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有小道消息流出来,说与曰方已经谈好了,汤皖需要发道歉声明和禁足一年的处罚,在下午的时候,双方共同发布了公告。
公告大致的内容为,汤皖所作的文学作品《R国威胁论》,被出售给了沪市的《新年轻》杂志,并且在月初公开发表。
书中的相关不实内容,给了曰方造成了不良的国际影响,因此特对汤皖作出如下处罚:
“一、禁止销售并且下半册禁止发表。”
“二、汤皖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三、汤皖必须监禁一年。”
原本,日置益以为公告一出,抵制曰货行动便会停止,没想到反而激起了民众心中更大的不满,而这会儿《R国威胁论》原稿还没有传到首都。
于是在首都的民众里,渐渐流传出了一种说法就是,汤皖所作的这本书,对于曰方有着巨大威胁,很具有战略价值,因此曰方反应才会这么反常。
首都的民众们不但没有停止抵抗行动,反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各行各业都有,大家出奇的一致,不搞示威游行,不罢工,但就是不搭理曰方人。
有曰本人来吃饭,饭店不提供;去商店买东西,店家不卖;想坐车,车夫不拉;连去菜场买菜,大妈都不卖。
在酒肆,茶楼闲聊扯淡的人,一提起曰本,纷纷怒目而视,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凭啥要皖之先生道歉,凭啥要皖之先生坐牢一年。
“奇耻大辱啊,要皖之先生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要坐牢一年!”
“谁说不是呢,在自家的土地上,还要受别人的气,屈辱!”
“诶!国力维弱,竟被欺负至此,想我堂堂华夏.....”
“皖之先生,为国为民,绝不能凭白坐牢!”
“曰方不道歉,不把皖之先生放出来,我们就抵制!坚决抵制!”
“皖之先生坐牢一日,我们就抵制一日!”
........
在民众的潜意识里,在家软禁一年的概念基本和坐牢是一样的,而汤皖便在无形的理解中,渐渐被大家理解成了民族英雄。
既然是民族英雄,自然是没有为国家出力,而被迫坐牢的,况且在这些人中,总有一两个,汤皖熟悉的身影,穿插于其中,带头喊着最响亮的口号,潜移默化的引领着舆论的方向。
于是,民众的情绪就被带动起来了,在民族,国家大义面前,首都民众空前的团结一心,一定要把皖之先生就出来,而坚决抵制曰货就成了民众唯一可以宣泄的渠道。
最主要的是,这场抵制曰货行动的最初,是由民众自发进行的,没有人组织,什么时候能停下,全看民众满不满意,就连某人也没有办法。
日置益那个心里急的啊,已经有许多生活在首都的曰本人,向公使馆提出了抗议,国内也发来了询问函,言辞很是严肃。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目前首都的抵制曰货行动,没有丝毫停止的苗头,而沪市那边也兴起了抵制曰货行动,就怕其他地方也学着这两个地方抵制曰货。
日置益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后果会是什么,只不过是威胁了一下某人,和不轻不重的处理了一下汤皖,怎么就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甚至更出格的都过,比如逼迫某人签“二十一条”,虽说当时也兴起了抵制曰货行动,不过就是很短的时间。
“呼....”
日置益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心里想着必须要尽快解决,于是招来手下,让他联系一下陆总长,需要商议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一般来说,驻国公使有事找当前国,都是去当前国的办事处,但是没办法,谁让当前国实力不济,所以一般有事,都是招陆总长来驻首都公馆。
陆总长一听日置益要找自己,再联想到街上的事情,立马就明白了日置益的用意,只是推辞说,先把手里的事情忙完,再去。
实际上,陆总长正一个人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沏着一壶茶,优哉游哉的品着茶,看着报纸呢,反正急的是曰方,关我陆某人何事?
等到日置益第二次派人去请的时候,陆总长才整理好仪容仪表,一副刚忙完事,急匆匆的样子,就往驻曰公馆赶去。
日置益极为稀罕的沏了一壶茶,专门候着,见陆总长到了,连忙请陆总长喝茶,拉家常,就等着陆总长先提到抵制曰货行动这个话题上来,他才好顺势抛出问题。
哪知陆总长一眼就看穿了,愣是不往这个上面扯,净扯一些有的没的,给日置益好一阵急,最后,实在憋不住,说道:
“陆总长,我们双方约定已经达成,但是贵方民众的抵制曰货行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已经给我方生活在首都的曰方人,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利。”
“另外也给我国商人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损失,还希望贵方能及时介入,早日停止,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陆总长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二话不说,就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来,递了过去,并且用非常正式的口吻说道:
“由于贵国的一些错误行径,以及不正当的处理方法,给我国人民情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由此导致了我方人民,自主的发起了一场正义的抵制曰货行动,不但对我方经营贵方商品的商户,带来沉重的经济损失,更是深深的阻隔了两国人民的来往,我方希望贵方要及时醒悟,担起责任,为此次事件负全责!”
