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尹面色平淡地说:“涵涵刚才绊到了脚,摔过来的时候,我刚好站在外侧一点,所以她不小心把思思给推进鱼池里了。”
她很简单地陈述了这件事,第一,现在爷爷现在不喜欢她,她没必要赶上去撞枪口,第二,她这样的解释听起来比赫连涵涵的话更有信服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有问题。
“涵涵,堂姐说的是真的吗?”爷爷脸色阴沉地望向赫连涵涵。
赫连涵涵吓了一跳,搅着衣角,泫然欲泣,“爷爷,涵涵真的没有撒谎,堂姐刚才真的骂我了,她说了很多很多很难听的话,如果您不信,可以问问思思姐姐。”
“可能涵涵是因为推思思下鱼池,心里害怕才这样说的吧。”阳光中的赫连尹,面如宛如透明的琉璃,光华璀璨,“不过涵涵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看到了,她是被自己绊倒的,不小心牵连了思思,思思的额头破了皮,涵涵可能是怕爷爷责怪她,所以才口不择言的吧。”
这招伪善,还是韩洛思教给她的呢,吃了亏千万不要大声喊出来,而是柔弱地帮对方说话,这样既能得到长辈的怜惜,又能赢得一个善良得体的好名声。
赫连涵涵绝对想不到赫连尹会帮她说话,一下子觉得更愤怒了,恼怒地喊起来,“爷爷,你不要相信她的话!真的是她推我下水的,不是我推的思思姐姐,你要相信我啊。”
“涵涵,思思被你害成了那样,你不去看看她,却还在这里狡辩,要是思思知道你伤了她还毫无悔改之意,一定会对你很失望的。”赫连尹一副很心痛的模样,“我们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错了却不肯承认,涵涵,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赫连涵涵瞪大眼睛。
爷爷的目光梭巡在两人之间,颇为犹豫。
他大概明白这件事是谁的错了,可他却不知道要如何罚赫连涵涵,娄兰是他的心肝宝贝,被吓得躲在假山下面不敢出来了,不为它出一口气,爷爷难消心头之恨,可涵涵的身世又让她怜惜,假如赶她走,她又能去哪里呢?她不如赫连尹聪明懂事,若是被赶出去,指不定会钻牛角尖呢。
“娄兰,娄兰……”赫连胤伸出带着护指的手,在鱼池里洒下一层碎面包,过了很久,娄兰都不露面,看来被吓得不清。
爷爷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致,怒瞪着赫连涵涵,“看你干的好事,把娄兰吓成了这样,又害思思的额头给弄破皮了,滚回房间去,晚上不准你吃饭!”
“爷爷!”
“爷爷。”
赫连涵涵跟赫连胤同时叫住爷爷。
爷爷自动忽视了涵涵的委屈,把头转向赫连胤的方向,“阿胤,这事你也有话要说?”
“是。”赫连胤颔首,美丽深远的眸子里闪着幽幻的阴寒之色,“娄兰同我一天生日,又是同一天跟我降临在赫连家的,它就是我,我就是它,爷爷,涵涵这么害我,你打算就这么算了吗?”
赫连胤这话一点都没错,娄兰养在赫连家还有一个寓意的,这条鱼养来是寓意着赫连胤可以长寿的,爷爷这么疼娄兰,是因为它就代表着赫连胤的寿命一样,所以爷爷宝贝得很,被这么一提醒,爷爷震了一下,走到鱼池前面去招呼娄兰,可惜无论老爷子抛下多少碎面包,娄兰都没有出现。
爷爷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
鱼池里狼狈的赫连涵涵,从脚底上升起一股寒意,却也不敢在说话了。
“你还站在鱼池里面干嘛?嫌你惹的麻烦还不够大吗?滚出来。”爷爷眼底有一簇火光,对着赫连涵涵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赫连涵涵梨花带泪,爷爷毫不留情,伸手招来了珍姨,“把涵涵给我关在房间里,没我的吩咐,不要让她出来我眼前瞎晃,看见就烦!”
