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白玉堂还在跟那个老头大眼瞪小眼,展昭已经抓着到处跑的白云瑞回来了,这会儿正眯着眼盯着白玉堂手中的糖葫芦,眼珠动都不带动一下。
白玉堂唇角一勾,举了个糖葫芦递过去。展昭接过来,低头看了眼白云瑞。白云瑞似乎对糖葫芦不感兴趣,几步上去扑住了那卖糖葫芦的老头,孩子特有的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夏爷爷。”
那老头乐呵呵的把白云瑞抱起来,白玉堂也乐呵呵的掏出了钱袋递过去,道:“银子都在这了,去买好吃的去,想吃什么吃什么,晚上回来就成。”语罢拉着展昭转身就跑,留下后面白云瑞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抱着他的老头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脑袋,道:“要不要跟去看看你那两个爹干嘛去了啊?”
白云瑞看着他猛点头,那老头刚要迈步跟上去,衣袖突然一紧,后面传来白云生无奈的声音,道:“夏爷爷,你还想让二叔放火烧你屋子是不?”
老头摸了摸脑袋,身子一转面向另一个放向,口中嘟囔着道:“小孩子看什么看,爷爷带你们吃好吃的才是正经,玉堂给了不少钱,咱可别给他剩下。”
白云瑞一听吃的,立刻把刚才的好奇丢到了九霄云外,转手攥住老头衣领,道:“吃好吃的,吃好吃的!”
展昭跟着白玉堂晃晃悠悠的在街上无所事事,白玉堂一路到是没闲着,这会儿怀里已经不知道抱了多少包着吃食的油纸包。沿途小贩儿看着两人都会吆喝着打个招呼,顺便再感叹一下,一年了,白五爷宠猫倒是丝毫未变。那些吃的也不用展昭提,白玉堂自己就知道该买什么,要买哪家。
有些人会打抱不平似得说一直看白五爷宠猫,到是不见展昭宠一下那白耗子的。身边人伸手戳戳他们,让他们继续瞧,便见展昭一边挑着把那些最沉的拿走,然后把他前面突然出现的石子踹开。
那些人张了张嘴,其他人在耸耸肩。在他们眼里觉着夸张的事情就是被那两位做的这么天经地义,一起拉手逛街都好像在给身边每一个人糊了满嘴的蜜,实在是没招。
俩人把开封正街溜达了一遍,刚巧就到了醉仙楼。伙计勤快的准备了酒水送过去,然后关上雅间的门。
白玉堂给自己倒了杯酒,挑眉问展昭要不要喝一口。展昭看着他纠结了一阵子,把茶壶拎到自己面前。白玉堂看着他轻轻笑出来,半晌道:“刚才那老头就是我师父,你也跟着叫师父就成了,这会儿出现在开封,八成是又把师叔得罪了。”
展昭笑起来,道:“师父倒是有趣。”
白玉堂也笑道:“这老头啊,每天不是躲着师叔追杀他,就是躲着江湖上那群找他帮忙的人,这会儿竟然往开封跑,到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开封人多口杂,躲在这和没躲也不见有什么区别。”
展昭笑道:“谁说的,他徒弟不是在这,你白五爷可没人敢开罪,要是我,我也往你这里跑。”话音一顿,又问:“不过江湖上人找师父帮忙?帮什么忙?”
白玉堂微微叹气,道:“猫儿你可听过江湖人送绰号的西洋剑客夏玉奇?”
展昭一愣,忙问:“难不成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夏老剑客?”西洋剑客夏玉奇精通西洋八宝转心螺丝钉和各种机关术,那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只是江湖传言夏老剑客在手下两个徒弟都出师后便出海四处逍遥,不知去向了。
白玉堂看他表情,自然知道他是听说过自己师父大名和那些江湖传言的,叹了口气,摊了摊手,道:“我和我大哥都是他老人家的徒弟,我们也确实出师,只是他并没有出海,而是留在中原,变换身份给那些他以前看不顺眼的人捣乱,这老头就是一老小孩儿。”顿了一下,坚定的接了一句:“还不如那些小孩儿听话。”瞧那表情,显然是被折腾的够呛。语罢,白玉堂又变了表情,微微叹气,倚靠在椅子背上。
展昭怔了下,随即也微微叹气,捏着茶杯看着窗外不说话。白玉堂那边在想什么他自然猜得到,夏玉奇被追着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偏偏得现在正乱的时候跑来开封,其中原因换谁都能猜出一二,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此时正身陷其中。
俩人在雅间一坐便是一下午,等二人打算起身离开时,四周早已暗了下来。展昭先起身,将桌子上放的巨阙和绝尘提了起来。白玉堂将被子里最后一口酒喝掉,也打算起身,可就在目光无意的往窗外扫去的一瞬他又停住了,伸手指了指窗外。
展昭上前探身去看,只见楼下商陆在跟一个人攀谈着什么。白玉堂伸手拽过展昭,让他再往前一些,展昭干脆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往外看,这才看清那个躲在阴影里的人正是他家师叔,云麓。
两人对视一眼,展昭伸手撑住窗户框,翻身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引起路旁小贩一阵惊呼。
商陆和云麓也仰头看过来,商陆两手空空,云麓怀里抱着只猫,两人见展昭跳下来,动作统一的往后挪了一大步,刚好给展昭留下了落地的位置。
展昭落地,紧接着白玉堂也跳了下来。云麓怀中的大胖猫见了二人,叫了一声挣脱出来便往展昭身上跳。展昭伸手,把那猫接个满怀,那猫胖乎乎,看着甚是眼熟。
白玉堂蹙了蹙眉,伸手掐住猫脸强迫他扭头看自己,然后黑了脸。这不就是在展家坏他好事的大胖猫么,一边脸上满是花纹,像是带着面具。
展昭猛拍他的手背让他松开,转身问云麓道:“师叔怎的在这里?这猫又是怎么回事?”
