄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