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轮上散发的气息，她只在师尊的术法中看到过。
难道说——
心头闪过某种猜测。
陆书淮心中惊骇，一时之间不知是喜还是忧。
她习惯性望着剑池中的断剑，眼眸中涌上许多思绪。
待慕青枫从打坐中睁开双眼的时候，陆书淮的面色再次恢复如常。
她手中握着一枚玉简，声音冷冽如同寒风。
“木、火、金上品三灵根；骨龄一千五百岁！编的真好，可惜，你能瞒过试功石，却瞒不了我。”
慕青枫望着剑池的方向，不发一言。
见此，陆书淮心头怒火上涌，几乎是本能地把手上玉简敲在慕青枫头上。
慕青枫竟然也没有躲开，捂着脑袋望着她。
这一瞬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数万年前。
那一年，她还不是忘月，只是个凡俗女子。
洛水仙人将她带入灵界修炼。
因师尊仙人之身，难以在灵界久留。大多时候，教导她的都是面前之人。
那时候，陆书淮只有五十岁，金丹境修为。
“怎么，换了个身体，准备彻底脱离师门了吗？”
慕青枫低下头，轻轻唤了一声，“师姐！”
“嗯！”
许久之后，头顶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
之后，两人再次陷入久久的沉默。
慕青枫站起来，走到剑池边。
前世，师尊陨落后，两人已经数万年未曾谋面。
飞升后初入灵渊之时，看到入口的雕像着实让她感到意外。
那雕像的真实作用她不是不知道。
“你根本无需做这些，我不需要！”
她在雕像中绘制阵法，以此为她凝聚功德，还有她破碎的道域。
飞升至今已有数年，整个灵渊，真正恨她的只有那些高阶修士。
对于低阶修士来说，忘月老祖是为守护人族而死。
啐一口？
慕青枫摇头轻笑，“你恨我害死了师尊？”
陆书淮不语。
当初忘月受到天道反噬之后，心魔缠身。
是洛水仙人拼着法体受损，为她重新凝聚道心。
再后来，仙界之人趁她养伤之际，偷袭将她重创。
“你我都清楚，真正杀死师尊的是上面那些人。可是师尊终究受你连累，我不可能对你心无芥蒂。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些所谓的恨意何其可笑。”
当初的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万年。
可此时回忆起来，陆书淮脸上仍忍不住浮现悲痛。
师尊于她有再造之恩，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尊法体崩溃，消散世间，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
她无法不怨！
因为这件事，她在合道境界停留了近万年，而不得晋升。
后来，师妹陨落。
困扰了她近万年的心魔突然消失。
她突然觉得可笑。
作为修士，就算将肉身修为境界修炼至合道境界，可内心深处到底还是没能摆脱凡尘俗世的恩恩怨怨。
合道境的她是凡人，那些围杀师妹的渡劫大能也同样是凡人。
甚至仙域的那些仙人也同样的是凡人。
为了私欲，为了利益，将生灵视为蝼蚁，肆意屠戮杀害。
当年通天塔一役后，灵渊同时损失十四位大能修士。
魔族与其他灵界各族趁机攻打灵渊。
人族中仅剩下的四位渡劫修士，因此陨落两位。
如果不是魔族数位魔尊在通天塔尽数陨落，或许人族很难在那场战乱中存活下来。
那时，陆书淮心魔消失，境界松动，却压制着没有闭关。
她在灵渊各处行走，目光所及到处生灵涂炭。
那些人想把人族的劫难归罪到师妹身上。
她身为合道修士，对上仅剩的两位渡劫大能，毫无话语权。
灵渊外那尊雕像是她亲自铸造。
原本只有一座雕像，后来她进阶大乘，再次晋升渡劫境界之后，创立转生阵之后。
那两位寿元将近的渡劫老祖，便尊她为灵界第一人，在灵渊为她铸造雕像。
陆书淮走到剑池边上，望着剑池中的断剑。
“你陨落之后，这把剑立于通天塔残骸之中，因杀意太重，无人能接近。我设法将它移至此处，如今你已经归来，这把剑也该物归原主。”
她指尖在虚空中一点，四周的禁制消失。
断剑上浓重的杀机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势。
慕青枫缓缓抬手，只轻轻一招手。
断剑发出一颤，化作流光，浮现在慕青枫的掌心上。
剑身内部，有一道微弱的意识不停发出欣喜的情绪。
“这剑中之灵受损极重，我在此将它蕴养了数万年，才恢复了些许意识。如今归于旧主，或许它能恢复的更快一些。”
慕青枫轻轻抚摸剑身，将一丝柔和的神识探入其中，在最深处找到一团微弱的灵体。
心中不由伤感。
这把剑的剑胚是师尊亲自为她打造，自结丹之后便在她丹田中蕴养。
后来她用天材地宝锻造了数万年，其中器灵早就能凝聚魂体。
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剑池中，涌动着无数的剑意。
这些剑意都是陆书淮从各处收集而来，她摊开掌心，将这些剑意化作一道玉瓶。
慕青枫没有与她客气，将断剑放置玉瓶之中。
断剑的剑胚所用材料非灵界之物，若要修复断剑，只能在仙域中寻找当年师尊铸造剑胚的材料。
收了断剑之后，两个人再次无言。
数万年不曾相见，如今再见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天亮之后，陆书淮施展道域，将慕青枫送离天剑峰。
离开之前，她忽然告诫，“如今道盟五位护法长老，他们中有仙域之人留在此界的分身，你且当心。”
落脚的地方距离道盟万里，慕青枫放出狮鹫，往道盟中急速飞驰。
今天就是术法比试的第一天。
如今她修为境界太低，必须要想办法快速提升。
如果像过去那样按部就班的修炼，不用百年她必能进阶分神。
可是，现在她有预感，她的时间不多了。
云层之中，慕青枫遥望天际。
一直以来，她的敌人不在灵界，而是仙域。
师尊的仇，通天塔围杀。
这些背后主谋的都是仙域的那些人。
咚咚咚——
不远处，铜钟鸣声，声传万里。
术法比试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