赫连涵涵不肯走,珍姨拖着她,一直在她耳边说:“老爷子生气了,涵涵小姐你别拗了,走吧。”
“我没错!”这是赫连涵涵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赫连尹低头一笑,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明知道娄兰有多珍贵,也明知道娄兰象征着哥哥的生命,她还这么猖狂,敢去动爷爷的娄兰,岂料最后赔上的,是自己。经过今天这件事,涵涵在爷爷面前彻底失宠了,原来爷爷看在她那么可怜的份上,什么都让着她的,可惜啊,她敢去动跟哥哥有关的东西,在爷爷的心里,他把赫连胤看得比他的儿子还重要,十个赫连涵涵加起来都比不上赫连胤的一根手指头,敢动他,这是自寻死路。
处理完这件事,爷爷也没有心情跟赫连尹讲什么了,让她自个回房去,有什么事晚上再谈。
韩洛思躲在房中的一角,她头上缠着白沙,看着赫连涵涵被珍姨连拖带拽地扶走,微微摇了摇头,真蠢啊。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始终躲在假山中不肯出来的娄兰,突然心生一计,逆影从她身后照来,显出了眼底的微微幽光。
“娄兰。”她极轻地唤了一声,笑容如沐春风。
*
珍姨把赫连涵涵拖走后,又来带赫连尹去她的房间,四合院的体制分居为四个大总房,北房,南房,东厢和西厢,每个大总房里有3正,2耳,5间,爷爷住在四合院的北房,也就是正房,里头有爷爷的卧室,客厅,书房,收藏室。南房也叫倒座房,为副客厅,饭厅,酒窖,储物房。东厢和西厢就没那么大,共有房间16间,东厢8间,为客人居住,西厢8间,为下人所住。
韩洛思跟赫连涵涵都住在东厢。
赫连尹跟赫连胤也不例外,四人皆住在东厢。
房间珍姨已经收拾好了,珍姨是将近50岁的妇人,她穿着挺有讲究的黑色旗袍,眉目深深,精神抖擞。
老爷子底下都是妙人,管家穿长衫,管事婆穿旗袍,若不是明白爷爷的做派,赫连尹真要以为自己穿越了,这间四合院里的东西全都那么古朴,爷爷穿唐装,其他人穿30时代的服装,女佣们梳着马姐的辫子,着白衣黑裤,真的太返古了。
据说这间房里的人全都是未婚的,老爷子不太喜欢底下的人搞暧昧,一经抓住,永不留用。
若是底下有人相恋了,必须一个人离开这里,看来,老爷子打从心底里不太喜欢那种乌烟瘴气的生活的,要不是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古板阶段,还真的算是一个非常正派正直的人物。
珍姨还告诉赫连尹,别看这间宅子很普通低调,其实宅子里的摆设很多都是古董的,是爷爷的收藏品。
赫连尹觉得奇怪,“如果是古董,为什么要摆出来呢?就不怕被人偷走么?”
“偷不走的,这些东西上面都装了追踪器。”而且出入赫连宅需要检查物品,饶是小偷把脑汁想破了,也带不走的,就算真的带走了,也拿得回来的。赫连老爷是这样想的,既然是买回来的古董,就要摆出来,不然买回来干嘛呢?他为人虽然低调,但是摆设和住宅却很考究,但凡能从这间宅子里走出去的,整条街都明白他们非富即贵。
赫连尹恍如大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这间客房是灰青调的,乍眼之下很朴素,但设计和摆设却不朴素,赫连尹看得出来,这间房里的家具都很名贵,因为家具上全部刻着出品名,一般的家具是不会刻名字的,她把自己带来的书放在书架上,表情沉默。
珍姨看得出她好奇,又道:“这里的家具全是沉香木的,现在已经找不到了,都是很多年前传下来的珍品。”
“嗯。”赫连尹淡淡应了一声,把视线转开,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珍姨见她这样心细如尘,又行为得体,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尹小姐,心性和脾气都不错呢,即有智慧,又有见识,很有名媛的风范。
接下去的时间,赫连尹都在房里看书,珍姨知道她和少爷都是弹钢琴的,便提醒她南方的副客厅里有钢琴,那是老爷子为赫连胤准备的,她点了点头,不打算起身。
“谢谢珍姨的提醒,有时间我会过去看看的,不过我现在要休息了,麻烦珍姨回避一下吧。”
“是。”珍姨将她的床整理好,退了出去。
赫连尹顶开了木窗,用一把架子支着,窗外的院子里花坛重重,花香四溢,怡静舒适,真是很美的地方呢,她笑了笑,盘算着将来也想购置一间四合院,这种地儿用来养老最适合不过了,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让人陷在一种宁静致远的意境之中。
下午四点,哥哥偷偷溜到赫连尹的房间来,她坐在窗台下,循着斜阳,一手捧书,一手写字。
赫连胤微微感到吃惊,“小尹,你的左手好了?”
