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厢马车行了一阵,来到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缓缓停下。
偌大的府邸,气势逼人,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傅大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还有全付武装的士兵守卫。
苏遇眼尖,发现这府邸的旁边还有一座规模差不多的府邸,两个府邸中间只相隔了一树梧桐——梧桐树高大异常,想来已经有好些个年岁了,看来这两家是个长久的邻居了,这么一想,正要问一问傅长安隔壁是谁家宅院,却远远地听得了两声叫唤,似乎正在朝自己这边呼唤。
忙循声看去,可还不等她转头,傅长安便已经跳下马背去应答那人了,他素来寡淡得面无表情的脸今日竟勾着几分笑意,看得苏遇暗暗惊奇,这位大神原来还是会笑的呀!!
那来人似乎正是隔壁府邸的管家,年岁倒是有点高了,面容慈祥,和傅长安寒暄了几句,而后忽地看向苏遇,眼神带着疑惑:“小少爷,这位是?”他虽是陆家的管家,也算是看着傅长安长大的,再加上两家之间的更深层关系,自是将他当做自家的小少爷来看待的,故而眼下也是直呼他为小少爷。
傅长安视线缓缓往后瞥了眼,不动声色地往前挡了挡:“同门师妹罢了,听随了师父的命令与我一同下山历练的。”显然不打算往深里介绍苏遇。
苏遇倒也不在乎这个,只是她眼下有些恍惚,心底觉得疑惑,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师兄,你不是叫做司徒清么。怎么这府邸却是姓傅的呢?”
“......”你不是我的师妹么,你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道???!
傅长安的内心有一点点的小崩溃,不过他很快便又回过神来,因为他不知怎么的,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有曾经给面前这个人说过这其中的缘由......真是奇怪,一点也想不起来啊。
那陆府的管家却是将这边的动静听了个清楚,他给苏遇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小少爷她娘亲毕竟是朝廷中人。小少爷眼下在外头闯荡江湖,为了行事方便,便给自己另取了一个名字。”
“咦。所以你其实姓傅?那你的名字是叫做傅清么……”说着说着,苏遇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哈哈,傅清,傅清?父亲……”
这话一出。见到自家少爷回来的几位小童一忍不住在一旁偷偷笑场了。傅长安忍住按压眉心的冲动,觉得自己忍得忒辛苦。
苏遇小师妹原来是个这样的性子么?
想不起来。
他的性子素来有些许冷酷。做事情干脆利索,也不喜欢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细细考究,眼下虽然觉得疑惑,到底也没有疑惑太久。
那陆府的管家倒是个客气的。不动声色地圆了场:“呵呵,姑娘倒是个快人快语的,我们小少爷姓傅。名长安,至于司徒清。不过是个江湖艺名罢了,姑娘性子如此活泼可人,倒也是聪明伶俐,我们小少爷在山上受你照顾了……”
这话实在太客气了,苏遇忙正了正神色,谦虚地回了个礼。
不过......傅长安?这名字好像有一点熟悉,苏遇眨眨眼,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自己认识的人不多,认识的人大都也数的出来,想来是想多了没错。
傅长安也对那陆管家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知在想什么。
照顾?苏遇照顾他?不知为何,他明明觉得这话实在可笑,看苏遇这样子她从来也没照顾得上他什么罢,可想归想,琢磨了一番,却发现自己压根想不起来苏遇与自己只见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
他对苏遇的印象,仅限于苏遇是师父的第六个弟子。
其他便无更多。
心中……不由得打了两个问号,看着女子灿烂的笑容,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事情归根究底就要说到司命星君的头上去了,司命星君啊……前头也说过啦,他是个多么不务正业,事事敷衍的人,所以说好要将苏遇的存在记忆送入这些人的记忆中,却也不过零星两个片段,和这么一个印象而已。
实在是,太潦草了啊,好在苏遇现在不知道……
却说这将军府与一般的府邸颇有不同。
径直走进去,约摸两百来步的距离,便见得一整片绿意匆匆的竹林,绕过竹林便是主屋,而主屋的四周全是池塘,将大将军府分成了两个分明的区域,眼见着绿树之后隐现的园林庭院,便是后府,一座木制拱桥垮于池塘之上,成为通往后院的唯一通路。
阳光之下,池塘的水面反射着碎金般的光芒,紫色的睡莲正在水中绽放,在绿树倒影的映衬下,更显得细致柔和,清爽别致.闭目聆听,有流水之声缓缓入耳,想必池中是从永安渠引来的活水,更令人心旷神怡。扰人的暑气似乎也知趣地四散而去,心情回复到一汪澄明清澈的平静之中。
池塘四周碧树环绕,夏花缤纷,蛙鸣蝉叫热闹而滑稽,让人忘记了此时身处的是将军府,忘记了之前那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却好似进入人间仙境了。
管家将傅长安迎进府邸之后,又是好一顿寒暄,完了似是才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对了小少爷,将军半月前去了江南,说是再过四五天才会回来,你与将军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相见了,不知你这次是要留几天......”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旁边的丫鬟给苏遇收拾个房间出来。
傅长安七岁离开京城,去了凌云山拜师学艺,虽然他的本意是打算着最好能够一直一直永远永远远离这这大宋京城,只是耐不住家有彪悍至极的将军母亲,也只好经常回家看看。
傅长安之所以能妥协。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舍不得傅将军,而是因为他至今也打不过傅将军......
