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脸色煞白,直直地盯着轩辕长修呐呐无言。
轩辕长修笑道:“沉香,你莫要这般看着我。你对你的主家难道如此忠心吗?那么,柳溪村后山的山洞里,那个飞燕的血图案,又是谁留下的?”
沉香如遭雷击,面色由煞白转为青灰,轩辕长修步步紧逼:“你的主家待你并不好,他们把你培养成一个杀手,利用你的家仇胁迫你,甚至为了控制你而给你的女儿下毒!你难道不恨?”
“我恨!”她忽然大喝一声,“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是,飞燕楼里高手如云,我不过一个小小执事,又能逃到哪去?我不是没有反抗过,可那次反抗,让月娘成了没爹的孩子……后来,他们又给月娘下了蛊毒,我除了就范,还能如何?”
“还能如何?”轩辕长修冷冷道,“让飞燕楼毁灭,你才能获得自由。”
沉香一愣。
轩辕长修叹了口气:“今晚你假摔支开赤霄后,我本以为你会传信给外面的人,但你却选择了亲自前来。若来的是别人,即使出事也不会牵扯到你,你还可以在我身边继续隐藏。为什么,你明知这很有可能是陷阱还要亲自前来?”
沉香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殿下在飞燕楼对我说的一番话,我忽然不想再藏下去了,想来赌一把。”
“你的赌注是什么?”
沉香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殿下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
轩辕长修慢慢笑了起来:“我说过,当你揭开面纱的时候,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那时殿下已经认出我了罢?”
“是,还记得前一日你在瓶儿房中,不小心被赤霄撞了吗?那是她将无影醉洒在了你身上。此香香气幽微,不仔细闻是很难发现的。当沉香身上出现了此香的香气,沉香与柳云娘是同一个人,便没什么好怀疑了。”
沉香恍然道:“原来如此。”
“那夜在柳溪村,千岳与瓶儿追踪那白衣人而去,当时我身边只剩下阿成一人,凭你的武功,若想取我的性命并不难,可你没有动手。我承你的情。不过,你当时在柳溪村,并不是为了我罢?”
“是,我们并不知道殿下会路过此地。当时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刺杀沈耀准备的。直到半夜杀手上门,我才知道殿下一行人的身份不一般,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接到刺杀殿下的命令,我自然不会动手伤害无辜。”
轩辕长修微微颔首:“那夜的刺客是谁?”
“我们属下管她叫琴主,她是主上的左右手之一,长安这边的大小事宜都由她决断。”
“主上是谁?”
“我这个层次的执事接触不到主上。”
轩辕长修不再纠结此事:“若能擒住这个琴主,这些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沉香疑惑地看了过来。
轩辕长修笑道:“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当你出现在这的那一刻起,足以证明飞燕楼与刺史被杀案有关,我已命苏握瑜持我手令调兵包围了飞燕楼。只看握瑜的动作够不够快,能不能擒住这个琴主了。对了,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沉香惊讶道:“殿下没有找到书房里的东西?”
轩辕长修笑着摇头:“没有,只是我想着飞燕楼不肯杀沈刺史,也许是因为他们还要从沈刺史身上得到什么,这才设计诈你们一诈。”
沉香深吸一口气:“他们在找一份名单——以飞燕楼为中转勾结突厥细作的名单。一年前,沈耀便开始暗中调查飞燕楼,并掌握了这份名单。”她讽刺一笑,“原本他们一直不允许我向沈耀复仇,刺杀一州长官风险太大,他们不愿意担无谓的干系。直到沈耀掌握了这份名单,他们才痛下杀手……”
轩辕长修接过话头:“可是,临下手的那一刻,你却突然心软了。所以,现场才会留下两支袖箭。”
“是,我真是最无用的杀手。”她语气平平,“我找来一个替死鬼,将沈耀藏在柳溪村后山的山洞里。没过多久,琴主便知道我任务失败,但更重要的名单下落不明,所以她没有怪罪我,而是将沈耀带走囚禁起来。而且,殿下一行也到了长安,琴主便调整了部署,令我在殿下身边蛰伏。”
轩辕长修轻叹一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握瑜查抄飞燕楼能有收获了。”
沉香沉默了一会儿:“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我?”
轩辕长修看着她笑了一下:“不急。”他向窗外望了一眼,折腾了一夜,此时天边已隐隐露出一丝曙光,“天快要亮了,沉香,随本王回去,本王会告诉你对你的处置。”
一直到天光大亮苏槿才回来,他忙了整整一夜,此刻的脸色很是难看。
轩辕长修看到他的神情便心下一沉:“怎么样?”
苏槿勉强行了一礼:“什么也没有,只抓到一群花娘与仆役,还有当晚的嫖客。老鸨并不在,那个我们曾见过的戴斗笠的白衣人也不在。”
沉香轻声补充一句:“这白衣人就是琴主。”
苏槿又道:“刑部的人正在核查嫖客的身份,那些花娘与仆役,微臣粗略审了一会儿,都是一问三不知。”
轩辕长修看向沉香,沉香想了想道:“据奴所知,青楼里只有老鸨与奴是组织中人。”
轩辕长修微微叹息:“好快的动作啊!握瑜,可有找到沈刺史?”
苏槿摇头:“没有,每一间屋子都搜过了,没有发现沈刺史。”
沉香亦道:“殿下,琴主自从将沈耀从柳溪村带走后,奴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轩辕长修沉吟片刻:“你们随我再去飞燕楼。”
平康坊中一夜风流的恩客出得门来,眼见平时莺歌燕舞的飞燕楼此刻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住,不由好奇地驻足打量。随着开门鼓敲响,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飞燕楼被官府查封的消息不胫而走,吸引了不少闲人前来围观。
“你知道飞燕楼为啥被封了吗?”
“能为啥,肯定是得罪人了呗。”
“我听说飞燕楼的靠山可大了!”
“说不定是得罪更大的靠山了呗!”
这倒也是,毕竟是在长安城中,虽说当朝天子带着文武班子迁到洛阳去了,这长安城,尤其是北城,仍是一块砖头砸下去能砸到好几个贵人的地方。
闲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人喊马嘶,数十名身穿铠甲的禁军护送着中间的车驾直奔飞燕楼而来。
闲人顿时惊住了:“我的乖乖,我没看错吧,这好像是昭王府的车驾。”
“是昭王府的车驾没错!难道飞燕楼竟得罪了昭王殿下?”
“不会吧?我听说昭王殿下与飞燕楼的沉香娘子交情甚好。”
围观的人群中也有几个有见识的:“我听说,昭王殿下还在查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