“还没呢,但是可以拿得起书本了。”赫连尹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爷爷怎么样了?”
“气得够呛呢。”赫连胤促狭一笑,眼底的妖气风烟卷涌,“爷爷下午在院子里招了两个小时,娄兰一直不出来,爷爷现在怒意难平,赫连涵涵大概完了吧。”
赫连尹忍俊不禁,“你怎么不怀疑是我做的?”
“就算是你做的,那也肯定是她们的错,小尹,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所以就算娄兰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怀疑是你利用了娄兰,而且你也没有动机,你都嫁给我了,没有争风吃醋的嫌疑。”
“哦?那你猜猜是为什么?”
“就如你今天所说的那样,其实赫连涵涵本来要推的人是你,却被你躲开了,推成了韩洛思了,对吗?”
赫连尹忍不住微笑,“果然知我者,哥哥也。”
“是老公也。”
“一边去。”
“嘿嘿。”赫连胤嘿嘿一笑,眼珠明净,“小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二叔调回京城来了。”他的话里有掩饰不住的高兴,“二叔的年纪到了,该结束下放时间进入正职了,他很喜欢四合院,所以过几天他回来之后,也会住在爷爷这里,有他在,那几个牛鬼蛇神欺负不了你的。”
“二叔也来了?”赫连尹眼瞳一亮,她还记得那样如花般的妖孽男子,二叔是个真正自由自在的人,他今年快四十了,但还是不愿结婚,这可愁坏了老爷子,可无论老爷子怎么逼他他也不听,奉承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精神要把单身进行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他当年就是因为不肯结婚,被老爷子下放到东北去了,不过现在年纪到了,老爷子不愿他一个好好的青年就此毁掉,所以遣人把他调回京城,想让他走上锦绣前途。
老爷子虽然退休了,但是在京城还是很有势力的,身后的财力和权利都不可预估,但正因为他们身份的举足轻重,所以要更加低调,不管商人在京如何高调,那些人手中永远没有权利,跟他们这种真正极权的人物不是一个等级的。
“没错,就是那个单身狗。”赫连胤想起这事就想笑,如今他都结婚了,二叔还在单着呢。
赫连尹心中高兴,憋着笑,“怎么可以这样说二叔啊?”
“没事的,二叔这人开得起玩笑的,到时候有他在这边,一定可以镇得住整个赫连宅的。”
赫连尹不说话了,默默地想了好一会,才道:“哥哥,是不是你请求二叔来帮忙的?以我对二叔的判断,我感觉他不是那么乐于助人的呀?”
