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长修淡淡一笑,却避而不答,反而转头看向屋外的雨势。大雨滂沱,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阴云一片,天幕沉沉,叫人觉得压抑得很。
轩辕长修微叹一声:“看来今日是无法上路了。”
柳云娘见状,便请他们留宿:“家中虽然简陋,但好歹屋舍不少。几位不如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不迟。”
轩辕长修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这雨一直下到黄昏时分才渐渐停歇,雨后的空气一扫先前的沉闷,变得格外清新。门前的菜地吸饱了水分,菜叶似乎更翠了几分,鲜嫩无比。月娘小孩儿心性,先前一场大雨,只得憋在屋里,此时早跑出去玩了。
阿成也急急出去照看马车是否被雨淋坏了,几匹马都栓在柳云娘家后院的廊下,倒是无碍。
村里的小孩大多跑了出来,去围观轩辕长修他们带来的马。虽然此地毗邻官道,来往行人不绝,但这些孩童们哪里见过如此神骏的马?尤其是瑞禾的坐骑,乃是一匹纯种的照夜玉狮子,通体纯白似雪,一根杂毛也无。
瑞禾远远看到一群半大孩童围着马流口水,而那匹高傲的玉狮子已明显有生气的迹象了,不由好笑,遂扬声道:“你们想不想骑马?”
一众小孩齐声道:“想!”
瑞禾道:“左右无事,带你们绕着村子跑一圈好了,不过我一次只能带两个人。”她一手抱起月娘,一手又抱着一个小男孩,利落地翻身上马,“剩下的排好队。”说着,一声呼哨,打马而行。
等到一众小孩都过了瘾,瑞禾牵着月娘回来的时候,已是天色黑尽,月兔东升。堂屋中只有轩辕无色和商千岳坐在案边喝茶,却不见柳云娘,想来是去厨下准备夜食了。
月娘此时兴奋得很,忙不迭地去寻她娘炫耀了。瑞禾笑嘻嘻地凑到轩辕长修身边散腿坐下:“阿兄分我一杯茶。”
轩辕长修捡出一只干净的瓷杯,斟了七分满给她。瑞禾渴得很了,一口气将茶汤喝光。轩辕长修摇头一笑:“早知你这般牛饮,我就不分你了,白瞎了我的好茶。”又道,“你今日倒是好耐性,陪着几个孩子玩了许久。”
瑞禾道:“孩子最是天真质朴不过,与他们玩我开心得很。”
她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一阵喧哗,紧接着火光闪烁,人影幢幢。三人都抬头望去,不知发生了何事。商千岳起身道:“齐兄,我出去打探一番。”
轩辕长修点头,商千岳出去片刻,回来道:“齐兄,听村里人说,今早去探沉香洞的人都没回来,刚刚又有几个年轻人上山去找了。”
轩辕长修默然片刻,恰在此时,阿成和柳云娘端着一锅菜粥和两碟酱菜进来,便问道:“柳娘子,你下午所说的沉香洞离村子远么?”
柳云娘一怔,随即道:“不远,依青年男子的脚力,来回都不用半天工夫。”
“那么,刘家二郎他们迟迟不归就有问题了。”
柳云娘脸上不掩担忧之色:“今日下午的雨下得太大了些,怕是被滑坡什么的困住了,只盼他们能平安下山。”
轩辕长修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用过晚饭,柳云娘将客房打扫出来,将轩辕长修和商千岳安排在东厢房,瑞禾则住在西厢,阿成在东厢房的外间上夜。
是夜,众人早已熟睡,鸡犬之声不闻。一条黑影跃过柳家院墙,轻轻巧巧地落在东厢房外。阿成正靠坐在外间,头一点一点,已是困倦至极。那人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指点在阿成的昏睡穴上,阿成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那人绕过阿成,走进里间。东厢房中仅有一榻,轩辕长修睡在里面,呼吸悠长,已然睡熟。而靠外的被褥却是空的,商千岳并不在。
那人微一犹疑,随即看向榻上熟睡的轩辕长修,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抽出匕首向他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诤”的一声,从黑暗中伸出一把鬼头刀,将匕首的攻势拦住。那人虽惊不乱,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已稳稳地落在地上。
梁上传来一声轻哼,随即一条人影翻了下来,正是商千岳。
经此响动,轩辕长修已然惊醒,他见商千岳持刀拦在自己身前,心头一惊:“千岳,发生何事?”
既然来了刺客,显然身份已经暴露。商千岳冷声道:“殿下稍待,看我擒下这个刺客!”他凝神向对方看去,借着窗外的月光,只见那刺客绿衣白裳,身形窈窕,竟是一名女子!
那刺客以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似嗔非嗔的翦水双瞳,她盯着商千岳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其声如黄鹂,清脆悦耳,十分好听。
“你跳进院墙时,我便发现你了。”
那女子幽幽一叹:“真不愧是商仞中郎将,只可惜我今日未携琴来。”
商千岳听她话中似有后手,不敢再作拖延,举刀攻来。那女子轻笑一声,手持匕首迎上。二人都是武功高绝之辈,不过瞬间便已拆了十数招。商千岳心道:“这女子武功虽不及自己,但已然是世间一流高手了。”一招一式都凝神应对,不敢有丝毫大意。
恰在此时,只听一声娇叱,又有一人加入战团,却是西厢房的瑞禾听见打斗之声持剑前来相助。商千岳与瑞禾联手,场面登时向一边倒去。那女子暗暗叫苦不迭,她的武功本就不及商千岳,如今又来了个武功不弱的瑞禾。她心知今夜必然无法刺杀成功,若再拖延下去,只怕自己也难全身而退。心念及此,她退意顿生,一扬衣袖,便有十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向商、瑞二人打去。趁他二人格挡回防之时,那女子足下一点,转身破窗而去。
商千岳大喝一声:“贼子休走!”说罢,与瑞禾紧追而去。
“千岳!”轩辕长修冲至窗前,只能看见三条黑影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