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搁下了手里的酒盏,抬头看向他。
青铜面具实在碍眼,叶琛看不清他的表情,且距离又远,他的一双眸子掩藏在面具之后,便是连一点情绪都无法捕捉到了。
那人被他这一问,却还是一副不急不慢的口吻,缓缓道:“叶皇帝也知道,我们楚夏国建国并不久远,国力较为薄弱,且国内有许多的宝石玉矿,引来许多的外贼眼红。傅长风确实有带兵来过我楚夏国,说到底也不过是为财罢了,但也因为他我楚夏国才能与大宋达成交易。楚夏国有宝石却少有粮食,用宝石换得食物,于我们楚夏国而言,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几句话解释了其中的原因,又似乎有意无意地暗示叶琛,楚夏国用宝石换粮食,乃各取所需,而临昭国当年却为此与宋人翻脸,不仅拿了他们的粮食,还杀了来采矿的宋人,各中的善恶不言而喻。
叶琛眯了眼睛,嘴角的笑容一僵,楚夏国皇帝却仿佛不曾察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叶皇帝是明白人,临昭与大宋屡屡争战,你们双方不管哪一方输哪一方赢,对我们楚夏国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形势。我作为楚夏国的国君必须要为我们楚夏国的百姓着想,故我深思熟虑之后,与你们临昭结盟,想要打败大宋,平分天下,为我们楚夏国赢一片富饶的土地......你们临昭国与我们楚夏国俱处于荒漠戈壁,想来我们的目的应是差不多的。”
呵——这人倒是个能说话的。
叶琛本来怀疑着,若是傅长风曾与楚夏国有关系,那么这次的战争就不能排除一个可能,楚夏国与傅长风联手给他设局。但这人并不急着解释这个,而是给他说出了另一面,来让他相信他的所言非虚......是的,临昭的土地有多么的荒凉贫瘠,大宋的土地就有多么的富饶肥沃。
凭什么好吃懒做昏庸无能的大宋皇帝能够坐拥那片江山,凭什么他们临昭不能?!若是攻下了大宋,那么他们临昭的子民便也就再不用为温饱问题愁苦了!
感受到了对面那人投来的视线,叶琛轻轻挑眉,迎向了他的目光,却听得那人问他:“对了,近来一直忙碌,却忘了请教叶皇帝,不知傅若狭在叶皇帝手上,可还安好?”
安好?鬼知道呢!
“这个楚皇帝无需担忧,我对傅若狭隐瞒了所有的事情,只将她软禁在一处宫殿之内,待你我万事功成的那一日,我自当将她完好无缺地归还与你。”
“......如此也好。”
好?
好个屁。
若狭吊着一口气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全凭老军医的汤药给撑着。也不知道身子骨一直健壮的人,怎么就一病不起了。
也是了......她在皇陵地下受了凉,伤了手,出了皇宫一路施展轻功,费了精力。结果在这种情况下,还在雪地里面支撑了一天一夜,发了高烧不退,又给冻坏了身子,连夜的赶路更是让病情越发的加重了些。
老军医颇为尽心尽力,眼下又将她身子擦拭了一遍,冻伤的地方抹好膏药。她的左手小指头已经切掉了,金疮药是远远不够的,好在老军医还有一些生肌膏能够加快伤口愈合,在这粗糙的军营里面医治,万一发炎溃脓腐烂......哎。
老军医叹一口气,捧起脸盆准备出去倒水,顺便再给她熬点稀粥。结果一转身,毫无准备地撞到了别人身上。顿时一愣,他这帐篷里面可没别人啊,连忙后退一步抬眼看去,咦咦!竟然是大王!连忙就要放下脸盆去行礼。
叶琛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而后视线往床上躺着的人身上看去,轻声问道:“她还活着?”语气竟有几分惊讶。
老军医当下又诚惶诚恐起来,听大王这口气,好像不打算让人家活着啊。
“这个姑娘的求生意识很强烈,但老臣这边的药材匮乏,她身上冻伤的地方倒还好说,只是她这高烧烧久了,老臣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因此能不能醒来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他不能确定她能不能好过来,只好如实禀报。
看造化啊?
那就看造化吧。
叶琛不置可否地笑笑,挥手示意老军医退下去,似乎并不是真的关心她的生死。
这场战已经打响,已经不是说收手就能全身而退的了,好在楚夏国皇帝方才没有要求要见傅若狭一面,就算他借口傅若狭在临昭皇宫,从临昭皇宫送过来也不过两天的事情,那时候傅若狭还不知道醒没醒呢!
叶琛走近床边,冷眼看着床上的人,不禁嗤笑一声。他还真没见过这种女人,临昭的女子比起大宋的女子,性格上要热情奔放,爽直泼辣许多,且临昭女子多是有练习武术的,因此他以前也觉得傅若狭不过如此,和寻常的临昭女子相比并无太大不同。
却没想到这个女子年纪轻轻,脾气不是一般的硬,且武功也是极好的。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一开始并不屑与傅若狭交手,但这女子却能和他过下好几招,甚至还伤了他。
想到这儿,他轻轻地扯动了一下面部表情,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这一动,还是能够察觉到一点僵硬。
世上还不曾有人能够这般伤到他!
叶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他脸色一变,蓦地出手,右手五指呈龙爪模样,青筋暴起,指节泛白,直直地抓向她的脖子!然后一分一毫地慢慢收紧......
乖乖地呆在临昭皇宫等死不好么,非得跑出来?他只会越发的想要整治她一番,毕竟他可不喜欢这么强势的人呐。说到强势,还有那个楚夏国皇帝,迟早,他也不会容忍他这般云淡风轻地站在自己面前的!
叶琛在心底暗暗发誓,下手的力度越发地狠了,若狭被他抓得完全喘不过气来。方才还毫无血色的脸皮,眼下渐渐涨成了紫红色。
纵然她还昏迷不醒,但求生的意识让她开始小幅度地挣扎起来,想要摆脱脖子上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