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们拍摄的是再接下来一段剧情。
主角的猫咬死生物学家实验用的全部老鼠。
这猫是谢思清亲自挑选来的。
生物学家骂了主角,认为在这星球建设时期,会写程序并没太大意义,应该首先被牺牲掉。
顾菲那种气氛太骇人了,在场的人又被她吓到了。
“也就只有钟扬还能继续演戏对她吵回去吧……”这个镜头拍完之后,陈正直对谢思清说。
接着主角提议一切交给电脑模拟。
大部分人都点头同意了,因为他们全都认为自己这个角色不可或缺。
就连生物学家都没意见。
钟扬戴着眼镜编写程序那个样子很不一样。
陈正直他觉得,要有各种帅气。
钟扬摸键盘摸得非常快。
其实这点也很奇怪,电影电视剧或者动画里,表现编程能力强时,就看乱按键的速度。
“cut。”谢思清说,“再来一次。”
钟扬:“……?”
谢思清说:“你没有按过空格键。”
钟扬:“……”
这是谢思清更加奇怪的地方。
电影电视剧或者动画里,不管是中文还是打英文,从来没有人按过空格键。
他们就是一直不停地摸键盘,似乎完全忘了,按空格的频率应该是相当高。
钟扬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尧导可真够注意细节的……”旁边有人插了一句。
“他是典型的完美主义。”有别的人这样回他。
之后剧情里面超级电脑很快就决定了目标。
受它控制的机器人开始行动。
机器人的名字叫做“鹅蛋”,只是个帮忙建设的助手。
因为,这机器人,最开始是白白胖胖,好像一个鹅蛋一样。但是为了执行任务,工程学家改造了它,它变成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方块嘴巴张开就是枪口伸出,一切都是为了可以清除目标。为了让它看来像个抹杀工具,有人将其描绘上了诡异花纹。
“鹅蛋”再也不是最开始那傻乎乎的鹅蛋了。
第一个被杀的就是邱实那个角色。
为了能表现出真实中弹感觉,谢思清之前做过各种中弹的实验,血喷出的样子,血流下的样子,血颜色的深浅……他请来了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提出建议,跟着拍摄的视频影像,一遍一遍地进行调整。
“机器人杀你时,会发很多子弹。”谢思清向邱实解释,“地上会有石头飞起,但你不用担心这个,石头全部都是软的。”
“嗯。”邱实点了点头。
“衣服上面有12个爆炸点,线路很多,你穿衣服时要小心一点。”
“嗯。”
“这个衣服一共给你做了三件,所以不能ng次数太夸张了。”
“……知道了。”
——邱实穿那衣服用了一个小时。
“好。”谢思清坐在监视器后面,“工作人员安静。”
立刻就没有人说话了。
谢思清又说道:“这场里有爆破操作,手机必须全部关机。”
这个场景地上还有很多小爆炸点,等拍摄时也会配合剧情被人引爆。
其实不说也没关系,这个地方没有信号,只用专门通讯设备,应该没有人带手机,不过谢思清还是警告了一下。
谢思清最后看了看,对着对讲机又说道:“那么开始实拍。各方预备,235开机,435开机,fe开机。435没有开成,我这里看不到——现在好了,打板。”
“嗯嗯嗯。”小葡萄又吼道,“175a场,1a镜。”
之前他的声音不大,但谢思清说听不见,让他使用全力地吼。
这一幕戏拍完三遍之后,谢思清看着慢动作回放,淡淡地说:“不行。”
邱实:“……”
谢思清说:“衣服再做三件,做好之后重拍。”
服装师犹豫着问道:“最后一遍还不够好是么?”
