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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珩带着崇咸分别策马在山野路上飞奔,衣袍长发翻飞,那眉目仿若以风为墨染就而成,深深浅浅,清清冷冷。

他还没到山脚下,就隐约听到了叫声和笑声,好像是从山谷那边传来的。

殷珩当即调头往山谷的方向去。

背面的那片山谷绵延甚广,谷地里全被松林所覆盖。

马进不了山谷,殷珩和崇咸只好步行走进去。

彼时,殷珩抬头一看,见那边山头遥遥。有三道细小飞影正从那山头飞离,远远看去,像几只张开了稚嫩翅膀的小鹰,在风里飞得跌跌撞撞。

孟娬和崇仪畅快淋漓的笑闹声,以及烟儿穿透力甚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贯穿着整个山谷。

崇咸亦是仰头望去,不得不替他们捏一把冷汗。

那么高的空中,若是稍有不慎掉下来了可怎么办?

简直太『乱』来了。

没多久,就见三只滑翔伞乘着风在半空中渐渐散开,远看彼此相隔不远,可实际上距离却拉开得越来越远。

崇孝控制的那只滑翔伞因载着两个人,因而没飞多久就开始往下沉降了。

孟娬和崇仪的那两只却还在半空翱翔。

孟娬还在朝崇仪那边大声叫道:“你别越飞越偏了——”

崇仪亦扯开嗓门大声回道:“王妃,好像下面有人——”

孟娬视线一直都平放在远方,这时闻言才低头往下看。

只见绵延的松林里依稀确实是有人影穿梭,看起来十分渺小。

那两道人影分开往不同的方向,一个似朝她而来,一个似朝崇仪而去。

青松生长得笔直而挺拔,而那人影行走于两旁青松之间,丝毫不输青松的清绝隽永。

他衣袍临风而起,墨发长扬,宛如临世之仙。

倏而,他停下脚步,仰头看来,隔空遥遥看向她。

孟娬怔了怔,继而手里拉动伞绳控制好方位和受风力的程度,然后便直朝他俯飞而去。

那一抹人间美景,不再在于山谷外宏伟的天外天,而是在于那青松下的一抹清影。

他着黑袍,遗世独立。却一直抬眼看着她。

孟娬没想到殷珩竟会找到这里来。

可那确确实实就是他。

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她看不清他的脸,仅仅能看到他的身形轮廓时,她也知道那是他。

更何况随着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模样便也越来越清晰地呈现眼前。

孟娬眼里笑意难掩。

殷珩朝她张开手臂,孟娬笑道:“阿珩,你先让开,不然我会撞翻你。”

殷珩脚下挪也没挪一步,俨然一副等她来撞的形容。

孟娬把一副滑翔伞运用得极好,能精准地降落在殷珩所在之地。

只不过就在她离殷珩的怀抱还有不过半丈的距离时,突然就卡住了一般,身体蓦地凌空悬在了殷珩上方。

她伸手捞了捞,发现够不着他。

孟娬不禁回头看去,见她的滑翔伞正稳稳地挂在两棵松树梢头呢,于是她也就稳稳当当地被挂起来了。

殷珩与孟娬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道:“说好的要撞翻我呢。”

“你等着啊,我这就来。”孟娬低头就去解自己身上的伞绳,解了半晌才终于解开了,她的身体顿时往下坠来。

殷珩伸手接住了她,她扑上来的瞬间,因着路面有些倾斜,那股冲劲儿仍是把殷珩压得往后踉跄两步。

孟娬手勾着他的脖颈,一边气喘一边连连笑。

殷珩掌着她的腰把她抱得稳稳的,低低道:“你胆子倒是大。”

孟娬低笑道:“你要是不来,我能飞出山谷再降落。”

她从殷珩怀里出来,见他不苟言笑的样子,想必是让他担心了,便踮一踮脚,往他唇角上亲了一下。

殷珩垂下眼来看她,依旧是不苟言笑。

孟娬再踮脚亲了他一下,道:“你不要担心啦,我就算运气再不好,要是摔下来顶多也是像方才那样倒挂在树上。”

殷珩抬手拈了拈她发丝上沾着的松叶。他知道她用不着他太过担心,只是在确认她安然无恙之前,他仍是会心里牵着挂着。

眼下她完好无损,殷珩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并且他方才也看见了,她将那滑翔伞委实控制得很好,若不是临时看到他了,她可能真要飞出山谷去。

随后孟娬还得想办法把挂着的滑翔伞给弄下来。

不过有殷珩在,这不用她『操』心。他踩着树干几步掠上高处,把滑翔伞从树梢上揭下来。

然后孟娬就蹲在地上,把滑翔伞收纳叠整齐,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殷珩见她收拾好后重新把背包背上,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背好,就被殷珩伸手拿过,随手挎在自己肩上。

他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漫步在松林间。

孟娬仰头,看见天空被两边的松树给隔挡成窄窄的一行,衬得那冷青的天『色』更暗淡了一些。

忽而额头一凉。

孟娬伸手去『摸』,指尖微湿。

孟娬兴致盎然地眯着眼道:“是不是下雨了?”

殷珩应道:“可能是吧。”

接着有更多的雨丝落下。

这雨不大,密密麻麻的,如一道蛛丝织成的网,从天空笼罩下来,冷冷黏黏的,山间响起了润泽的雨声。

不一会儿,只见那松针叶尖儿上,都挂着粒粒十分细小但晶莹剔透的雨珠,乍一看,还似霜雪凝结的小冰珠,周遭皆是白茫茫一片。

孟娬和殷珩身上也不可避免。

蛛丝雨落满了她的发,大约是心境使然,身边有殷珩作陪,她不觉得这样的天气很恶劣。她回头看向殷珩,见他黑发眉间,丝丝晶莹,衬得那张脸越发的清宁深邃。

殷珩还问她:“冷不冷?”

孟娬笑着摇摇头。

因着崇仪和烟儿他们分别降落在了不同的地方,崇咸已经先赶过去了,孟娬和殷珩两人也是在朝那个方向『摸』索着去。

孟娬被他牵着,有恃无恐,玩『性』大起,有时候用单脚跳着走路,有时候专挑崎岖不平的路走。

地上铺了一层软软的松叶,泛着股冷润。

她单脚一时走不稳时,身子便笑嘻嘻地朝殷珩倚来。再怎么一本正经的殷珩,也总是伸手将她的腰身掌得稳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