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面和南面很不平静啊。”李鸿章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后说道。
“其实最不平静的反而是在直隶，要变天了，帝后冲突一触即发，这华夏大地，也没有必要成为一家一姓的私产了。”张佩纶平静的说道。
“不成为一家一姓的私产？”李鸿章自语道，这个观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不过他还是有些话要问：“那这天下该如何治理？学那英吉利法兰西吗？如何保证此次事变后，不过又是换了个新的朝代？”
“那中堂大人，认为这个朝代姓什么呢？”对于李鸿章的话，张佩纶有些不明白。
“这北洋谁说了算？”李鸿章问道。
“谁说了都不算，但是谁说了又都算。”愣了半响，张佩纶若有所思的说道。李鸿章的意思很明白，这变天不难，但是变天后，各方利益如何协调，难道真的可以避免重新出现一个新的王朝吗？自己到头来如果为了徐杰做了嫁衣裳，李鸿章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啊，李鸿章现在名义上是北洋的老大，但是实际上，他所代表的老北洋在整个北洋体系中的分量已经越来越低了。即使那些表现出色，在体系内得以升迁的人也在慢慢变化，而思维也越来越和那些新人接近，说是旧瓶装新酒一点也不为过，对于李鸿章担忧，张佩纶可是早有准备的。
“什么意思？”李鸿章也多少想到一些，但是还是决定再问个明白。这个问题，他要问张佩纶，一旦徐杰到了，还要问徐杰！
“所有人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决策的时候也会照顾到所有人的利益。虽然无法做到完全的公平，但是总比那些让某些人一言九鼎要好得多。更何况，现在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大家都是围绕这个目标行动的，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分歧。”张佩纶说道。
“共同的目标？”李鸿章不置可否，只是简单的重复了一下。
“中堂大人。属下有几个问题不知道能否指点一二。”说着张佩纶躬身道，看着李鸿章点头后，张佩纶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中堂大人。以为刘大人，徐大人还有各位所图之事是为了什么？为了权还是为了钱？”张佩纶问道。
“如果是为了权的话，一旦成立新的政府，纵然可以跻身中枢，但是同时也要受到各方面的约束，远没有现在在地方上称王称霸来的舒服。现在的情况是，中枢关不了地方，地方上的总督可以执掌一切。也不会为了钱，如果想要钱的话，投资工商业就可以获得足够多的钱。这比贪污来的都快！而刘铭传等人又不是这种人。”李鸿章想了半天说道。
“那中堂大人以为各位大人的共同目标是什么？”张佩纶继续问道。
“我曾听济世说过，他所图皆是为了国家民族。而你也曾说过，这国家不仅仅是皇帝的或者是太后的，更是这亿兆百姓的。”李鸿章终于明白了张佩纶的目的，张佩纶就是要通过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来给李鸿章施压！而这个压力。是李鸿章无法回避的，他不能封建理学的思想来为自己辩护，更何况，李鸿章本人在现在也会那一套东西十分不感冒了。
“中堂大人，如今这华夏大地危机四伏列强环饲，如果任由哪个腐朽的朝廷肆意妄为。那我泱泱华夏可就真到了亡国灭种的境地了，虽说甲午年，我们北洋上下一心战胜了日本，但是日本完了，又来了德国，不知道中堂大人可有把握以一隅之地对抗整个俄国？”张佩纶严肃的说道。
“师出无名，如之奈何？”李鸿章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反驳对方，打赢了日本，让北洋无论是声望还是势力如日中天，在全国范围内逐渐取得压倒性优势。但是如果失败了呢，所取得一切都将成为浮云，甚至连回到甲午前作为一顺从中枢的强藩都不行！一旦失败，这个打击绝对不仅仅来自于敌国对北洋的打击，同时中枢也不会容忍这样的北洋存在，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常事，对于这个势力强大，同时又已经表现出不服从的北洋，中枢绝对不会手软，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李鸿章就算想当顺民都当不了了！
“皇帝已经和俄国人联手了，他们打算共同对付太后，如果说俄国人没有所求的话，这怕是无人不信啊。”张佩纶若有所指的说道。
“这倒是师出有名了，但是这中枢一旦乱了，或者说没了，全国的局势如何控制？论军事，我不如徐杰，但是也知道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政府，这后勤和全局将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李鸿章说道，他现在要想知道的是，一旦起事，北洋有多高的胜算！
“一旦起事，俄国人必然会趁虚而入。在这种情况下，我北洋所属各省将立即实施军管，并且集中主要兵力用于支援济世在东北的战斗。而剩余力量则要用于中枢和弹压其它敌对势力。只要我北洋打赢了，在中枢当然无存，并且我北洋可以为其它势力留下一些权力的情况下，他们会同意成立一个联合政府的。”张佩纶正色说道。
“然后呢？俄国人这次失败了还会再来，这远东铁路的目的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就是针对我国的，现在俄国人受困于后勤而无法充分发力，那一旦铁路通车，我们就要面对比清国还要广阔的俄罗斯帝国了。”李鸿章问道。
“所以我们必须尽可能早的推翻这个朝廷，我们需要抓紧一切时间去武装自己，然后面对俄国人的进攻我们才有可能获得胜利。我华夏并不比任何国家差，缺的只是一个合理的政权体系，一个开放包容的思想氛围，以及昂扬不屈的精神，济世可以从一个落水生还者走到这一步，我华夏打赢俄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在人为，我们必须要快！”说完，张佩纶俯身一拜说道。
“既然如此，你们都商量好了，还问我干什么？”李鸿章略有些失落的说道。
“北洋毕竟是您一手建立的，遇大事还需要中堂大人决断谋划。济世不久也将亲自来天津向中堂大人汇报此事。”看到李鸿章最终默许了，张佩纶欢喜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济世来了之后再详细布置吧。”李鸿章说完，挥挥手示意自己要休息。随后张佩纶退出了屋子，让李鸿章一人慢慢体会其中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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