“是啊。”赫连胤大方地承认了,眼珠乌黑迷人,“难道就只准爷爷找人来欺负你,就不准我找人来保护你了吗?二叔虽然很尊敬爷爷,但他到底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赫连尹抿唇而笑,“谢谢你了,哥哥。”
“谢什么?我这又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我这是为了我们彼此之间的幸福,小尹,你就努力准备你的情歌比赛吧,其他的,教给我跟二叔吧。我听说韩洛思跟赫连涵涵都参加了,到时候一定会找你添堵的,在家里她们可能不敢找你麻烦,但到了比赛会场,我们就参合不进去了,你尽量避开她们,也不知道她们是真心比赛,还是故意去比赛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小心一点。”
“没事的,她们随便来,我见招拆招,在家里我可能还要顾着爷爷的感受,但如果出了外面,我可就不用在卖谁面子了。”
*
爷爷本来说晚上就会跟赫连尹谈话的,谁知道赫连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老爷子都没有出现,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敢前去打扰,又不能随意的离开。
最终,她等来了珍姨的身影,珍姨给她送了一份晚餐进来,赫连尹一看,那些饭菜都已经冷了,微微结了一层油。
赫连尹不由得笑了,看来大家都已经吃过了吧。
“尹小姐,刚才吃饭的时候,涵涵小姐那边发生了一点意外,所以老爷子就赶过去看了,饭菜于是也就冷了,你将就着吃一点吧,等晚上我给你做一点夜宵过来。”
赫连尹眼底划过一丝蔑然,发生意外所以饭菜冷了?赫连家又不是普通的人间,若老爷子不上桌,菜是不可能离开厨房的,就算上了桌子离开了,饭菜还可以重新再热的,赫连家的晚饭时间一直是6点,现在已经8点了,过了吃饭时间的2个小时了,既然都拖延2个小时了,何不热一下在拿过来呢?最多也就再拖半个小时,有意思这么整她吗?
不过她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想法,笑着说:“是吗?那谢谢珍姨了,对了珍姨,涵涵那边是发生什么事吗?”
她下午不是被爷爷禁足了吗?难道她自己想了什么法子解了自己的禁?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珍姨神情微烁地说。
赫连尹见她选择守口如瓶,心想赫连涵涵应该是被放出来了,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道了一声谢,就着以冷去的饭菜吃了几筷子。
第二天。
赫连尹早早就被珍姨叫了起来,说是早起能神情气爽,这倒没什么,她习惯早起了,可让她早起又不给饭吃,这样就过分了吧,赫连尹早上六点就起来了,但早饭是在十点左右才送来的,这都快午饭时间了,他们才来送饭,然而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送来的早饭仍然是冷却的,大早上的第一顿让人喝冷的豆浆和油条,还真是没有食欲。
赫连尹看了看表,轻声道:“这都快午饭时间了,若喝豆浆的话,很可能会拉肚子的吧?珍姨,家里有烤面包吗?若是有,能帮我烤两片过来吗?我要热一点的。”
“尹小姐,府邸今日有贵客来,所以短时间招呼不到这边的饭菜,尹小姐还是忍耐一下吧,午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呢。”
有贵客来所以要饿着自己的孙子孙女们?这是什么逻辑?
赫连尹眼色一冷,快得让人看不透,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是吗?那把菜饭撤下去吧,我暂时不想吃了,对了,哥哥在房间吗?我想过去找他说两句。”
“少爷跟老爷子在招呼客人呢,没有时间出来。”
赫连尹思考了片刻,点头,“我知道了,把饭菜拿下去吧。”
“好。”珍姨也不劝,端了饭菜就走。
北房是正屋,有贵客来访,大抵就是一些政要吧,不过长辈们谈事,小辈是不能进去的,爷爷只叫了赫连胤进去陪伴左右,那其他人就不得去打扰。赫连尹在东厢踌躇了一下,转向了韩洛思所住的房间走去。
现在还早,韩洛思在房间里打扮,她每天早上九点起来,花两个小时打扮,只是为了能在爷爷和哥哥面前晃一圈,此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倒着手中的瓶瓶罐罐擦脸,门外有人敲门。
“思思,你在吗?”
竟然是赫连尹?!
韩洛思怔了一怔,轻笑道:“我在呢,你进来吧。”
于是赫连尹就推门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白色体恤,白色长裤,远远看去,周身彷如被镀着一层白光,而那双沉静从容的脸,就在白光之中呈现。
她走了过来,顺便瞟了一眼思思房间的饭桌,那里正摆着热气腾腾的牛奶和面包,赫连尹的目光停留了一下,转回来,看定在韩洛思的额头上的白沙上,“我过来看看你,伤口还好吗?”
