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长修在府衙看到了那个疑似是雪无痕的药粉。这药粉装在一个普普通通的瓷瓶里,他拔开塞子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沉吟道:“书上说,这雪无痕乃是西域的一种奇花炼制而成,有淡淡的香气,似兰似麝,但若是溶于水后,却无色无味了。”
陈柯听闻,立时命人端了碗水来,洒了一些粉末进去,埋头深深一嗅:“确实没有味道了。”
他犹不放心,又命人抱来一条狗,当着众人的面将这碗水给狗灌了下去。这狗喝完水后,不过须臾之间便倒卧于地,一动不动。
有个衙役蹲下身去试了试鼻息:“已经死了。”
众人围着狗看了一圈,见它就如睡着了一般,没有半点痛苦之色。陈柯叹道:“果然和陆家主的死状一模一样,这应该就是雪无痕了罢?”
轩辕长修“嗯”了一声,转头问乔若谦:“不知这毒药是在何处找到的?”
“是在陆鸿煜的房中。”
“这就怪了。”他把玩着药瓶,“这种要命的证据,他不及时处理掉,还留着做什么?”
乔若谦与陈柯对视一眼,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位陆鸿煜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么愚蠢的人啊!
乔若谦问道:“齐兄的意思是?”
轩辕长修不答反问:“不知陆大郎现在何处?”
陈柯道:“搜到这瓶毒药之后,使君便命我们将其拘捕到衙,但他一直大呼冤枉,声称从未见过这个药瓶。”
轩辕长修“唔”了一声:“在下斗胆问一句,使君心中是如何判定的?他可认为陆大郎便是本案的凶手?”
乔若谦斟酌道:“使君心中仍有疑虑。”
轩辕长修了然:“既有疑虑,自然应当仔细审理。”
乔若谦向他拱手一揖:“请齐兄赐教。”
“在陆大郎房中发现的这个药瓶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真正的凶手故意将药瓶放入其房中意图栽赃。”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乔若谦,“这案子如何走向,还要看秦使君如何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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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乔若谦点头,“使君,依若谦看,这案子还不能就这么结了。如果就此认定陆鸿煜是凶手,那么陆鸿鸣就坐稳了家主之位,只怕这木匣子就留不住了。”
秦砚冷哼一声:“那是自然,那陆鸿煜不是满口冤枉吗?既然有冤,本官自然要彻查到底,令人心服口服才行。”
乔若谦笑道:“使君高见。”
“不过这个齐十三到底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会如此清楚本官心里是怎么想的?”
乔若谦摇头:“不知,不过我观此人贵气天成,不像是寻常人哪。”
秦砚想了想,没得出结果便抛在一旁:“此人帮了我们不少,看在他没有恶意的份上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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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阿成跑前跑后打听了不少居住在明州城的古琴大家。商千岳陪着轩辕长修挨家挨户地上门拜访,求教那卷奇怪的琴谱迷魂引,但却无一人能弹成曲调。
商千岳的耳朵被荼毒了好几天,简直苦不堪言,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等回了洛阳一定要请最厉害的琴师来演奏一曲,给自己洗洗耳朵。
这天,又拜访完一位古琴大家,又是失望而归。商千岳看着轩辕长修又盯着那琴谱怔怔出神,不由心中哀叹,这迷魂引真是名副其实,瞧,他家昭王殿下不就被迷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兄长,您别心情不好,这定然是琴谱有问题……”
轩辕长修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不,我心情好得很。”
“啊?”
“因为我终于确定了这不是琴谱。”
“呃,那是什么?”
轩辕长修却忽然敛声:“现在还不可说啊。”
二人停下脚步,只见乔若谦正从街对面走来。轩辕长修出声招呼:“若谦,可真巧啊。”
乔若谦也没想到能在街上偶遇到这二人,连忙还礼:“齐兄,商兄。”
轩辕长修笑问道:“不知那案子审得如何了?”
“使君认为这案子还有不少疑点仍需调查,倒是陆家二郎这几日往府衙跑了好几趟,询问既然证据确凿,为何还不升堂断案,都教陈参军挡了回去。依若谦看来,他倒是有些心急了。”
轩辕长修笑道:“毕竟事关亲父,陆二郎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
“齐兄,上回齐兄曾对若谦说要注意陆家人的动向。陆二郎在状告其长兄的前夜曾独自一人去了绣宁坊的一所民居,不知会见了什么人。若谦去户曹查了这民居的主人,并无特殊之处。请问齐兄,此事可与陆二郎接下来的行动有关?”
“秦使君将陆大郎羁押后,陆鸿鸣还去过那处民居吗?”
“昨夜他又去过一次。”
“原来如此。”轩辕长修忽然正色道,“若谦,烦请你替我引荐,某有急事求见秦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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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明州府衙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身穿夜行衣,黑巾蒙面,纵身翻过高高的院墙,避过巡夜的守卫,直奔后院而去。
明州府衙前面是办公之地,后院则是秦刺史一家居住的地方。那不速之客显然早已查探过地形,稍稍辨了一下方向便摸到了秦砚的书房。
相较于前院还有几处地方点着烛火,后院一片漆黑,万籁俱静。不速之客从窗户无声无息地翻了进去,他显然目力极佳,能在黑夜中视物,连火折子也不点便在书房中翻找起来。
他翻找了一会儿,却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正有些焦急,忽听黑暗中一人道:“你在找这个么?”
随即,烛火亮起,晃晃悠悠的烛光映出了一个人影。轩辕长修坐在里间,手中握着一个木匣,正微笑着看向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被吓了一跳,他一眼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此刻就握在轩辕长修手中,但他却没有上前抢夺,而是掉头就跑。
“留下罢!”一道寒光在黑夜中闪过,拦在了他的面前。他矮下身子,堪堪躲过袭向咽喉的利刃,反手拔出背上的长刀,一刀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