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告诉我，它美吗？”
听完克莱尔的后，卡伦被吓的后退了几步，嘴唇在微微的的颤抖。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它美不美吗？”克莱尔再次问道，但那语气像是在逼着卡伦做出决定一样。
果然卡伦听到了问话后又后退了几步，双目呆滞的摇着自己的脑袋，“我真的不知道……”
现在他的世界观都崩塌了，他一直以来都奉若信条的审美标准居然会是自己所幻想出来的，是不存在的，是别人构建出来的。
克莱尔也没在继续逼问下去，而是把首饰放回了托盘上，拍了拍卡伦的肩膀。
笑道：“不用那么紧张，只是一个问题而已。”
而被克莱尔拍了拍后，卡伦也算回过了神来，一脸后怕的样子。
克莱尔继续道：“所以人真的有自己的审美吗？”
卡伦这回不太确定了，而是试探的回复道：“应该还是有的吧？”
“那你觉得花美吗？”
“美啊。”
“那它美在哪里呢？”
“花……它本身就是美的啊，它的外表和它的香味……都是令人沉迷的。”
“那这种美是你从小就觉得的吗？还是长到了一定的年龄，有人告诉你花是一个美的事物，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所以你就给自己框定了一个标准，告诉自己花是美的。”
“这……我不清楚。”卡伦有变得不太坚定了，不过他可以确认的是，他小时候确实不喜欢花这种东西，虽然现在也不喜欢，但是自己却也已经承认了它是属于美的一项事物。
“你一开始就告诉了自己花一个美的事物，后面随着你的了解深入了，知道了各种的花的品种，所以你对花的了解也提高了不少，觉得这种花是要优于另一种花的。但是这个标准又是什么呢？是你自己内心所定义的，还是其他人所定义出来的？他们告诉你这种花卖的最好，你可以给自己的妻子买一束回去，她一定会喜欢的，所以它是美的。这花卖的价格是最贵的，所以它很美……”
卡伦沉默了，他明白在一个人认为一件事物是美的时候，他就会去找说服自己证据。这就好像一个被辜负的女孩，试图寻求男生是爱她的证据一样，都是由果溯因，都是去找证据支撑自己的观点，怎么又能找到和自己观念不同的事物呢。
“女生也天生就喜欢花吗？种地的农妇会不会更喜欢抽穗的麦子，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会不会喜欢更加实用的水果。”
克莱尔说到这，话锋又一转，回到了首饰上来。
“那首饰呢？是不是也是如此，人家告诉你这样式的首饰是卖的最好的，所以它是大多数人喜欢的，所以它就是美的。而不是因为它是美的，所以它才是卖的最好的？因果关系是不是如此颠倒了呢？”
听着克莱尔的话，卡伦的思绪回到了以前自己刚加入首饰行业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也觉得有些首饰自己怎么看都没有感觉，但它就是卖的很好，最后将其归咎于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刚入行，所以没有发现那些首饰上的美感。
而后面随着自己的经验的上涨，自己看不懂的首饰越来越少了。那按照克莱尔所说的，自己是不是也把自己给框定在了那些人所定义的标准之中，他们规定好了什么样的东西是美的，而什么样的东西是不美的，长期以来，自己也深陷了其中。
“克莱尔大人，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什么意思？”克莱尔微笑道，克莱尔也不打算说下去了，在说下去就该涉及到人是否有自由意志这方面的谈论了。
“人们根本就不知道美的定义是什么，也没有一个标准的定义，而我们可以给他们定义。”卡伦说着，又拿起了梅森的那些首饰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眼里尽是痴迷，“这些首饰可真美啊，比起奥纳做出来的要好看多了。”
在这一瞬间，卡伦感觉自己的格局被打开了，不再是局限于一个小鱼塘里的小鱼，而是跳跃了出来，站在了空中俯视着那些还困在鱼塘里的同行。
首饰设计师不懂什么是首饰的美，首饰商也不懂什么是首饰的美，客户也同样不懂。但这三者是相互作用的，互相反馈形成了现在这么一个所有人都公认的定义首饰美的标准。
但卡伦现在知道了，那些标准并非是不可变的真理，接下来自己要走做的就是改变现在固有的首饰美的定义！
同时卡伦感到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他预感自己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克莱尔也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不错，但我更喜欢用另一句话来表示。”
“什么话？”
“人们跟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而我们的工作就是告诉他们什么东西是他们所需要的。”克莱尔说完歪了歪头，“这样说起来就友善多了。”
说完，克莱尔拍了拍站在一旁发愣的梅森，“去吧，跟奥纳大师道别吧，跟我们走吧。”
梅森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克莱尔一眼，眼里夹杂着一丝的恐惧，自己学习了十几年的东西，居然被对方给贬低的一无是处，那种心理层面上的打击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到的。
但同时梅森的眼里更多的是惊喜，自己如果跟着对方走的话，那自己的梦想就有实现的可能了。
“好的，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您稍等！”梅森连自己的那些首饰都不打算收拾了，直接放在了地上这身跑回了屋内。
就在他进去没一会儿，里面便传出了一声怒吼。
“滚！赶紧滚！”
“那两个低贱的商人同流合污去吧，让你的灵魂也被那些金钱玷污！”
“你永远都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首饰设计大师的！”
而在下面和克莱尔等候的卡伦此时却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别墅。
“现在看来他的这些高傲居然那么的可笑，行使着那些自以为是的艺术，以为高过了所有的人，自己的审美是最为高贵的。”
“但是，如果没有我们这些首饰商去使用他的作品的话，那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老头罢了。”
卡伦现在已经看明白了，这些所谓的大师根本就是应运而出的一些略微有天赋的首饰设计师，只不过他们的作品刚好受到了此时市场的欢迎，所以他们就掌握了一些主动权，若是没有时代的造就的话，那他们现在估计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思考着该如何让自己的首饰变得更加受到欢迎呢。
骂声传出没一会儿后，梅森便有些狼狈的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走了出来。
见到克莱尔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我准备好了，克莱尔大人！”
“那走吧。”克莱尔一招手，卡伦和梅森也都漂浮了起来，缓缓离开了沙奎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