“还好。”韩洛思很沉默,她不知道赫连尹为什么来找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有什么心眼子,来这干嘛?
“你早餐一直吃牛奶和面包的吗?”赫连尹不经意间问,镜片下的眼瞳很是澄澈。
韩洛思微微思忖,浅笑道:“嗯,我的胃不太好,喝不了豆浆,所以爷爷让珍姨每天为我准备牛奶和面包,爷爷真是个很贴心的人呢。”
“是吗?那太可惜了,豆浆可有营养了,我早上喝了很多热豆浆呢,很美味。”赫连尹似笑非笑。
韩洛思身子一震。
这怎么可能?珍姨刚才已经过来跟自己汇报了,说赫连尹早上没吃,昨天吃的又是冷饭冷菜,要不了几天,就能逼走她。
“思思,你的房间真漂亮啊。”赫连尹友好地说,看了眼她的早餐,微微一笑,“都十点多了,思思,你的早餐居然还是热的。”
韩洛思猜不透她想表达什么,笑容有些僵硬,“我早上起来得晚,你知道的,我毕竟是客人,所以爷爷给了我特权,让我睡晚一点,早饭也准备得比较晚。”
“是吗?那你这么晚吃早饭,午饭是几点吃啊?”
“当然是随大家了,正午十二点一起吃的,不过这几天家里有贵客,爷爷要陪客人吃的,所以我们单独吃。”
“这样啊,那思思,你知道家里的贵客是什么人吗?”赫连尹仍然在笑,三分明媚,七分狡黠。
“这些人都是来祝贺二叔调回京城的,有很多高官政要,是谁嘛,我倒不清楚,但听爷爷说,这些客人都很了不起。”韩洛思在赫连家一直是装柔弱大度的,所以她不敢赶赫连尹走,反正赫连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不过是应付两句,不会少块肉的。
“原来如此。”赫连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韩洛思房门外的方向说:“珍姨,你有事找思思吗?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啊?我没什么事呢,就是来找思思聊聊家常呢,你有要事就进来吧。”
隐在房门后的珍姨身子明显一怔,她走了进来,笑容尴尬,“哪有什么事呢,就是老爷子让我过来问候一下思思小姐,思思小姐,老爷子问候你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呢,已经好很多了,谢谢爷爷的关心。”
赫连尹冷眼看着两人的对话,心想,原来珍姨已经吃里扒外了,她趁着家里来了客人,跟韩洛思两人一起狼狈为奸挤兑自己,爷爷向来讨厌下人勾心斗角的,假如这些事情被爷爷知道了,珍姨会有什么后果呢?呵呵。
可既然珍姨敢这么欺负赫连尹,那就一定是跟韩洛思商量好对策的了,她一定不会惧怕自己的告状。赫连尹不明白,珍姨虽然只是爷爷的下人,但跟着爷爷肯定比跟着韩洛思强啊,为什么她要吃里扒外呢?难道她认定了韩洛思会是爷爷的孙媳妇,所以把宝都押在她身上,想等着老爷子哪日归西,在韩洛思身上混到一些好处?
