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余连觉得,霍雷肖·维恩老弟还是谦虚了一些。
在他看来,自己的红毛宿敌其实也是一个兵形势的先天高手,放古代也就是所谓的天生猛将。这种类型的将领,总能在血气弥漫的战争中,找到敌人的破绽,对敌人发动致命猛攻。四舍五入一番下来,他们应该也是能很擅长寻找逃命和突围的方向的吧?
这便是他正在沉迷于诱敌和侦查工作的原因了。
余连倒是希望他能早一点认清自己的能力。要不然,好好的一位可以刚正面的猛将兄,却在这条时间线上变成了一个专业干侦查的辅助,多少还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吧。
霍雷肖·维恩所带领的分舰队,是在1月18日的时候离开巴别星系的。而埃莉诺学姐带领的航母舰队则于1月21日离开。从分兵的步骤和行军计划来看,杨希夷似乎是真的准备执行他那个“断其一指”的作战计划了。
有一说一,余连对这个计划的成功率依然没有太大的信心。
庆幸的是,杨希夷似乎也什么信心。
他如此道:“放心吧,我对梅蒂格将军是多少有点私人恩怨了,想要歼灭他也是气话。杨舰队的首要任务当然是存在。一切是为了存在,存在就是一切。”
余连松了口气。
“我会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再寻机歼敌的。”
杨老师真是个坦荡君子,他没有说谎,确实和对面的梅蒂格是有些私人恩怨的了。
余连的心虽然又提了上来,但他毕竟只是远岸战区的人,实在是管不到新大陆这边。
考虑到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者,毕竟都是杨希夷本人,而后者一切的疯狂的作战,都是建立在深思熟虑上的,余连便也只能逼迫放下心来了。
杨舰队的主力是在1月25日的时候,全员从巴别塔这边出发的。据说在出发之前,他已经接到了霍雷肖舰队的战报,他们已经和梅蒂格舰队接战了,正在向预定作战区域行动。
对此,余连别无他言,只能道一声“安全第一。”了
“安全第一。”杨希夷郑重回应:“安全才能有存在的。”
就这样,在隔着星门的回师结束之后,大家便只能各自踏上征途了。
等到余连接到谭继泽的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缓缓来到了共同历834年的2月7日了。这个时候,他本人已经结束了新神州星区的一切战备考察工作,走山海航道原路返回,已经抵达了正式改名“居庸关”的航道入口。
扩编持续了近一个月,兴建中的居庸要塞也肉眼可见地是完备了许多。余连将军高度赞扬了工程建设者们的不畏惊险,勤恳实干的奉献精神,随后便继续上路。
不过,在返回自己忠诚的塞得要塞之前,余连觉得自己还需要顺便往新顺天走上一趟,考察一下自己那艘还在维修中和整备中的自然纹章号。
根据知夏那边的说法,这艘巨舰维修进度还是比较顺利的,损毁的装甲和主炮也总是能从国内找到猴版的替代品。如此一来,兼容虽然存在一定的问题,但至少绝对火力必须还是要跟上的。
帝国天火工业的质量加速炮,联盟北风厂的光矛武装,以及共同体的离子炮,甚至还有从珉兰和托斯商团那里弄来的副炮模块,都可以一股脑地安上去。虽然听起来很有点杂牌军乌合之众的味道,但只要造船技师们克服一切艰险,这些万国造的武器,便都能在舰首的主炮舱中恪尽职守的。
当然了,考虑到万国造武器的指挥体系问题,知夏便提出,还是可以安装新型的神经元指挥模块——这是红星设计所的新产品,据说是用电子单元,模拟寄体原虫们的神经元计算网络而构成的系统。在庄教授看来,这是一种可以绕过智械定义的禁令,却又能显着提供大型舰船工作效率的划时代产物。或许也能算是共同体第一项宇宙顶尖的科技产物。
然而,其实还在测试中。
然而的然而,可靠性或许成疑,但在这旷野的战争时期,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在实战中测试新装备,这才是最爷们的作风嘛。
此外,什么有源引力源雷达啊,12型偏转护盾啊什么的,能安装都可以用力安上去。以上的这些装备当然并非都是共同体自产,确实出自被击沉的宙斯号无畏舰。
那毕竟是联盟制造的最新锐无畏舰,舰体虽然损毁得几乎无法复原,但不少装备居然还是保留了下来。譬如说,6台中微子亚光速引擎续了2台;20面偏转护盾的残骸七拼八凑一下也能攒出完整的三分之一。更重要的是,那台主动引力源雷达,居然还是大体完好的,顺便换点螺丝钉啊电路板什么的,居然又吭哧吭哧地用了起来。
既然如此,又岂能不再利用起来呢?虽然无畏舰的装备用在泰坦的舰身上,这已经不是小马拉大车了,而分明二百斤的彪形大汉穿八岁时的内(喵)裤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共同体目前的状态,只要有的穿,便比一切都重要了。
不管怎么说,自然纹章号的确不愧是帝国军事工程学集大成的优秀作品,就算是真的勉强套上了八岁时的内(喵)裤,也一样可以发挥出必要的战斗力。
这当然也足可以证明,自然纹章号当初被俘,绝对不是技术问题,是彻头彻尾的战术问题。就算现在把她,送上战场也是可以的。
同规格的泰坦舰当然一定是对付不了的,但应该还是能应付两三艘炎龙甚至是巴尔巴罗莎级的围攻的。
自然纹章号虽然没有完全变成地球人的形状,但姑且还是变了七八成的。至于其剩下的战斗力,就算不能称之为满血满状态复活,姑且也可以当得起一个精英猴版的评价了吧。
知夏的报告顿时便让余连雀跃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恐怕也是一个要有泰坦的人了。虽然这么想一定会让伏羲误会,但男人喜新厌旧有什么错呢?