“对。”谢思清将邱实叫了过去,指着慢镜头回放说,“你的表情有点发生在爆破前。”
“……嗯。”
“让表情与爆破同步。”
“嗯。”
“我觉得你要求太高了。”服装师插话道,“这要放得这么慢才看得出来……到时放映根本不会有人能发现的。”
谢思清看了他一眼。
“我……”服装师气势有一些短了,“我也觉得完美点好。但是情况太复杂了,要在山下赶制服装,然后再给送上山来。”
“可以跟着下批物资一起上来。”谢思清想了想,“到那时候重拍这幕也是一样。”
“哎,好吧,既然你要坚持的话。”服装师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再重复了遍,“你要求太高了。”
旁边钟扬却是盯着他说:“这个剧组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标准。如果你不是我们可以换个人。”
“……”服装师沉默了一下,“我肯定是听导演的指挥了。”
“那以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哦。”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被那眼睛一盯,服装师心里一阵发毛。
他看竟然连邱实都没喷,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异类。
但是,在其他剧组时,明明都是这样子的。
这场放到后面,接下来是有人推醒睡梦中的主角,告诉他死的是最最不可或缺的人,然后钟扬立即奔到邱实“尸体”旁边。
这场还很麻烦,外景之中连个内景。
因为谢思清觉得,不要分成两段拍摄,省得妆容不够统一。
“那个,”陈正直又开始给建议了,“这场钟扬躺被窝里,不要随随便便躺着,一定、必须躺得好看。”
“……也行。”谢思清想陈正直真关心这个。
于是谢思清拿起对讲机,“钟扬向右侧卧。摄影机从8号位拍。对……就是这样。”
“要再多试几个角度么?”陈正直问。
“不用了。”谢思清随口回答道,“这个角度是最好看的。”
“………………”陈正直一副“天啊我到底听到了什么”的奇怪表情。
钟扬躺在那里,然后会有人来敲门,喊着“齐飞死了!齐飞死了!”
钟扬清醒之后就会跳下那床一路冲刺过去邱实那里。
“cut。”谢思清看了看,感觉钟扬掀开被子下床那个动作还是有一点慢,于是说道,“钟扬……”
“嗯。”钟扬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好。”谢思清重新回到了原位,“那么再来一遍。”
众人:“………………”
又来了。
他们两个总是这样。
一个叫声“钟扬”,还什么都没有说,另外一个立刻接道“我明白了”。
然后,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别人全都不懂到底什么意思。
除了知道怎么回事的几个人,其他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导演和演员之间怎么能有这种默契。
剧情继续进行。
一群人都很震惊地看着尸体。
里面还有不少外国演员,毕竟是“世界各国”科学家。
谢思清懂英文,沟通还算不错。
第一条拍完后,谢思清满放着仔细看,半晌之后才说:“重来。”
“……”
“庄岩你过来下。”谢思清继续说,“我指给你看看。”
庄岩眯了眯眼:“又是这种语气,你果然好胆量。”
“……过来。”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不然我绝饶不了你。”
“………………”
等到庄岩很潇洒地过来,谢思清指着屏幕对他说:“你的牙齿有点露出来了。”
“……哦?”
谢思清继续说:“看起来有一点像在笑。”
“……”
“重来。”
“居然质疑我的能力……”庄岩微微皱起了眉,“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好了,”谢思清完全无视他的这些话,“你回去吧。”
“……”庄岩突然叹了口气,“知道么?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放肆,除了你。”
“………………”
旁边陈正直看到这一幕,觉得尧舜禹比谢思清还要更加可怕。
每次这种群体出演,他都一遍一遍回放,每次观察其中一个,一点瑕疵就要重拍。
当时连赵情都说,没有想到演戏居然是个重复劳动。
他们每天都用大量时间排练,还是经常只能拍摄三个镜头,有一多半都到半夜才能收工。
之前《克传弓冶》那部戏时,有个镜头是拍主角叔公带着弓箭偷偷出门却再也没回去。拍完半个月后他却突然发现枪林弹雨之中后面一栋建筑物的玻璃是完好的,于是叫人弄几个洞在玻璃上重新拍这一场。之后又过了半个月,他又突然发现那些洞太人工,因为洞的周围完全没有裂痕,于是叫人换了玻璃之后用弹弓打。吴一森开始是用小石头打,发现根本就打不透玻璃,于是又给换成大的,那次玻璃破了好大个洞……来来回回换了n块,到了最后,脸皮很薄的吴一森拿着弹弓的手都开始抖了。
不过,尧舜禹从来不会给演员压力,不管是语言还是表情和动作,都不会让人觉得导演在着急,而是一遍遍地说你可以做到,慢慢地体会不要害怕次数多。
因为科学家的人数众多,这一幕反复拍了很多次。
一直到了很晚,躺在地上的邱实才终于爬了起来。
他的身上都是面粉等等材料做的血迹,这让邱实卸妆足足花了一个小时。
其实这些东西抹掉是挺疼的,因为全都是大粒大粒的,蹭的时候摩擦皮肤并不好过。
但是,邱实这个脾气很大的人,在躺了那么久后,一直默默地卸妆。
这让大家都完全没想到。
——这天收工之后,制片主任看着那些演员,突然发了很多感慨:“哎……里面两个是我本来非常看重的人。”
谢思清:“……?”