不对,她跟着老爷子已经多年了,照理说下半身应该已经衣食无忧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孙媳妇的未来去赔上自己的一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珍姨有什么把柄在韩洛思手上,老爷子最讨厌吓人勾心斗角和偷偷恋爱,既然她不是为钱,那一定是为情了。
这把年纪的女人,对象会是谁呢?赫连尹在脑袋里把赫连家的下人都搜出来对了一遍,她的记性很好,一般只要见过了脸,就基本不会忘掉。
但最终,她一无所获。
可能是自己对珍姨还不够了解吧,所以洞悉不了她的心事。
想到这里,赫连尹叫住正要离开的珍姨,望了眼屋外的天色,平静道:“珍姨,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我还有些话想跟思思聊,你等下把我的午饭送到思思这里来吧,我想跟思思一边聊天一边吃。”
珍姨的身子僵了一下,这个尹小姐太聪明了,思思说她十二点吃饭,她就说她要在思思的房里吃饭,韩洛思是客人,珍姨等下总不能送冷的饭菜过来吧,而且冷的饭菜本来就是韩洛思整赫连尹的,她说十二点吃,那必然就是热的饭菜了。
“是。”珍姨应声去了。
韩洛思也郁闷了一下,赫连尹为了吃上顿好菜好饭,也是够拼的。她柔柔一笑,“小尹,你还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有啊,我有很多话跟你说。”在自己房里吃不到热的食物,又不能去主屋打扰爷爷跟哥哥,她只能另谋生路了,虽然她可以出去外面吃了饭在回来,但这一片地带的四合院住的全是达官贵人,基本没什么餐馆,要找个餐馆,至少得开半小时的车程去寻找,她没车。
韩洛思就是拿准了这个主意,故意挤兑她的。
“你说吧。”韩洛思的笑容很虚伪,因为她压根不想跟赫连尹周旋,只有两个人,没意思跟她瞎闹,闹了也闹不出什么名堂。
“听说你参加了原创情歌的比赛?”赫连尹没话找话说。
“是啊。”
“怎么没在海选看见你?”
“噢,我是内定名单,所以不用通过海选,直接从晋选比赛开始参加。”她貌似很自豪,把走后门当成能耐和光荣。
赫连尹也没说什么,听起来是风光,不过到时候选手们可不怎么想了,就算她再有后台,也应该去海选过过场的,否则到时候一定会惹得民怨四起,海选赛和淘汰赛都不参加,好硬气的后台啊,应该是她妈了,她妈那种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心大的,自以为女儿美貌天仙,可以问鼎冠军,夺得哥哥年底的跨年演唱会嘉宾。
“好福气啊,居然是内定名单。”赫连尹不显山不露水地笑着。
很快,热腾腾的饭菜送上来了,这次珍姨不敢在动手脚了,赫连尹津津有味地吃着养颜的雪蛤,她饿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了,此时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饭菜,简直就如同活过来了一样,中途,赫连涵涵听说赫连尹在这里,便寻了过来,赫连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涵涵是珍姨挑拨过来的,是韩洛思让珍姨去做的。
这一刻,赫连尹反而不讨厌赫连涵涵了,她把心思从赫连涵涵身上转移到韩洛思身上去了,虽然赫连涵涵骄纵蛮横,蠢如鹿豕,但假装善良却把人耍得团团转的韩洛思比她可恶几千倍,赫连涵涵这样的角色,在电视剧里一般活不过三集,不用她去对付她,她自然会挖坑埋了自己。
但韩洛思就不同了,她小小的年纪,竟然能获得爷爷的青睐,又控制了爷爷身边的管事婆,还有强大地位的父母亲,她才是最大的障碍,其他人,只是小角色而已。
“攞女,你也在这里啊。”赫连涵涵酸里酸气地坐在赫连尹身边,言谈傲慢,“在自己屋里吃不到好吃的就过来蹭吃蹭喝吗?德行。”
赫连尹不怒反笑,津津有味地舔了舔汤匙,“你怎么知道在我房里吃不到好东西啊?”
赫连涵涵一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转过眼,韩洛思冷冷地扫着她,那眼神,冰冷得就像一把刺刀。
她一下子不知所措,收回自己的目光,默默吃着珍姨端上来的雪蛤。
赫连尹又问:“涵涵啊,你昨天不是被爷爷禁足了吗?怎么今天就可以出来逛啦?难道爷爷已经赦免了对你的惩罚?”
赫连涵涵没有回答,表情得意。
“咦——!”赫连尹忽然惊奇地叫了一声,目光盯在赫连涵涵的脖子上,惊疑不定地说:“难道你上吊自杀啦?哎,脖子处的吊痕那么明显,这可怎么出去见人啊?大夏天的总不能穿高领吧?”
