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看着狗蛋消失在拐角处,没一会儿,柴房的方向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她不禁有些好笑。
她一边掖开被子,一边说道:“还是我来吧,你这个人啊,就适合在山上混,这些东西,你哪儿……”
话音随着被角掖开,戛然而止。
秋娘愣愣地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
那一马平川的触感,让她的后背阵阵发凉。
她的手抖了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尖锐的叫声从床的方向传来。
狗蛋被吓了一跳,亦顾不上别的,急急忙忙跑了回来,“怎么了?媳妇,出什么事了?”
刚跑过来,就见秋娘呆呆地坐在床上,手贴着自己的小腹。
他一顿,将汤碗放到一旁,抬手抚了一下她的脸。
看见他,秋娘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
“孩子!我的孩子呢?!”
“孩子……孩子没了……”狗蛋有些不忍地别开了头。
秋娘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没了?”
狗蛋想说什么,又见秋娘咧了咧嘴,“你是不是又想逗我?我才不会相信你呢。我方才还肚子疼,这肚子疼,不就是要生了吗?既是要生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没了?”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肯定是她把孩子生下来了,这个臭狗蛋为了逗自己,把孩子藏起来了,从前他就爱做这样的事,她越怕,他就越高兴,一直到自己抱着他求饶,他才肯告诉她真相。
想到这,秋娘小心翼翼地在狗蛋怀里蹭了蹭。
“好了,我认输了,你快告诉我,我们的孩儿在何处?”
狗蛋的嘴巴张了张,却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很,他抬手抚摸着秋娘的后脑勺,低声应道:“媳妇,孩子尚未足月,你,你是知道的。”
这样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生得下来?即使真的生下来了,恐怕孩子也……
秋娘咬了咬嘴唇,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你若是再玩这种事,我可就不理你了,你快把孩子带出来!”
狗蛋看着她这般,越发的心疼。
“媳妇,你不要这样,我们的孩子,是真的没了……”
秋娘愣愣地看着狗蛋的眼睛,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低低地呜咽。
她蜷缩成一团,如同一只受伤的母兽。
狗蛋亦不知所措,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娘身上的颤抖才慢慢停了下来,她抹了一把眼角,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脸。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狗蛋见她这般,越发心疼,他摇了摇头,“说什么瞎话呢?你是我媳妇,怎么可能吓到呢?你不要胡思乱想,来,把这汤喝了,好不好?”
秋娘闻言,结果狗蛋手里的汤,仰头饮尽。
狗蛋见她能吃能笑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你啊,就不要胡思乱想了,陶大夫也说了,只要你好好调养,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秋娘听到这话,端着汤碗的手一顿,“陶大夫是怎么说的?”
狗蛋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说道:“她说了,只要好好调养,你就能恢复正常,到时候咱们再要一个孩子,让你放宽心,郁结对身体没有好处。”
“她有说要调养多久吗?”秋娘追问道。
狗蛋对秋娘的反常有些奇怪,但还是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
听到狗蛋的回答,秋娘好不容易好起来的脸色一下子又黯淡下去了。
没有……
像陶绾这么严谨的人,就连给病人的药和量都控制的极好,怎么可能不告诉狗蛋需要调养多久?唯一的可能便是,自己这辈子很可能都怀不上孩子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闪过,秋娘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她不要孩子没关系,可是狗蛋呢?狗蛋是三代单传,若是让狗蛋休了自己,狗蛋定不会答应,更别说纳妾了。
可若是无法为狗蛋生下个后代,那么她下到地底下,又有什么颜面面见公婆?
“媳妇?媳妇?”狗蛋唤了她好几声都没答应,只好伸手在秋娘眼前晃了晃,“媳妇,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秋娘这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嘴,“没有,我就是在想,我醒过来了,要不要告诉陶大夫一声?”
狗蛋闻言,这才拍了一下大腿,“还是你想的仔细,我这就去。”
说着,狗蛋拔腿便要往外奔去,还没跑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唤。
“夫君。”
狗蛋的脚步一停,回过身,就见秋娘坐在床上,欲言又止。
他大步走了回来,替秋娘掖了掖被角,“怎么了?”
秋娘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是扬了扬嘴角,“没什么,就是告诉你,外面冷,你多添件衣服。还有,你的胃不好,以后要按时吃饭,你的手容易长冻疮,以后上山打猎记得带我给你缝的手套,外面的手套比不上我们自己做的。记住了吗?”
狗蛋看着秋娘脸上的笑意,心底亦跟着一暖,又回过身抱了抱她,“有媳妇在我身边真好。”
秋娘却没有像平时一样笑他肉麻,脸色严肃地说道:“那你也要好好记着,万一我哪天不在了呢?”
“说什么傻话?”狗蛋有些不高兴了。
秋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总有一天会老去的,等我们老了,说不定我会比你先走,你总得记得这些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你身边。”
狗蛋听了这话,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他歪了歪脑袋,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没关系啊,到时候,我就比你先走,这样子,就不用记这么多复杂琐碎的事了。”
秋娘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狗蛋笑了,也放下心来,在她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这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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