笑话,她娘亲打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公认的武学天才,她娘亲当年怀她的时候没少受罪,她家老爷子说啊,她打从娘胎里起就开始天天练擒拿手和无影脚,把她娘亲折腾得死去活来。在她父亲肩膀上咬了三大口。那咬痕至今未消!
三岁就能上树掏鸟窝,和尚书家的小三娃子抢糖果从来就没有输过!
六岁学武松棒打野狗,英雄救美了大学士家的三千金。害得人家至今对她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九岁随父出征西北边疆,一战成名,成了整个西北边疆的头号小霸王。
十岁单挑武状元。一招剥丝抽茧,生生将人家剥得全身只剩一件里衣。
十三岁皇家围场射猎大赛。小小年纪便拔得头筹射杀了一匹稀世白狐,送给了云麓公主做了围脖。
十五岁轻功已臻化境,夜半无声无息地潜入春风渡,偷了最红的头牌姑娘的花簪子。拿去给各家纨绔们炫耀;又或者遁入皇上后宫寻去德妃娘娘的寝宫,给云麓公主送上一枝最美的桃花;又或者谁谁在朝廷上为难了她家老子,她当晚就去将他孙子脑门上的头发剃个精光......
她的英雄事迹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更是江湖神秘组织青衣门的首领,如果不是她的存在。大宋与临昭和楚夏国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成如今这番局面。也正是因为她的关系,楚夏国才能和大宋始终保持同盟关系,更有传言临昭国的国主也曾对傅将军有意,故在双方屡次交手的时候才会每次都大得不相上下。
她娘十五岁轻功已臻化境啊!他虽然也是个武学天才,根骨奇佳,但和她娘亲这种怪物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当年他决定拜师学艺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去临昭国的,自从他的大干爹晋级为他的亲爹之后,他的二干爹对他亲爹越发地看不顺眼,这都已经快成为他家的超级大矛盾了,他相信如果可以的话他亲爹恨不能让他娘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二干爹,可惜他娘不会听的,他娘亲可是大宋的将军呢,这个将军每次去躺边疆,他二干爹就绝对会晃悠到边疆去和他娘叙叙旧......虽然许久的方式有点轰动,比如说扒拉着三五万士兵来个边疆游,或者拉上几车子的好物来边疆贸易。
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傅长安觉得,比起他二干爹对他娘亲旧情未了什么的,他二干爹的目的更可能只是为了气气他亲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了避免家庭矛盾进一步扩大,他也只好放弃了去找他二干爹拜师学武。
毕竟他二干爹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怎么也是临昭国的国主,平时也是很忙的。至于为何不找他娘亲的师父来拜师......这多少和他的自尊心有关,头两年他对习武一事可算是非常用心,一心想要打败他娘亲,不过后来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这点,但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经是新一届的高手了,对这事情也就看淡了不少。他娘亲是bug一般的存在,人设便是如此,他没法改变,何苦自寻烦恼。
至于你问他为何一心念叨着想要离开京城,这事情说起来可得追溯到很久以前了。
他才几个月的时候,他娘亲就能将他丢下一个人跑到西北地区,还差点把自己弄挂掉,他亲爹那时候还不是他亲爹,还是他大干爹的时候一个人带着他,将他拉拔长大,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这样子一个破碎的家庭,可真让他这个小娃儿操碎了心哟。
再说后来的后来,他五岁了,南边战乱,他亲爹居然让他的三干爹将他这个五岁的娃儿丢到战场上去打头阵。这事情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那时候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直接将他娘亲打包送去临昭国,两人留在临昭再也再也再也不要回大宋,也不要去楚夏国了,这哪里是人干的事情呀,这对他这个小娃儿来说简直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阴影。
苏遇自是不知道这些的,侍女将茶水给她端了过来,她接过还没喝两口,这边傅长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这两天有事情要办,你在府里住着,想要出去逛逛也没事,只要不闹出什么事情就行。”
这话说的,什么叫做她会闹出事情?苏遇忍不住撇了撇嘴,忍不住追问道:“师父说你回京城是要办什么事情,是什么事情呀?”她倒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顺便问上一问,心中却忍不住想着不知这傅长安的样貌极好,不知道他在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她的任务就是坏他的姻缘,可得好好调查才行。
傅长安离开凌云山之后性情愈发冷淡了不少,不愿回答的问题他倒是直接就当耳旁风略过了去。
苏遇却是有些尴尬,忍不住想自己莫不是被他讨厌了罢。
在管家的示意下,侍女带着苏遇往给她安排好的客房走去,苏遇领走前侧眼瞧了瞧,却见那管家似有什么话要和他说,她竖起耳朵去听——自从成了神仙之后,她的听力便好了不少,眼下距离并不远,这两人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她的耳里——
那管家恭敬道:“宴席明晚开始,将军人在江南,左右一下子是赶不回来了,不过到时候段公子自会回来,楚夏国派出的使者和之前几次不同,不知段公子这次会用什么身份出席,如果您见到他的话,还请您劝一劝他,让他给将军服个软,劝将军回来才行。”
“你是说母亲这次去江南是因为和他吵架了?”傅长安的嘴角抽了抽。
管家默默地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是啊,据说那位临昭国给将军送了个大礼,将军欢欢喜喜地收了,你也知道那位和段公子素来是死对头,段公子自是不喜,便想要让将军将礼物给还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