原来她昨晚自杀啦,怪不得珍姨昨晚支支吾吾的样子,原来涵涵是利用了爷爷对她的怜惜之心,来了一招以死明鉴来翻身,怪不得爷爷解了她的禁足,呵呵,指不定她昨晚怎么反口咬她呢,赫连尹微微一推测,就知道爷爷现在心里头一定恨透她了吧,爷爷一定以为,是赫连尹推韩洛思下的鱼池,然后嫁祸给了赫连涵涵,赫连涵涵不甘被陷害,所以以死明鉴了。
这么高的招,赫连涵涵肯定想不出来,一定是韩洛思支的主意。
赫连涵涵听她这么说,禁不住去摸自己脖子上的吊痕,其实她昨晚本来就不敢,是韩洛思一个劲劝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解禁报仇,为了报仇,她就豁出去了,可眼下却换来了一条颜色深红的吊痕,哎,真是影响美观!
韩洛思闻言,立刻去柜子里取来一支鲨鱼膏,“涵涵,这个药膏你拿着,擦在脖子处,可以淡化痕迹的,这是我妈妈以前在欧洲帮我带回来的,听说一周就见效,你拿去用吧。”
“思思姐姐……”赫连涵涵一脸感动的样子,但同时,她也暗暗攥紧了双手,呵呵,这个仇她一定要向赫连尹讨回来!
赫连尹默默看着那只鲨鱼膏,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这支鲨鱼膏赫连尹曾见过,之前她受了伤,哥哥曾给她买过,据说这支药膏是淡化伤痕用的,韩洛思脸上看不见一点伤痕,身上的皮肤也很白皙,她买这支药膏干嘛?有何用意?
这些疑惑困扰着赫连尹,她匆匆吃了饭,也顾不上赫连涵涵的言语挑衅,便告辞回了房间,整个下午,她都坐在窗台前看三国演义,直到赫连胤溜进她房里,她才笑着站起来,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哥哥。
赫连胤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阴冷。
夜深人静。
赫连胤突然跟珍姨说要吃夜宵,让她煮碗面到房里来。
珍姨应声去了,在厨房下了面,洒上葱,便送到了赫连胤的房间里。
“进来。”赫连胤在房里说话,声音冷淡。
于是珍姨就开门入内。
她一走进去,嘴巴就被人塞了一块臭不可闻的抹布,暖黄的灯光下,赫连胤动作利落,三五除二,把珍姨双手反剪在身后,用粗麻绳困住了。
赫连尹眼疾手快接住了差点摔碎在地上的碗,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小心一点。”
她的声音很小。
赫连胤点点头,与她默契一笑。
珍姨被绑得跟粽子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赫连尹也不废话,一脚踹在珍姨的心口处,将她的黑旗袍踩出了几缕脏脚印,冷着脸色,“说!你为什么吃里扒外?”
珍姨脸色一变,呜呜摇头。
“她否认呢。”赫连胤唇角一勾,几不可见的,那么冷。
珍姨还在摇头。
“我们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为什么要吃里扒外?帮助韩洛思欺瞒爷爷?还有欺负我?你们到底有什么计谋?”赫连尹说着,抽出了珍姨嘴上的抹布,眼神威慑。
珍姨用力摇头,泪眼哗啦,“我没有吃里扒外啊!少爷,你要相信我说的话啊。”
“相信你?”
赫连胤微微挑眉,将桌上的透明玻璃杯扫到珍姨的脸上,只听‘啪!’一声,玻璃杯在珍姨眼角破裂成块,溅出了一地的血!