云麓松了松手臂,笑道:“闲来无事,来开封看看你们,前阵子去了一趟常州,这猫就硬是跟来了,许是来找阿染的吧,那孩子跟这猫哥俩好。”
展昭闻言笑起来,伸手搔搔那大胖猫的下颌,问道:“云师叔,要在开封府歇一阵子么?只是这阵子朝中有人对大人颇有微词,只能安排师叔到白宅去暂住了。”
云麓笑了笑,道:“也好,正好可以与夏老前辈请教些问题。”
白玉堂闻言一愣,微微挑眉。
云麓又道:“路上遇见了,只是不知夏老前辈扛着那么多糖葫芦做什么。”
白玉堂张张嘴,叹气扶额。
天色就像一盆水被灌入了墨汁,黑的越来越浓。白玉堂带着云麓和商陆二人一路去了开封东街的白宅,展昭抱着猫先回了开封府。
朝中各大人一向是表面和平,暗里各成党派,前阵子也不知是为什么突然就有人提到了展昭有了个儿子的事情。然后话题就被很自然引导到现在有许多江湖人士住在开封府里。包拯气的够呛,白玉堂便让众人去了白宅住下。
以前没人管,这会儿突然有人上奏开封府留了江湖人,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本来众人离开了开封府,这事也就完了,可白云瑞又被那些人盯上,有意无意的提上一提还当真把赵祯的兴致勾了出来。
不过事情似乎正中八贤王下怀,只淡淡几句白云瑞还小,不如皇上召见他那哥哥白云生罢,白云生那孩子和展护卫一般,是个好苗子。当即便定下了春试后,白云生耀武楼献艺,如当初展昭一般。
白展二人回了开封府便听包拯说了今日朝堂上赵祯的旨意,一阵的皱眉。展昭伸手把同样被喊进了书房的白云生护在身侧,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道:“大人,云生还小,况且云生他……”
话音未落,白云生开口打断,道:“展叔放心,云生明白。”
展昭本是担心白云生如当年的自己一般,被封了个几品的侍卫,便被江湖踢出去。听见白云生这么说,倒是愣了一下。白云生笑了笑,安慰似得拍了拍展昭正拉着自己的手。
一旁白玉堂皱着眉看着他们,伸手抓住白云生衣领,把白云瑞塞给他,然后把两个小的全扯到了一边。
白云生愣了下,微微叹气,抱着白云瑞躲开些距离,道:“二叔也真是,我是你侄子啊。”
然后听白玉堂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也离远些。”
白云瑞伸手摸了摸白云生脑袋,道:“大哥还是离远些,要不然二叔……爹爹要咬人了。”一声“爹爹”依旧喊着有些别扭,不过白玉堂倒是无所谓,喊展昭喊的顺口就行。
展昭看了眼白玉堂,伸手在他后腰拧了一把。这都快一年了,白玉堂反倒更护食了。
夜色更浓,白云生带着吵着要去找徐良他们的白云瑞回了白宅。公孙还没有回来,估计还抓着庞昱和李浔染在大理寺没回来。
树上嫩芽已经冒了尖,挡在月亮前面的薄云也不知道飘去了哪儿,月光撒下来,绿芽成了银白色。
窗子外面又传来鸟拍翅膀的声音。展昭推开窗子,又是几个月前那只鹰,一个跟头翻进来。一直趴在被子上的大胖猫见了立刻来了精神,等展昭取了信便跃过去用爪子戳那鹰。
那只鹰也不知是什么毛病,见猫过来,转身歪着脑袋跟人家对视。被猫爪子拍了下脑袋,也只是甩了甩。大胖猫似乎第一次遇见长得这么奇怪还不怕死的鸟,走过去用鼻子拱。那鹰被拱的烦了,拍打着翅膀满屋的跑。一头撞在桌子腿上,后面大胖猫抬爪子遮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