日置益看着手里的抗议文件的最后三个字:负全责!有些不敢置信,堂堂东亚一哥,竟然被要求负全责!!
随后“啪”的一下,把抗议文件拍在桌上,呵斥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方绝不可能负责,此次事件的起因是贵国公民,发表有辱我国形象的书籍导致的,应该是贵国为此次事件负责!”
“如果这场抵制曰货行动还不停止,由此产生的一切经济损失,贵国都要为此赔偿!”
陆总长斜瞪着日置益,激烈驳斥道:
“我国是自由民主国家,我国合法公民享有自由着作和出版一切文学作品的权利。但是贵方在事件起始,并没有与我方平等沟通解决,而是采取威迫,恫吓的方式,导致了我国民众产生了抵抗情绪,才有了后面的抵制曰货行动,因此我方绝不可能为此负责,过错方是贵国,请不要混淆视听,黑白不分!”
......
日置益清楚的知道,与陆总长磨嘴皮子是占不了便宜的,虽然正如陆总长所言,起初是用了威迫和恫吓的方式,让某人处理汤皖。
但是长久以来,曰方都是按照这套流程处理事情的,只不过这回某人突然不吃这套威迫的把戏,这才有了陆总长不落下风的底气。
陆总长一想起当初签订“二十一条”时候的屈辱感,以及曰方的那副嚣张的嘴脸,心里就大为恼火,尤其是他们作为外交人员,处于第一线,这种屈辱感就更加强烈了。
因此,陆总长在得到了某人全权授命的情况下,打定了注意,要让日置益见识见识,一个有着十几年经验的职业外交官的行事手段,好出出这口恶气。
日置益作为驻华夏公馆最高领导人,很快更改了战略,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先平息抵制曰货行动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因此必须得到当前国的支持,总算是态度软了一些,说道:
“汤皖事件,已经达成共识,不作讨论,抵制曰货行动,对我方没有好处,对于贵国同样没有好处,我们双方应该共同努力,处理此事!”
陆总清楚地意识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已经压的日置益呼吸困难,这才有了态度的变化,因此决定趁势追击,第一次率先发难。
“现在才知道威迫的大棒不管用,贵方早干嘛去了,对于贵方置我方民众心声于不顾的错误行为,我方表示强烈抗议!”
日置益只能是干瞪眼,主要是被陆总长一语中的,某人现在不买账,在武力不能介入的情况下,只能用传统的外交手段解决。
深呼一口气,撇开陆总长的语言干扰,再次说道:
“其他先不谈,如何才能尽快平息这次的抵制曰货行动?”
与日置益的强作镇定不同,陆总长是真的气定神闲,轻轻吹了一口热茶,然后小口抿着,片刻后才说道:
“请倾听我国民众的心声,满足他们的请求,自然就会平息!”
“贵国民众有什么要求?”
陆总长没有发话,又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日置益,上面清楚的写了三条请求:
“一、解除汤皖的一年监禁。”
“二、曰方公开道歉。”
“三、《R国威胁论》下半册正常发售。”
这三条全是对汤皖当前处罚决定的豁免,其实仔细看来,这就是一份耻辱文件,民众的心声就是对耻辱的奋力反击。
一个主权完整的国家,在曰方的威迫下,签订了一份处理文件,内容是对一位合法公民的判决,这就是对主权国家的尊严进行赤裸裸的羞辱。
外加上之前的“二十一条”的余温尚未散去,两者一叠加,便造成了如今声势更为浩大的,轰轰烈烈的群体抵制曰货行动,从某一方面来说,是曰方错估了形势。
但是,陆总长清楚的知道,以日置益为代表的曰方,是不可能同意的,事实上也正如陆总长所预料的一般。
当日置益读完这份文件后,脸色变得铁青,不发一语,当着陆总长的面,直接撕掉了这份文件,从正常的外交礼节来看,往小了说是对陆总长个人的侮辱;往大了看,是对华夏的侮辱。
因此,陆总长当即站起身,眼神锐利,凌厉呵斥道:
“鉴于日置益先生对我国的不尊重行为,不合理行为,我方提出强烈谴责与抗议,要求日置益先生对此行为作出道歉!”
“在没有明确作出道歉之前,我方将拒绝出席日后双方的会晤以及一切会谈!”
陆总长说完,就夹着公文包,气势汹汹的离开了会议室,走出了曰方驻首都公馆,意难平的看了身后一眼。
日置益在陆总长走后,一脚踢翻了陆总长坐过的椅子,连带着茶几,茶水,茶壶,都被掀翻了一地,一片狼藉,夹杂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在会议室里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