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他对小秦说:“换家制片公司。”
小秦一怔,“马上就要准备PPM2了,现在换……来得及吗?”
这一次的广告投放,是环宇在国内的首秀,与名创的合作项目也备受瞩目。之前的广告换角风波,已经被媒体捕捉到讯息,只不过在没有抓到更加劲爆的内幕前没有曝光而已。可是,现下又换了电视广告的制片方,势必会对项目及公司形象有所影响。
连清和表情平静,“尽管去做。”
电话另一头,梁琨静双手抵着额头,眼中全然是懊恼,掀起的唇角,又都是自嘲。
看来,她梁琨静在连清和的眼里,除了是关系尚且亲近些的老同学之外,顶多是个可有可无的合作对象。
呵,一直都是她自视太高啊。
身子靠向皮椅,她昂起头眼睛微眯,片刻后,她拔了内线叫来助手。
“继续完善环宇之前的TVC创意脚本。”
助手疑惑:“总监,不是决定放弃和环宇的合作了吗?”
“他不懂得欣赏,自然有人会懂。”梁琨静的头抵着皮椅,撇开个人情感后,她又投入到了工作状态中,目光冷凝,“我倒要看看,童话里的水晶鞋,最后会被他‘寻找’到,还是能穿在我的灰姑娘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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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导从中牵线,联系了一家与他有过合作的小型制片公司,虽然名气欠佳,但制作态度相当严谨,再加上早有创意,制作流程相当快。
前期准备工作做好后,以视频为基础的广告“寻找1st——Findher”,开始陆续投放到十几家省市级电视台。
期间,制片方试图找到视频中音乐的原作者,也就是那位外国大叔,解决音乐著作权的问题,可惜时间紧迫,找了几天无果后,也只能用其它乐曲替代。
就这样,木棉的视频成了广告。
广告播出当晚,木棉还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练琴。最近和杨老师上了几堂课后,她渐渐找回了些感觉,在“寻找2nd”没有正式开拍前,她除了吃饭睡觉,剩下时间都在练琴。
不像儿时那般偶尔会觉得枯燥无趣,现在的木棉,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上面,越是接近,越是爱不释手,对它就像是重拾情人的爱,分离一秒都嫌浪费时间。
入了夜,木棉背着大提琴往回走。拐了个弯,就要进小区,朱哥刚好送外卖,远远的叫她:“木棉!木棉木棉!”
他紧跑了几步,想赶紧追上她。朱哥人胖,跑起来身上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双脚落地特别踏实。木棉笑眯眯的等在门口,“朱哥,慢点。”
朱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后,迫不及待的问:“木棉!我刚才看了个广告,里面有个姑娘拉大提琴……”说话的时候,视线刚好调整到她身后,顿时愣住,惊奇道:“你背的这是大提琴吗?那、那广告里的姑娘是你吗?”
木棉这才想起来,制作公司的联络员有给她电话,通知她广告今晚播。
她“嗯”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家邻居这么多年,一下子上了电视,拍了广告,木棉自己都觉得新奇,更何况是很少有空上网,对机场视频一无所知的朱哥了。
“啊!真的是你啊!我就说嘛,那么眼熟,我一定见过的!”朱哥惊叫半天,看上去比她还要兴奋,“木棉,你在视频里真好看!啊,不对不对,真人也好看!”
木棉脸热了,背着琴与朱哥并排往里走,“朱哥,你快别夸我了,我都害羞了。”
“我说真的呢!”朱哥高兴道:“木棉,你都是名人了!也给我的‘朱哥便利店’做代言人吧!”
木棉啼笑皆非,“朱哥,我现在哪里是什么名人啊?老实说,现在的情况连我都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和朱哥聊着,在电梯上分手,木棉回到家后,习惯性的先看手机。
已经有了几通未接来电,其中,云忆那丫头就打来三个,还有张姐等以前的同事。最后一个,则是一长串的外国号码,就响在她进门前的半分钟。
不必去查国家代码,木棉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她坐在客厅,盯着手机屏幕,这是阿骞买给她的,与他的是情侣款,她是白色,他是黑色。
不经意的,又浮现出聂咏儿用略带内疚的羞涩表情说:他很满足……
听到另一个女人说她和自己男友的床事,她是该愤怒的吧。
她总说,她对阿骞的包容是超出想象的,如今,已经涉及底限了吧。可她此刻的心情太平静,平静到只剩怜惜。
说来好笑,这感觉像任何一个心疼孩子的父母,哪怕他做错了事,她仍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阿骞不是故意的;阿骞其实是无辜的;阿骞还只是她认识的那个阿骞……
云忆说,阿骞不需要母爱。
连清和说,她对他的并不是男女之爱。
可没人向她说明,男女之爱究竟是什么样的啊?她只想和阿骞永远生活在一起,就像之前的十年。想要长相厮守了,难道还不是爱情吗?