“不要理她。”陈正直道,“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当时报名试镜那些简历,她一张张全部都看过了,当中有着几个超级美女,她……她……”
谢思清还是那一个:“……?”
“她给人打电话要给人家介绍对象……!”
谢思清:“………………”
“这有什么?”制片主任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太扯,“不愿意就拒绝好了,万一成了不是美事?我这好多顶级配置的小伙子呢!”
说完,她突然看了看陈正直:“话说回来,你……要不要我……”
“不要。”陈正直斩钉截铁地道。
“尧导的话……”制片主任又看了看谢思清说,“已经有家庭了。至于钟导……还是算了,一看你就非常自我,不是会为别人考虑的人。”
听到这话钟扬皱了皱眉:“你胡扯什么呢?”
“你别急着否认,我看人很准的。”
“很准就出鬼了!”
“好啊。”制片主任似乎不服,“那我问你,过去你给过人终生承诺没有?”
“当然。”
“……嘿!”陈正直咳嗽了一声,“其实……他也订过婚了,没办仪式而已……为了*考虑没有公布出来,你就算了算了。”
“哦?”制片主任眼睛一亮。
“别想。”钟扬立刻接道:“你打听不出来的。”
“那好。”制片主任傲然地道,“根据你的情况来看……我只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来回答‘有’或‘没有’,就能知道你对人怎么样。”
“可以。”钟扬完全不服,“你问。”
“第一,”制片主任问道,“你有没有按她喜好购置新房?”
“……没有。”钟扬皱了皱眉,“他搬过来。”
“呵呵。”制片主任不明所以地笑了笑,“那么,你有没有问她建议重新装修?”
“……没有。”
“呵呵。”制片主任又问,“房产证上加她名字了吗?”
“……?”钟扬回答,“没有。”
“有聘礼么?”
“没有。”
“呵呵。”制片主任再次开口,“那你到底为迎娶她做了什么?”
“两枚戒指是我买的。”
“哈哈哈哈哈。”制片主任笑道,“呵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没有什么。”制片主任露出一脸遗憾表情,“她真可怜。”
“你……”
“行了我回去了。”制片主任看着钟扬又摇摇头,“不需要再问了。”
“………………”
谢思清在一旁听着,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这个制片主任,最爱家长里短,其中最爱研究年轻人的婚嫁。
吃过晚饭之后,谢思清在帐篷里面用着几个跳棋模拟走位,计算明天各个演员到底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钟扬一直都没吭声。
“怎么了?”过了一会儿,谢思清问道,“你好像很不爽?”
“嗯。”钟扬回答,“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跟她置什么气?”谢思清忍不住又笑了,“我明白就行了。”
“但她……”
“……”谢思清愣愣地看着那些跳棋,“钟扬。”
“嗯?”
“我不知道别人还能对我怎么样好。”
“……”
“因为你给了我所有我想要的。”
“……”
“好不好的,自己还能不清楚么?哪里会有衡量标准。”
“……我知道。”钟扬想了想说,“不过还是有点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