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追着展昭一路回了房间,里面窗帘没有拉开,不过榻上的被子叠的立整。白玉堂几步上前扯开被子瞧了瞧,再用手指捏住一角捻了捻,回头看正忙着在一旁翻包袱的展昭道:“就这么薄的一层?”
展昭翻出一包平安镇白家厨子最拿手的肉干来,闻言抬头看过去,笑嘻嘻道:“本来以为只要住一宿的,再那么麻烦人家多不好。”
白玉堂白他一眼,转身出去喊了馆役过来拿一层最厚的棉被过来。
展昭在里面一遍跟肉干较劲,一遍模糊不清的道:“何必麻烦,有你了爷还要什么被子。”
白玉堂再次白了他一眼,感情自己就是人肉棉被。
门外馆役抱了被子过来,刚要迈步进来又被白玉堂戳了回去,然后将被子放下自己一溜烟的跑了。
押送庞统的队伍是数前便从边关启程的,这会儿已经到了开封城外。因为一切也只是猜疑,而且赵祯也只是说要把庞统带回来暂押,所以这一路上还是好吃好喝招待着。
一开始庞统回来也只是包拯和庞太师等人知道,但公孙也不知是不是和庞统心有灵犀,还是一轮到庞统的事情就会变得特别敏感,这队伍还没进城呢,他竟然听到消息,自己骑着后院大娘的骡子朝着城门去了。
庞统好歹还是镇边将军,大名鼎鼎的中州王,既然没有定罪,自然就不能用囚车关着。但是那襄阳王世子又怕庞统半路跑了,干脆没收了战马,丢了一辆马车给他。拉车的马也是上了年纪的,拉车的时候速度实在是让人看着心塞,走走停停的将时间拉开好久。庞统瞧着那马都有些于心不忍,多次想着干脆自己下去拉着那马走算了。
队伍进了开封城,街边百姓都围了过来。反正开封富饶,路上百姓没事干,围观没准还能瞧个热闹什么的。队伍走过城门前的空地,转了个弯上了主街,一旁等了好久的公孙立刻骑着骡子跟了上去,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准,整整好好跟在庞统那辆马车外。
队伍中的侍卫赶紧上来拦,一旁王朝和张龙瞧见不好,赶紧上前护住自家师爷。前面襄阳王世子从车里探头出来看,喝道:“尔等何人,速速退下。”
王朝和张龙还没来得及把开封府的腰牌掏出来,公孙已经开了口,一边说自己是开封府的,一边把当年救了太后一命时皇上给的腰牌拿了出来。
那襄阳王世子身边的护卫刚要接手,公孙手一转又把腰牌收了回来,道:“皇上御赐的腰牌,岂能容尔等说碰就碰。”
襄阳王世子压了口气下来,声音依旧是让公孙听着闹心的‘温和’声音道:“原来是公孙神医,我等奉皇命护送庞将军进宫,还请公孙先生行个方便,手下都是些粗人,难免误伤了先生。”
话音落了,公孙还没说话,庞统已经掀开帘子探出头来,笑道:“这有什么,手伸来剁手,脚伸来砍脚,公孙策是我庞家人,别说本王这还好好的,就算皇帝把老子撸下来我也能抄了你全家。”语罢看向公孙,一脸痞子样的朝他吹了声口哨。
襄阳王世子没有面露不乐,依旧是和颜悦色的道:“庞将军却是威武。”只是话音未落,公孙接了话,问道:“奉皇命?”
襄阳王世子微微点头,面色略有疑惑,不知他为何反问一句。
公孙策接着道:“那皇上说不许我来了?”
襄阳王世子怔了下,笑道:“皇上并未说过,只是礼法……”
他这厢话音未落又被公孙抢了话,道:“既然如此,世子为何不许我跟着。”
襄阳王世子面色冷了些,却依旧强扯着笑意,道:“法规如此……”
公孙再次接话:“哪条不许我跟着了?”
