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黄公公不禁道:“皇上今日没应太后,若是太后自作主张……”
黄公公在宫里侍奉多年,多少了解,莫看太后表面上很是好说话,其实她是很要强的。不然这些年也不至于与皇帝母子离心。
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哪怕皇帝不应,她自己也会想方设法的。
皇帝不明意味地道了一句:“也罢,随她去吧,这形势朕也的确逐渐厌烦了。是该换换新鲜的了。”
皇帝走后,太后继续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半盏茶饮下,叹道:“真让皇帝考虑,考虑着考虑着,殷武王就该回来了。”
皇帝不会擅自动殷武王的人,可要是再不动,这费心一场,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太后又不明意味地缓缓道了一句:“这殷武王妃,真是福大命大、吉星高照。”
皇帝回到御书房刚一坐下,就有朗国那边的快报消息传来。
太监把密报呈上,皇帝快速浏览一遍过后,笑逐颜开。
朗国三皇子暴毙于金麟人之手,朗皇帝勃然大怒,与金麟决裂。所有前往朗国的金麟人,都被朗皇帝捕杀,头颅在城墙上挂了整整一排。
如此一来,金麟想与朗国结盟的希望就彻底落空了。
另外,殷武王与七皇子正在回程路上。
皇帝脸上前一刻的阴霾一扫而尽,道:“不愧是朕的殷武王啊。”
夏日的天亮得早。
天边的夜幕被掀开一条缝隙时,漫上隐隐的金『色』霞光。
旭日即将破影而出。
除了东边,广袤的天空此时仍是一片笼罩的灰青『色』,上面点缀着疏星,和一轮渐淡的月影。
随着天『色』一点点亮开,那疏星月影便慢慢隐匿了踪迹。
皇帝起身,宫人一阵忙活,伺候洗漱更衣,准备早朝。
百官们也陆陆续续地乘车抵达宫门,抖着朝服袍摆下车后,与同僚寒暄。车夫则驾轻就熟地把马车停靠在指定的地方。
金日出头,光芒万丈。
重重宫阙楼阁被镀上了光辉。
庄严肃穆的朝殿也随着朝晖寸寸匀进,透着一股神圣冷丽而又金碧辉煌的况味。
太监挥一挥拂尘,站在朝殿门口,高声唱和:“升朝——”
文武百官井然有序地依次登上朝殿前的雕龙白玉台阶,而后步入殿内。
皇帝从后殿上来,捋一捋龙袍袍角,然后坐在了龙椅上。
殿上百官跪拜。
而太后宫里,这会儿宫人们也鱼贯入太后寝殿侍奉。
太后着锦衣华服,花白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再一一佩戴上发饰。
侍奉更衣洗漱的宫人退下了,早膳便传了进来。
太后吃了几口后出来,宫人们已在寝殿外备好了凤撵。
太后深居后宫,除了皇室祭典和一些重要节日不得不出宫以外,其余时候基本都足不出宫。
今日这凤撵却是一路往宫门去。随行的宫人侍卫齐当,镇守宫门的禁卫也丝毫不敢阻拦。
出宫以后,太后的凤撵便直直往宫城边上的大理寺去。
大理寺一把手是大理寺卿,下设两名少卿。此时大理寺卿和一名少卿正在朝殿上,太后到时,是由另一名当值的少卿接待的。
那少卿听闻太后驾到,连忙带着大理寺的一干主事和官差衙役出去恭迎。
太后一进堂上落座,便道明来意:“大理寺的事,哀家本不该『插』手。但传言殷武王妃诞下的两个孩子,非殷武王所出,乃系她与旁人私情所生,事关哀家皇室颜面,哀家不得不出面弄清事实。倘若有人歪曲事实,今日哀家就还殷武王妃一个清白,倘若确有贱民子嗣混入皇家,哀家也绝不姑息。”
少卿闻言答道:“太后所言甚是,只是眼下颜大人正在上早朝,只有等他下朝后……”
太后道:“哀家来并非审理案件,只为证皇室血脉,何须用得着颜大人费心。你传哀家旨意,命人即刻去殷武王府把那两个孩子抱来,与牢中扣押的与殷武王妃有私情的男子滴血一验,等颜大人回来作个见证即可。”
不等少卿回话,太后又道:“哀家管理皇家『妇』、维护皇室尊严,尔等应予全力配合,万没有阻拦的道理。否则,你头上这顶乌纱帽也该换个人戴了。”
少卿不想担这个风险,才把上司颜守真推出来。可事实显而易见,太后就是趁着大理寺卿不在,才于这个时候过来的。
细细一想,只是滴血验个子嗣血脉,委实算不得审理案件。太后也确实有管理皇家媳『妇』、维护皇室尊严之责。
关键是太后眼下就坐在这正堂上,开了金口发了话,谁敢不遵?
遂最终这少卿应道:“微臣谨遵太后懿旨。只是微臣贸然带人去殷武王府,倘若王府以为是大理寺办案拿人引起恐慌就不好了,微臣会调派人手,任凭太后差遣。”
太后看了看下面的少卿,知道他是不想出这个头。
若是能随便支使得开大理寺的人,今日她也不用亲自过来一趟了,可既然她亲自过来了,不论事情结果如何,她都没法再置之度外。
她亲自出马,必须要一击即中。
所以太后也就不浪费时间纠结在这些意义不大的事情上了,让少卿调派了人手,再命自己身边的太监带着人去殷武王府抱孩子。
少卿则恭恭敬敬地退候在一旁。
此时天『色』敞亮,日头往斜上空升了一点距离。
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凝了一晚上的夏『露』,不消片刻便蒸发干去。
颜守真和静云都不在,大理寺没个能拿主意的人。
颜守真的人听到风声,匆匆忙忙跑到牢里来通个消息,站在孟娬和旭沉芳的牢门外,道:“殷武王妃,事情不妙了,太后坐镇大理寺,说是要来维护皇室尊严!”
孟娬抬了抬眼帘:“维护皇室尊严?”
颜守真的衙役和牢差也顾不上委婉还是直白了,道:“外面盛传,王妃与殷武王的两个孩子,乃是与旁人私情所生,”说着不由看了一眼隔壁牢间的旭沉芳,意思不言而喻,“现在太后过来,要肃清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