“啊——!”珍姨双手被绑,打滚在地上,凄厉惨叫。
“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帮直接帮爷爷处置了你,不要以为我这个少爷是空设的,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赫连胤这话一点也不假,老爷子的态度很明显,他将来的一切都是要给赫连胤继承的,到时候老爷子一死,珍姨就得仰仗着赫连胤,才能混个德高望重的好管家名声,继而获得老爷给的养老金和一套房子。
珍姨身子不自觉一缩,“少爷,我真的没有吃里扒外,尹小姐的食物,是老爷子许诺的。”
“是吗?老爷子许诺你给尹小姐吃比下人还不如的冷菜冷饭?好啊,那我们现在就一起去见见爷爷,看他怎么说吧,你若说的是实话,我尚且饶你,如果你说的是假话,不止是你,就连你的好姘头,我也要连根拔起!”灯光的阴影里,赫连胤轻慢而嘲弄地俯视着珍姨,浑身散发出黑暗的危险气息。
珍姨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赫连胤冷漠地说:“你以为你跟韩洛思勾结,我就拿你没辙了是吗?我告诉你,这里是赫连家的地盘,教训下人还轮不到韩家来插手,我要抓你的姘头,易如反掌。”
说完,他朝门口喊了一声,“老周。”
老爷子身边的老周慢慢走了进来。
珍姨看见那件黑色长衫,顿时面如死灰。
老周进了屋,看见珍姨被绑着,也权当没有看见,态度沉稳地站在赫连胤身边,面容平静。
“老周,我今天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少爷,已经查到了。”老周说到这里,微微对地上的珍姨鞠了一躬,“对不起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少爷这边的人,所以对不住了。”
他讲完,看向赫连胤,声音缓慢道:“回少爷的话,珍姨在府里的姘头是老爷子的司机,阿许。”
这个老周是个挺神的人物,最神的地方是他能慧眼识英雄,当年他跟了老爷,如今他跟了少爷,他很明白,赫连家的地位不管怎么轮换,也不可能轮换到女人的手上的,韩洛思在费劲心思,也只能拿捏住像珍姨这样的小角色,像他们这种忠心为主的人,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犯错的。
珍姨跟阿许的事情被韩洛思撞破后,她本来去向老爷子坦白,然后离开就是,偏她贪心,想着再熬两年就可以拿到养老金和房子了,所以被住在赫连家的韩洛思拿捏住把柄,任她操控,从珍姨甘愿被操控的那一天起,她就是赫连家永远不会留用的人了。
珍姨瘫痪在地上,完了,她的房子和养老金都没有了,不止如此,她还摊上了吃里扒外的罪名,老爷子最恨底下的人勾心斗角,要是被老爷子发现了,她跟阿许都没有好果子吃。
“老周,那天在花园里的事情,你可看得清清楚楚,你来说说,韩洛思是为什么掉进鱼池里的。”赫连胤淡漠而问,墨黑的眼眸寒如冰冻的深湖。
“是涵涵小姐要推尹小姐,结果尹小姐机敏躲开,涵涵小姐就推到了韩洛思,跟着,两人双双入了鱼池,却冤枉是尹小姐陷害的她们。”那天老周虽然身子进了屋,但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是少爷的人,一直就躲在暗处关注着赫连尹,若是她受了委屈,他会立刻禀报。
赫连尹微微吃惊,这个老周,一点也不糊涂啊,相反,机敏得很。
“珍姨,我老周劝你一句话,你在赫连家也呆了不短的时间了,对老爷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子最讨厌底下的人勾心斗角,若你能及时回头,老爷子一定会从轻发落的,若你执迷不悟,我想,你跟阿许别说是养老金了,到时候估计京城都呆不下去。”老周上前奉劝珍姨。
赫连尹微微一笑,跟着老周的尾话道:“珍姨,为了一套房子和养老金,你背叛了跟了二十几年的老爷子,你的良心过意得去吗?”
珍姨不说话,她抿紧着嘴唇,神色苍白。
“如果你现在把韩洛思的阴谋说出来,我可以考虑为你保密这件事情,你无非就是为了养老金和房子么?我可以让这个秘密延后2年在公布,等你跟阿许都拿了房子之后,再让爷爷知道这件事。”巴掌打完了,糖来了,赫连胤缓缓蹲下身子,美丽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的阴冷,他分明就美得倾国倾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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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序序是个写古言的人啊,文笔就这样了,实在没办法,等以后序序有机会了,回去写古言吧,哈哈,大家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