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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派人去王府慰问,得到的答案是,殷武王妃真的疯了。

她到处寻子,逢人就问,遇到湖边打捞的一具陌生孩童的尸体,也当成是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结果未免太令人唏嘘。

王府办丧,原本是假丧,可如今,变成了真丧。

王府上下都笼罩着一股悲沉的气氛。

平日里照看殷临的嬷嬷们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私下里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她们是从殷临出生到三岁,一天天看着他长大的。

可她们面对孟娬时,却又不得不忍住,劝慰道:“王妃,世子定不想看见王妃为他难过……”

彼时,孟娬抱着那具孩童尸体,静静地坐在堂上。

她面容上没有悲喜,整个人丢了魂。

她手温柔地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如以往哄他入睡时一样。

她在堂上枯坐一整天,都一动不动。

后来她终于僵硬地动了动身子,低头看着怀里的宝贝,开口对嬷嬷道:“我竟忘了,穿着这湿衣裳定会着凉,快去给他拿身干衣裳来。”

嬷嬷泪如雨下,哽道:“王妃……”

孟娬抬起头看着嬷嬷,道:“怎么了呢?”接着她又恍然,“哦对了,孩子三岁了,蹿个蹿得快,得在年前紧着备新衣裳了。”

嬷嬷点点头,道:“好,好,奴婢这就去拿。”

干净暖和的衣裳被送到了堂上来,孟娬让孩子枕在自己腿上,然后动作熟稔地给他换上干衣裳。

殷珩要处理和应付外面的事,还要亲自准备殷临的后事。决定把他葬在何处,用什么样的棺料,甚至于,棺木内放置什么东西,都是他亲手一样一样放进去的。

他放了往日教阿临读的书,放了亲手做的小木剑,还有阿临喜欢踢的毽子,往日他虽不能整日地陪伴着阿临,可一件一件细数起来的时候,他竟也将阿临的喜好知道得一清二楚。

等他最后步入堂上时,孟娬还抱着孩子,安静地坐着。

他放任孟娬在堂上坐了两日。

她熬得憔悴至极。

可那孩子,不得不装棺入殓。她始终是要放下的。

殷珩在她身边站了很久,灯火摇曳,满是凄清苍冷。

他道:“阿娬,送他走吧。”

孟娬恍若未闻。

身后的管家和嬷嬷们都无声地含泪等着。

殷珩缓缓蹲下身来,看了一眼她怀中的早已面目全非的孩子。然后伸手把他取出来。

可是孟娬一声不吭地护得很紧。

后来殷珩不得不一只手臂紧箍着孟娬,另一只手强行把孩子从她怀里取出来。

孟娬终于意识到有人要跟她抢孩子,她开始奋力地挣扎反抗。

“别……”她嘶哑道,在他怀里扭动撕扯,声音里满是乞求和脆弱,“求你了别……”

殷珩道:“他该走了。”

殷珩一边狠狠抱住她,一边把孩子递给旁边的管家,吩咐道:“装棺。”

孟娬突然崩溃了,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将要被抱走,她揪扯着殷珩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不能!你答应过我,要让我看着他长大成人的,你答应过我他不会有事的!你不能带走他,你不能!”

她极力瞠着眼眶,眼里满是疯狂。

殷珩被她声嘶力竭,推得踉跄。他沉眸看着孟娬,哑声一字一顿道:“孟娬,他死了。”

“怎么可能。”孟娬道,“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还摸他的头,他还睡在我的身边的。”

她颤声道,“那一觉我睡得好极了……怎么可能我一觉醒来,就都变了。”

殷珩对管家道:“把他抱走。”

管家垂泪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孟娬见状,连忙去追,可惜被殷珩给拦住了。任她怎么努力,只要殷珩不放她去,她就不可能取得了。

殷珩固定着她的头,让她定睛看向管家那边,声音冷沉道:“孟娬,你仔细看看,他还是不是完整的阿临。你想留他到什么时候,留他到冬去春来,丢他到腐烂生蛆吗?他应该走了,你固执地留他,是连一个好生安眠都不愿给他吗?”

孟娬趴在殷珩怀里,睁着眼,眼里满是泪水,她声声喘息着。

好绝望。

“为什么……”她问。

“我是他娘,”她道,“我十月怀胎,拼死把他生下来,我守着他一天天长大,我应该保护他不被欺负、不受伤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他在保护我?”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无力地往下滑,“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的身体毒死了鱼,他果然,还是偷偷把解药给了我。”孟娬失魂落魄道,“殷珩,你不是一直在吗,他在这么做的时候,你竟然忍心?”

她喃喃道:“你竟然忍心。”

管家和嬷嬷哭泣着,把孩子装殓进了棺木里。

在钉棺时,孟娬忽然暴起,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身后殷珩将她抱得死死的。

她挣扎得额上青筋凸起,濒临绝境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那具棺木被一点点钉死。

后来,她精疲力竭,晕了过去。

棺木被抬去下葬了。

孟娬紧闭着双眼,寂然地沉睡着。

殷珩坐在床边,动作轻细地给她更衣,处理伤口。

不知不觉,外面已是深重的夜。

他把事情都做好以后,给她掖好被子,起了起身。

院里的嬷嬷语气沧桑地道:“夜深了,王爷也休息吧。”

殷珩道:“照看好王妃。”

随后他走出了卧房,转身进了书房。

嬷嬷以为他是在进书房处理事务,然,他进去以后,书房里却一直都没点灯。

他一个人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身体往后靠着椅背,微微仰着头,发丝顺着椅背流泻下来。

良久,他抬手覆住了双眼。

两行泪依稀自指缝下淌出。他滑动喉结,无声地哽咽。

他从夜里坐到天明。

是他错了。

他没有照顾好阿临。

***

灯火下,崇礼默不作声地站在锦衣人的书桌外。

锦衣人思忖道:“这殷武王的世子,果真死了?”

崇礼沉着应道:“确认已死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