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是昨儿晚上到得现在的营地,休整了一宿,将士们也算精神了许多。一早又下起了雪,吃早饭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庞统捧着鸡汤碗喝了一大口,顺着开着的帐篷门看了看外面,道:“昨儿夜观天象,这雪怕是要下到明天去,今儿咱们便在休息一天好了。”
其他人还没说话,小九凑了过来,拿自己的碗撞了下庞统手里的碗,好奇道:“夜观天象?老大的老大,你还会这个?这不成了神棍了。”
庞统抬手在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道:“本王在边关混了十多年,观星象、卜吉凶什么的自然都要精通,要不这十多年的胜仗怎么打的,抓阄拼运气啊。”
“休整一天?”展昭叼着筷子瞧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什么顾虑。犹豫半晌,挥挥手让小九过去把门口的棉布帘子放了下来,然后捏了捏下颌,道:“刚刚我和泽琰在外面来着,看看雪什么的。”
众人集体翻白眼,这两个人,放下帘布就是为了跟他们说这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去过二人世界了?互相瞧了一眼,默默点头,他们确实有些碍事,赶紧吃了然后闪人吧。
展昭支着下颌接着道:“我瞧见了几个人。”顿了一下补充:“树林里有几个人,看样子人数不少,只是一闪而过的没瞧清楚。”
小九闻言‘噌’的跳将而起就要往外面跑,口中还嘟囔着‘敢算计老子’结果被白玉堂伸手拉住了腰包扯了回来。回头再一瞧,展昭笑嘻嘻的朝他摇着手指:“你当杀手的功夫确实不错,但是人家是要埋伏咱们,你说你这进去林子,还不让人家打个毫无还手之力。”
小九眨巴眨巴眼,凑过去看他,问道:“那怎么办?”
展昭继续笑嘻嘻:“凉拌。”然后抢在白玉堂的手伸过来之前把他往一旁推了推。白玉堂手伸到半路,又满意的慢慢收了回来,收到半路又伸了回去,摸了摸展昭的脑袋。一旁八贤王咳了一声,慢慢把目光移开。
庞统趁机把最后的一点汤倒进自己碗中,然后把肉捞干净全送到八贤王碗里,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晚上我会加强巡逻,此处开阔,藏无可藏倒是不怕夜袭,你只管养好精神便是。那林子怎么说也要走上个一天一夜,咱们不能多耽搁所以不会怎么休息,那时倒是比较容易遭埋伏。现在若是不养足精神,容易出岔子。”
众人应了声,趁着小九没反应过来之前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
雪果然是按着庞统的话,一直到了晚上也没见停,反而越下越大。外面架着的火把因为满地的雪,让夜晚更亮了些。展昭裹着斗篷在帐篷外看雪,最后被白玉堂用被子裹住,扛在肩上抱了回去。展昭不满意的在他肩上拱了两下,被白玉堂一巴掌掴在屁股上,然后垂着手老实了。
第二日太阳刚出雪便停了,队伍稍作整理便趁着天早启程。此处少有人家,但是几户猎户还是有的,比如这两天的肉食便是在猎户手里现买了些。虽说使臣队伍出行,吃食一向要求严格,但是展家小猫要吃肉,白家五爷别人也管不住,干脆就都都跟着过了把瘾。
树林外一圈已经有了脚印,明显可以看出是猎户和猎犬的,只是这些脚印只在外沿没有进到林子里去。众人整理好进了林子,只是这次庞统拎着小九在前,展昭和白玉堂一左一右跟在了八贤王的马两旁。对此八贤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占了人家交流感情的时间,不知道会不会遭天谴啊。
林子里安静的让人心慌,大概是因为下了一夜的雪。展昭转头打量着所经过之处的四周,表情很是轻松,只是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树梢上瞟。另一边白玉堂也是一样,似乎是对树梢情有独钟,右手的拇指在绝尘刀的刀柄上摩擦着。
本来雪已经停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儿突然有些雪从上面落下来,在展昭眼前落到了雪花的脑袋上。展昭立刻勒紧了缰绳,‘呛’的一声巨阙出鞘,紧接着人腾空而起蹲到了树梢上。白玉堂也是拔刀出鞘,不过这回用的却是白锦堂送的那柄雁翎刀,然后仰头瞧着上面蹲着的展昭。前面庞统手一挥,队伍整齐的停了下来,然后边关的将士将使臣队伍团团包住,长刀出鞘面向四方。
若是按展昭白玉堂等人自己平时的习惯,那绝对是埋伏的人不出面,绝对不会主动去搭理。可惜现在情况不同,展昭站在树的最顶端,巨阙扛在肩上,单手在额上搭成个棚往远处往。半晌低头看着白玉堂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前方,然后朝着庞统笑了笑,手指似乎不经意的转圈指了一边。接着身形一闪,已经离开了此处八丈开外。
