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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门的守军很多,但相对的,每时进出的人也很多。白玉堂挑了城门边一个茶摊坐下,桌上一壶茶,还有展炸拜托醉仙楼伙计特意送来的糕点。临近正午,进出的人似乎是少了些,然后有守城将过来,请白玉堂去军营用饭。白玉堂本就对吃没甚兴趣,这会儿猫不在,吃饭时唯一的聊猫的乐子都没了,自然是摆了摆手拒绝。守城将士一早便听说了白五爷的怪脾气,除了展昭,谁惹砍谁,也就没在继续邀请,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

白玉堂坐在桌子边继续喝着茶水,这茶的味道不是很正宗,尤其是相较于他平日用来养猫的茶,更是没法比,喝了几口便放了回去。突然一道大红的影子从天而降,白玉堂抬头,无半点波澜的脸在这一瞬柔和下来,眼里深藏的一汪桃泽春水也在刹那间荡漾起来。

展昭一身赤红官袍,两条长长的帽带随着他落地的动作还蹦哒了一下。白玉堂仰头瞧他,因为逆着日光而不自觉的半眯了眸子,笑道:“呦,傻猫这怎么有时间来看你家五爷啦。”

展昭乐呵呵的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来,只见他手中拎着个绑得结结实实的油纸包裹,往桌面上一放,说了句:“快吃吧。”然后也坐了下来,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瞧着他。

白玉堂解开绑着包裹的绳子,一层层打开,里面露出了好几个酥饼,有的上面还撒着芝麻。没撒芝麻的瞧样子就应该是糖馅的了。白玉堂有些无语的看着展昭,打趣道:“是不是还少了鸡蛋羹?”

展昭认真的点了点头,白玉堂目光无意的微微错开,看见对面店家里掌柜端着一个木托盘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带他走到近前,白玉也才瞧见一直被碗边挡住的碗里究竟是什么。黄澄澄的鸡蛋羹,上面一层油汪汪。那掌柜笑眯眯的把鸡蛋羹放到展昭面前,然后道了句:“慢用。”又回去了。展昭付钱的手就悬在了半空,赶紧追过去,结果过了一会儿又被掌柜'撵'了出来。

白玉堂轻笑出来:“你这傻猫人缘倒是极好。”说着吃了一口鸡蛋羹,烫的倒吸了口冷气,然后又吃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

展昭继续托着下颌瞧他:“那你看,元掌柜的鸡蛋羹可是一绝,我刚刚去求他做的。”

白玉堂笑笑,杳了一口上来,送到展昭唇边。展昭张口去接,余光便瞟见行人都放慢了速度,有意无意的往他们这边看,然后又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到底他们的声音还是大些,有几句话逃不过那两位的耳朵。

“唉,是展大人和白五爷。”

“看这样,展大人是快嫁了吧?”

“展大人?可是白五爷更好看啊,不是应该长的美的是新娘子?”

闻言白玉堂冷了脸色,展昭'嘿嘿'笑起来,伸手去戳白玉堂面颊,唤了一声:“娘子。”然后又轻声'嘿嘿'笑了起来。结果听见又有人道:“哪儿啊,展大人一看就是新娘子,不信你仔细看,五爷对谁这么温柔过,准是,你就别跟我犟了。”

八卦之声越来越远,展昭脸色越来越黑。白玉堂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小出来,手抚着展昭的手臂,双肩直颤。倒是把周围人惊得够呛。这是白五爷?美男就是美男,怎么笑都好看。展昭两腮一鼓,盘着手臂趴在桌子上看他,白玉堂艰难的忍住笑,起一勺鸡蛋羹又送到他唇边,展昭张口,白玉堂便把勺子塞了进去,问道:“你们没去么?”

展昭摇头,把鸡蛋羹咽下去,手指随意的翘着桌面:“刚刚把路线在地图上走了一遍,曲将军要记一下,应该是会黄昏的时候去吧,好像是要先与左将军汇合,所以晚上也要麻烦你了。”说着指了指城楼,示意他晚上可能要在城楼里将就一宿。

白玉堂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然后拿起一个酥饼咬了一口。

展昭叹口气,干脆趴在了桌面上:“依大人的意思,若是不出意外,今晚一切都可以见分晓。”

白玉堂伸手把他又拽了起来,微微蹙眉,拍了拍他的衣襟:“趴桌子上脏不脏。”

展昭咧嘴‘嘿嘿’笑了笑,也顺手拿起一张酥饼,‘啊呜’咬了一大口。

本来展昭打算从正午到黄昏的这段时间,不用巡街,可以换了衣服陪白玉堂在城门口坐着。可惜白玉堂那碗鸡蛋羹还没喝完,他就被娃娃脸的曲将军给‘借’走了。跟在娃娃脸身边还有一个人,一身青色,皮肤黝黑,周身是掩也掩不住的戾气,一瞧便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