襄阳王世子彻底冷了脸,道:“这倒是没有哪条详细规定,只是……”
公孙干脆伸手臂从车窗伸进去拽了庞统衣领,庞统不知他要做什么,让他抓了两次没动地方。公孙扭头瞪他一眼,再伸手拽,庞统乖乖探出半个身子。然后公孙手臂一扬,搂住庞统脖颈,道:“既然没有哪条规定,那老子为什么不能跟。”
襄阳王世子张了张嘴,那表情恨不得把公孙抓回去抽一顿解气,暗自呸了一声坐回车厢不在理会外面。王朝和张龙一直跟在侧防着那襄阳王世子做什么危害公孙的,见他这会儿默默回了车厢都是满脸惊讶,对视一眼后王朝回了开封府向包大人报告此事。
庞统一直没反应过来公孙原来还能这么伶牙俐齿,一直都是自己气的公孙半天说不出来话的。
公孙扭头白了庞统一眼,引着驴子往前赶了几步,然后纵身就往马车上跳。可是那拉车的马不知为何,和那头驴子不对付,抬蹄子蹬了一脚。驴子赶紧一躲,公孙没处借力趴在了车辕上。庞统看着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伸手扯着公孙腰带把他拉进车厢。而公孙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表情如常的坐在一旁,过了片刻,突然伸手猛拍胸口,口中嘀咕着:“唉呀妈呀,吓死老子了。”
庞统掀开车帘子往外瞧了瞧,招手示意还留在这的张龙到车边守着,然后放下帘子转头看向公孙,问道:“你怎么来了,大人跟你说的?还是我爹跟你说了?”
公孙道:“没人跟我说,猜的。”
庞统‘呦呵’一声道了句“厉害”,坐正了身子继续道:“你且先回去,我这边完了自然回去找你。”
公孙也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瞧了几眼,外面张龙靠过来还以为他有什么吩咐。结果公孙帘子放下,脑袋又收了回去,低声道:“你们这是进宫还是去大理寺,怎么进城这么久不见太师。”
庞统靠在车厢壁上,揉着额角打哈欠,道:“老爷子应该是和大人提前进宫了吧。”话音顿了顿,挨到公孙身边去,问道:“阿策,我说我实际上什么也没干,你信么。”
公孙想也没想,点头道:“信,你也没那脑子。”
庞统咧嘴巴一个劲儿乐,道:“信就得,信就得,你回去歇着,我这边没什么事,大理寺恐怕要住几天,你要是担心我啊,给送点吃的探个监就得了。”
公孙闻言咧了咧嘴巴,抬手揪住庞统的耳朵开始扯:“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眨眼你知不知道!进去了还这么高兴?要是有什么好歹,你让太师怎么活?不行,我回去跟大人说去。”语罢转身就要往车下跳,吓得张龙一身冷汗。
庞统赶紧拉住要吃人的公孙,道:“你这么关心我啊,够意思。”然后手臂一用力把公孙扯回来,道:“我爹那边还有煜儿呢,你别看庞煜在我爹那被护的不行,但也还是挺有脑子的,你在太学也看见那小子不好糊弄了。”语罢不在言语,却是死命的朝他眨眼睛。
公孙愣了下,眉毛微扬,了然。坐稳身子,话题一转道:“在你心里,我是你什么人?”
庞统被他问的一愣,脑中下意识的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他什么。每次公孙这么问,他基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纠结了半天,试探着道:“朋友?”
公孙挑眉。
庞统心中咯噔一下,再道:“兄弟?”
公孙脸色难看了许多。
庞统搓着手,满脸猥琐,笑的犯贱的道:“知己。”语罢自己哆嗦了一下。在边关这么多年,‘知己’这次从他嘴里说出来,着实觉着有些矫情。
公孙脸色黑了下来,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抬手在庞统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恶狠狠道:“自己在牢里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别出来。”然后不理庞统自顾自掀开帘子,推了驾车的守卫一巴掌,语气不善道:“停车。”
守卫赶紧拉紧手中缰绳,车还没停稳,公孙已经蹦了下来。翻身上了躲得远远的驴子,喊了张龙一声,头也不回的、气呼呼的离开了。
车上庞统掀开窗帘往他离开的方向望啊望,抬手摸摸脑袋,缩到一个角落开始琢磨公孙是什么意思。
两人最后的对话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张龙紧紧跟在窗口旁自然也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会儿见公孙气呼呼离开,庞统满脸疑惑的往外瞧,暗自叹了口气。庞统和公孙算是一对欢喜冤家,但是他们和白玉堂、展昭却是完全不一样。
白展那对儿里,流氓似得白玉堂先下的手,展昭半推半就,迷迷糊糊的也就从了,这会儿欢欢喜喜的连亲都成了,要是男人能生孩子,估计俩人儿女都得生一窝了。可庞统和公孙策里偏偏是脸皮薄的公孙策先琢磨透,一个大大咧咧偶尔脑子一根筋,一个别别扭扭宁死不说明白,把外人都憋的想吐血,猴年马月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张龙琢磨着,公孙转个弯又回去了。抬手差点扯掉马车的窗帘,把握着一个瓷瓶的手伸了进去。
庞统挪过去接过瓶子,低声问道:“干嘛,这啥?”
公孙道:“要是进去了,吃饭之前往里面撒,要是散出香味那就别吃了。”语罢意味不明的又盯着他看了一阵子,片刻撂下帘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