此时八贤王也总算明白了赵祯为什么一定要把展昭从开封府借出来,他的耳力轻功和警觉性果然是连白玉堂和庞统也及不上的,那就更别提别人。白玉堂看了看四周,然后紧跟着展昭去了。
庞统朝着白玉堂和展昭离开的方向看了一阵子,手朝着后面的小九勾了勾。小九赶紧把背着的那柄长枪解下来丢过去。然后只听一阵‘簌簌’的轻响声,一个接一个的黑影从树上冒了出来,将众人围在中间。
来者均是一身的宋普通百姓打扮,只是一个个带着面罩,且身材较宋人而言更加健硕,一看便是外族人。这群人也不出声,一个个手握弯刀,瞄准了众人便是一拥而上。
展昭拎着巨阙一路往前疾行,眯着眼仔细注意着树上的动静,却不料下面突然一只翎毛箭破空而来。亏得他身手敏捷,凌空一个转身,抓住一根树枝稳住了身形。后面白玉堂瞧见了,抬手便将手中雁翎刀朝着那跟羽箭射出的方向掷了过去。展昭微微一偏头,雁翎刀带着风从他耳边擦过,‘当’的一声刀身没入积雪下埋着的巨石内。
白玉堂转手抽出绝尘,纵身落到巨石不远处,兜到石头后面一瞧,那里雪已经消融,显然是刚刚有人躲在那里。只是从那跟羽箭射出,到他将雁翎刀飞过来,然后再来查看,总也没有一盏茶的功夫,来者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离开的呢。
白玉堂回头去问从树上下来的展昭,道:“猫儿,可知有谁轻功比你好?”
展昭笑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前辈中总会有人轻功比我这个后辈强些的。”顿了一下,又笑眯眯的补充一句:“比如我师父算一个。”
白玉堂唇角勾了勾,没在言语。展昭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他展爷的轻功天下第一,没人比他强。说到底展昭也不是全如江湖传言那般谦逊的,骨子里的傲气不比他白玉堂少,只是这只猫藏得太深掩得太好,若是一定要他跟那些曾经怀疑他实力的人说一句话,他绝对是说“老子天下第一,不服你咬我啊”。
想到这,白玉堂自己乐了出来,展昭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白五爷,接客啦。”话音未落,身子已经朝着不远的一棵树弹了过去,手中巨阙一挥,当即便将那棵树拦腰截断。只是在那树断之前,一个褐色的影子从树干上剥离开来,然后瘾在了其他树上。
展昭‘切’了一声,淡淡道:“果然,东瀛忍术,瞧样子这些人应该不是冲着护宝队伍去的,是朝着咱们来的。”话说一半打了个哈切,然后才接着道:“宵小之辈,刚好拿来给爷松松筋骨。”
白玉堂把雁翎刀从巨石中拔了出来眯着眼仔细瞧,只见刀刃依旧锋利,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展昭挥了挥手中巨阙,朝着刚刚褐色影子瘾入的树劈了过去,却在马上就要挨上去的时候突然收住了,跟着几乎在同时从树干上剥离开的褐色影子一起朝着另一边去了。那褐色影子明显一怔,只是一个停顿展昭剑锋已至。然后是‘当’的一声金属撞击,展昭的巨阙被一柄银刀挡住。只是展昭本就内力惊人,这一接展昭只是动作有一个略微的停滞,而那人已经被震退一丈远。
不待那人稳住身形,展昭再次挥剑上前。那人赶紧再次挥刀去档,然后借着刀被击断的空档遁了。紧接着周围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全部消失,展昭伸展了下身子,将巨阙收回剑鞘,道:“试探来的。”
白玉堂应声,蹲在地上不知在看着什么。
展昭凑过去拱了他一个趔趄,问道:“泽琰,看什么呢?”
白玉堂指了指石头边被压严实的雪,展昭在往前凑了凑,只见上面印着一个浅浅的花纹。白玉堂接着道:“这是火麟堂的标志,火麟堂在江湖上出现没多久,沿海地区常受倭寇骚扰,后来朝廷派兵清扫便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在之后便出现了这个火麟堂。”
展昭盯着他:“然后呢?”
白玉堂站直了身子,道:“这个火麟堂也是大杂烩,里面中原的、西夏的,辽的杀手都有,但大部分还都是东瀛浪人,给钱便能办事,而且是可以办任何事,在那边算是地头蛇,去了不管是谁都要去打个招呼。”
展昭笑着瞧他:“那咱家五爷也去打过招呼?”
白玉堂摇头:“我和他们二堂主打过架。”
展昭挑眉:“打架?”
白玉堂点头,语气略带一丝故意:“抢女人。”
展昭似乎惊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道:“抢女人?”还特意着重了那个‘抢’。
白玉堂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那人调戏三哥本家的一个妹子,我帮了个忙。”话音一转,道:“刚刚差不多有三十人左右,但是看见第一个人被你打得太惨,没一个帮忙的就全跑了,怪不得也只能是个浪人。他们应该只是被后面的主派来探路,接下来可能就不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