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珂又道:“或者像方才那样揍我。”
他拿着她的手,她却使劲地往身后缩,不想再打到他身上。
明雁君一手拿过他给她敷唇的冰团,转而放到秋珂脸上的淤青处,道:“算了。忘了吧。”
秋珂苦笑一声。
还说不想折磨他。
可她说的一字一句,都是折磨。
她以前不是没帮秋珂敷过淤青红肿什么的,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在外『摸』爬滚打,磕着碰着实在太正常。
以前她都很顺手。
只是这一次却显得笨手笨脚的。她一面怕冰水从他下巴淌下来溅湿了衣裳,一面又怕自己的手指碰到他的脸,于是越不想碰到却越总是碰到。
后来明雁君一想,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敷?”
秋珂道:“我也不知道。”
然后明雁君就把冰团推给了他,让他自己敷。
明雁君道:“你走吧。”
“我送你回去。”
明雁君道:“今晚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回。”
她后来,再也没与秋珂说过一句话。
他自嘲道:“以往我刻意躲着不见你的时候,你倒老想着来找我。眼下我就在你面前,你却连一句话都不想与我多说。你心里,怕是恨透了我。也罢,是我自作自受。”
明雁君起身进了房。
旭沉芳的这个院子里很干净,房里的寝具也都是勤更换的。便是他自己在这小院里也只是偶尔小憩,还不曾在这里留过夜。
今夜明雁君借宿在这里,一切妥当。
只是秋珂一直未曾走远。
他不放心留明雁君一个人在这里。
明雁君在房里睁着眼睛一夜无眠,他就一夜守在她房门外,在黎明时方才悄然离开。
明雁君打了玉华郡主的事,已经不是秘密。只不过她不知所踪,谁都不知道是何缘由。
至于七皇子府和将军府,互通消息,得知明雁君都没回,正准备派人寻找,殷武王府那边的人就来传话说,明雁君与殷武王妃在一起,明日再回。
因而皇子府和将军府都暂时消停下来,一切且等明日再说。
秋珂回到家时,夜『色』稀薄,天幕里月疏星淡。
秋夫人知他一夜未归,基本也没怎么合眼。
因而秋珂回自己院子时,看见他屋里的灯亮着。秋夫人坐在屋里,脸『色』不怎么好。
秋珂抬脚踏入门槛,身上披着一层『露』水。
秋夫人直接了当地问道:“一晚上你上哪儿去了?”
秋珂应道:“在外闲逛了逛。”
秋夫人道:“去找雁君了是吗?”
秋珂自知瞒不过他的母亲,也就默认了。
秋夫人脸『色』更差,道:“那你找到了吗?”
秋珂道:“没有。”
秋夫人冷哼一声,道:“人家与殷武王妃在一起,你当然找不到!”
她看着秋珂,又道:“她动手打了玉华郡主,你不先去寿王府看看郡主,却第一时间去找她!秋珂,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道:“我想知道她的理由。”
秋夫人道:“她的理由有那么重要吗?”
秋珂心道,很重要。
他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会不顾身份规矩,于大庭广众之下殴打玉华郡主。
是为了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个多么动心的理由啊。
实际上,他对明雁君那般,不是气糊涂了,他只是想找一个借口来掩饰自己再克制不住想要亲近她的可怕念头而已。
秋夫人压着声音道:“她现在是皇子妃,不再是那个曾与你两小无猜的女孩儿了,你清醒清醒好不好?你忘了你明伯母年初时到我们家的意思了?”
秋珂道:“我记得。”
秋夫人道:“既然记得,那么为了她好,也为了你自己好,你现在就该一门心思地成家立业,为秋家传宗接代!”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泛湿了眼眶,又道:“娘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与明家女儿的缘分,在她被圣旨册封为皇子妃时,就已经断了。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秋珂动了动喉头。
秋夫人道:“等天亮了,你就去寿王府看看玉华郡主。其他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不得涉入其中,否则对你对雁君都没有好处。”
昨天当晚,宫里边就知道了这件事。
徐妃被气得够呛。
堂堂皇子妃,对王府的郡主动手,这传出去像个什么话?
要不是昨天谁也找不到明雁君,徐妃定是传她进宫,好好教训一顿。
皇帝处理完政务,听说了此事以后,倒没有特别的生气。
这寿王家的幺女婚期刚定下,就被七皇子妃给揍了,这对她接下来能不能顺利出嫁可能还有点微妙影响,对于皇帝来说这又不是坏事,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于是皇帝只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大度道:“年轻女儿之间,有什么小打小闹很正常。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解除了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皇帝都开了这口,便是希望不要闹得太难看;如若再紧揪着不放,便显得小题大做了。
老寿王在皇帝面前的态度也一样,先不急着一头切,得弄清楚原因再说。
从皇帝那里出来,出了宫门以后,寿王身边的侍从才道:“皇上也太偏袒七皇子妃了。”
不光这侍从这么认为,可能宫里上上下下都这么认为。
寿王道:“皇上谁也不偏袒,他只是坐观其变罢了。”说着就抖了抖袍摆,上了马车坐下,又叹道,“他可能对我把玉华指给秋家小子有所不满呐。”
第二日,明雁君回到皇子府,洗漱干净,还没等用早饭,明夫人就匆匆从将军府赶来了。
昨天一天找不到明雁君,她是又着急又担心。
明雁君对她娘的到来也丝毫不意外。出了这种事,要是她娘还坐得住,那才怪了。
这会儿殷容已经去上早朝了,明雁君请明夫人一同入座用早膳。
明夫人急道:“你还有心情吃饭,你告诉我,昨个到底怎么回事?”
明雁君道:“就是那样。”
“你与那玉华郡主什么仇怨,为什么打她?”明夫人劈头盖脸道,“你别瞒我,你是我生养的,你什么脾气我清楚得很。她要是没惹你,你能打她?寻常惹你的人,你尚且都还能忍,她若不是委实做得过头了,你万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