于是,当他在浮想联翩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终端上出现了秘密呼叫的提示,一时间差点都以为自己是喜悦过度,便出现幻觉了。
实际上,这段加密波段呼叫编码却是一连串模糊的字符串,且光影形态还在不断跳动。搞得余连手中这款最精密的灵格733的终端像是从跳蚤市场上淘来的九手假货似的。
如此荒谬的场景,确实很像是幻觉。
然而,余连却非常清楚,这当然不是个人终端出了什么问题,只不过是这个时代的科技侧的产物,终究还是有一些局限性的,目前还并不能完全还原神秘学的符文加密。
到了这个时候,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果然,当他完全解开编码的时候,呈现在自己眼中的全息投影,赫然便是久违了的谭继泽了。
两人同时露出了心照不宣很有默契的微笑,但一时间却谁都没有说话,居然彼此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许久未见,谭继泽自然是清减了不少,颧骨明显高了一些,脸上多了晒伤和冻伤的痕迹,甚至还留起了长发。那缺乏修剪痕迹的大胡子遮住了唇齿和下巴,便多出了一副饱经风霜和社会拷打的样子。
余连非常惊愕。他居然从这家伙现在的造型中看出了几番马导师的风韵。
当然,就算是马导师,也是那种能用拳头把美特捏和基佐打死的硬朗型导师了。现在的他,一身几乎可以充当铠甲的棕色旅行风衣看着倒还算立正,但仔细看看却有不少划痕,以及无法洗掉的污渍,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沾上的。
只不过,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和坚定。或者说,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明亮,更加坚定。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并非灵能者,余连说不定会怀疑他在哪里得了什么奇遇得到了什么传承呢。
望着许久不见的老战友,余连感慨道:“上次和您通话的时候,还是一位举手投足都带着儒雅和干练的典型都市律政精英呢。”
“我知道,您其实是想要说以前的我装模作样道貌岸然地不接地气。”谭继泽抽动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连带着一把很有硬汉风格的胡子也阖动了几下:“实际上,以前的我确实是这样的人,这实在是无法辩解。”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又忍不住补充道:“其实,我在夏伊尔纪念大学读书的时候,宫廷礼仪课程分成了三级,每级都能值2点学分的。”
“你可莫要糊弄我,选修课明明只有一个点。”余连道。
“法学课还是不一样的。虽然不能算是必修,但性价比却很高的。银河帝国的老爷们为了优雅,是可以付出很大代价的。”谭继泽笑了。
确实,在银河帝国,不管是律师还是检查官,都免不了要和各路贵族老爷们打交道。很多时候,宫廷礼仪并非装x用技能,而是正经的生存技能。
对各路学霸而言,这种学分岂不就是有手就能拿吗?总比每天苦苦去背法条容易多了。像谭继泽这样的学霸中的学霸,也会去认真学习宫廷礼仪,至少可以说明他是个务实的人嘛。
果然,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人,永远都是务实的理想主义者。
“我这次旅行的最大收获,大概就是学会了和所有阶层的人相处吧。贵族老爷们不代表这个世界,都市的中产阶级便更非如此。”谭继泽的目光显得非常深邃:“有太多的人看到的宇宙和我们不一样,看到的苦难也不一样。他们才是世界的大部分,但他们的声音却总是会被忽略。”
“我完全同意。我自诩为见多识广,为自己纵横星河的过往而自豪,但也从未深刻地去认识更基础的世界。这一点,老谭,我远远不如你。”余连开始自我检讨:
“我能猜得出来,你的旅程一定相当精彩,这一切都写在你的脸上了。”
谭继泽发出了开怀的大笑声:“咦,您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冰制宇宙船的大远征,已经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