白玉堂瞧着展昭被拽走了,又倚靠回了身后的墙壁。桌子上的酥饼还有几张,也不知道展昭是不是在八王府拿的,味道绝不是街上小摊能做出来的。

展昭本以为跟在娃娃脸身边的,就是他叨咕了一上午的那个‘老左’。可自己在一边说了半天,却只换来对方‘嗯’了一声。展昭挠头,不对啊,庞老大也说过,那个‘老左’很健谈啊。娃娃脸这时候终于想起了介绍,笑嘻嘻摸着自己脑袋,道:“展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军里的副帅,离潭。”说着撞了一下那死人脸:“老离,人家展兄弟跟你说话呢。”

离潭这才应声,吵着展昭点了点头,然后又恢复一张死人脸,负着手往前走。

展昭尴尬的挠了挠头,也不言语了,抱着巨阙,手指纠缠着上面的剑穗。虽然是刚分开,但是好想白玉堂啊,有他在现在肯定闹得欢实。

娃娃脸赶紧打圆场,碰了碰展昭,笑嘻嘻道:“展兄弟别介意,他这人就这样,以前没少被老大欺负。”

展昭倒是也不至于这点小事就纠结半天,听娃娃脸解释,也咧嘴笑了笑,两个人又聊开了。过了一会儿,那副帅离潭好想才反应过来似的,扭过脸来看展昭,张口问道:“阁下,便是几年前独闯军营,送敌将人头的那位展兄弟?”

展昭看着他愣了愣,点头。当年的事情确实震惊边关,但他把人头送过去的时候却也只见到了庞统和军中的那位右将军,对这位副帅实在没什么印象。可他这会儿称呼自己为‘展兄弟’,可见两人应该是熟识,最起码也是见过的。而且,这位副帅看着是一张死人脸,刻板不苟言笑,声音却是意料之外温柔,听起来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还未带展昭答话,一旁娃娃脸先开了口:“对对对,老大说了,就是他。哎,你这么说我想起来,当时你不是见过展兄弟么,怎么刚刚还不理人家?”然后又拍了拍展昭,道:“别看他现在这样,以前也不是,就是他小时候倒霉,让蛇咬过,这命就回来了,脸动不了了。”

离潭白了他一眼,伸手拎起娃娃脸的衣领把人丢到一边,对展昭抱拳:“刚刚没认出是展兄弟,见谅。”

展昭笑着摆手,若说‘见谅’也应该是他说,因为他到现在还没记起这到底是谁。

下午时间似乎一晃就过去了,眼瞧着天越来越黑。娃娃脸捧着地图又看了起来,展昭也坐在大厅里,抽出巨阙,用一块皮子仔仔细细的擦拭剑身,直把那巨阙擦的可以清清楚楚的映出人来。旁边公孙难得没有搭理一直在没话找话的庞统,而是围着离潭问这问那,似乎对咬了他的那条蛇很是感兴趣。也许是公孙脸上‘好希望那在被咬一口啊’的表情太过明显,把这位征战沙场十余年的将军吓得往另一边靠了靠。

又过了一会儿,天完全黑了,终于见一个小兵来了开封府,只道是左将军带着人马已经到了山脚,只等着庞统下令了。小兵话音刚落,一直坐在外面看天发呆的小九抱着匣子冲了进来,一脸兴奋道:“要走了么?”

展昭一愣:“你也去?”他们此去定时要和那‘传说中’夏琴师见面,见面之后是和还是打起来也很难说。小九虽然不知道一直养着自己的是谁,但按他的话推断,是夏琴师的面很大,这会儿见面若是相认,他又该怎么抉择呢。

庞统显然一开始也忽略了这一点,展昭这么一问,把他也给问住了。却听小九笑嘻嘻道:“自然是要去了,老大放心,该怎么着我自己有分寸。”顿了一下,似乎突然变了一个人,自语似得,道:“刚好要问些东西。”

因为展昭轻功实在无人能及,公孙的医术也许也会派上用场,所以他们二人便与庞统现行,到山脚与左将军汇合。至于娃娃脸和离潭则留下来,与包拯和众衙役同行。

展昭等人踩着屋顶往城门外去。经过城楼的时候,正瞧见那一抹雪白坐在城楼上,手中一壶酒,城墙垛子上还放着一盘子糕点。

三人在城墙落脚,离白玉堂还有些距离。公孙和庞统齐齐望向展昭,却见那边雪白的袖子一扬,展昭抬手那么一接,收回手,张开,手心一块油纸包着的水果糖。

展昭笑起来,张口对着白玉堂摆着口型,道了句“等我回来”。隔着这么远,白玉堂竟然看明白了,笑着朝他点头,然后挥了挥手。展昭足尖一点,凌空又窜了出去,庞统和公孙便见他大鸟似得往山那边去了。

公孙伸手捅了捅庞统:“白玉堂眼神这么好?”

庞统耸肩:“这叫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