在聂咏儿的这段插曲被奏响、木棉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后,她却疑惑了。
推开窗,夜色正浓,空气寂寥。
她习惯性抬起头寻找她的北极星,想要从爸爸那里得到些帮助。
但今晚是阴天,没有月,没有星。
她失望的关上窗,再无人求助,因为她知道,身边能给出意见的人,会是什么答案。
电话又响了。
以为是阿骞,结果是张姐,她在那头兴奋道:“木棉!看到你的广告了!剪辑得太棒了!画面太美了!虽然明知道那是你,但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住视线,迫不急待的想要看下篇呢!喂,就凭咱俩这关系,应该提前透露个下篇预告吧?男主角是谁?最后找到没?天啊,我太好奇了!”
“具体的拍摄计划我也不太清楚。”木棉说得是实话,倒不是故意在隐瞒什么。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大提琴,只记得拍摄广告终结篇时,是需要她亲自上阵验证大提琴功力的,这也将会是广告的一个噱头。想想电视机前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专业的,非专业的都让她压力满满!
她竟喜欢这种感觉,而且是非常喜欢。
同事这么久,张姐自然清楚她是什么人,不太通人情世故,也不懂迂回。所以笑笑,也不质疑,“行!只要你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啊!哦对了,专访的稿子已经出来了,你要不要过过目?觉得没问题我再送社里。”
“不用了,我信得过张姐。”
张姐既欣慰又感动,工作聊过后,便是私人生活,她以长姐姿态,语重心长:“小商啊,我倒是有看过之前你和名创太子爷的报道……你别怪姐多嘴啊,姐也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几句。”
“两人在一起是要走很长的路,无关年龄和其它,最重要的就是舒服!就算别人把这个男人夸成了一朵花,每天朝夕相处的却是你。所以,袭垣骞也好,连清和也罢,你别管别人怎么说,只选适合自己的,不能迁就给了习惯。”
木棉怔那半晌,连张姐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都不知道。
她抱着双腿,纤瘦的身子缩在椅子里。
不能迁就习惯……
那阿骞,是她的习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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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冷风清冽,木棉裹着大衣,搓着双手快步走出单元门,准备去旁边的包子铺简单吃点早餐。
才出小区大门,就看到了停在对面的一辆黄色兰博基尼。
她怔住,那是阿骞的车。
隔着玻璃,能看到驾驶座上男人年轻却疲惫的半张脸。
他将大衣的帽子戴在头上,一圈毛茸茸的帽沿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他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以及下巴上一圈泛着青色的胡茬。
好像有点冷,他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整个人都窝在座位里,睡得很沉。
一个多星期没见,他比任何一次小别看上去都要憔悴,木棉站在车外望着,心里头突然很疼。
她抬手敲敲车窗,车内的人瞬间惊醒。
袭垣骞抬起头,将帽子推开,看到她时,原本无神疲惫的眸,顷刻惊喜。
车门解锁,他推开走下车,什么也不说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身上的烟味很重,应该是等她时想提神抽的,最后还是没能熬住,就这么睡在了车里。
木棉想着,目光就软了,“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
他抱着她,不想松手,声音暗哑:“我打过电话了。”细听下,他的口吻带着小心翼翼讨好的意味,又忍不住撒娇抱怨。
木棉想到昨晚的未接来电,本打算回过去的,结果因为张姐的几句话,乱了心,也分了神。
但木棉清楚,原因不在张姐。
她推推他,“你在这儿等了多久?怎么不上楼呢?”
对他,她还是心疼
他摇头:“太晚了,你又要准备宵夜,还要为我忙前忙后,一定会打扰到你休息的。”
木棉抬头看他,意外他的温柔体贴,会从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得不说,他的变化,着实令人惊艳。
垂下头,她低声说:“何必这么辛苦呢?你可以先回去睡一晚,今天早上再来啊。”
“不行。”袭垣骞充满占有欲的视线攫紧她,摇摇头,有种属于成熟男人的坚定与魄力,“我等不及了,下了飞机就想赶到这里,哪怕只守在你家门口都行。而且,上午去了公司就又要忙了,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我必须要马上过来见到你!”
他的话,令木棉心颤。
可心颤的同时,另一种疑问,愈渐清明。
到底,是适合,是习惯,还是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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