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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里正堆放着好几袋的大米,袋子口敞开着;进门甫一看去,一片雪白无瑕的。

掌柜的说,这些大米,是刚从仓库里搬出来的,本来是要等明日开门售出的。然而,等掌柜的和两个伙计打开袋子口以后,才发现不对劲。

这有何不对劲,也是在旭沉芳走近以后才分辨得出来。

这一袋袋的大米里,并不全是大米,而是和细腻的白『色』晶沫掺杂在一起的。

旭沉芳站在米袋前,弯身下去,用手指蘸了蘸那白『色』晶沫,放到嘴里尝了尝,道:“盐。”

此话一出,跟随着旭沉芳来的管事和随从都不由得脸『色』一变。

粮铺里的掌柜和伙计本就很惶恐,颤声道:“我们也不知道为何大米里会有这个东西……现在该怎么办?要是被人发现……”

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都知道,盐路一直是朝廷在把控,这贩卖私盐就是跟朝廷抢生意,按照律例是死罪无疑。

旭沉芳的脸『色』也谈不上好。

看这米盐掺杂的情况,并非只是在大米上面铺了一层盐而已,而是整袋全都是米盐。

说明这盐不是后来加进去的,而是可能从货源处运回仓库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店里的伙计疏于检查,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检查。

他一直叫人紧紧看着粮铺里的动静,却没法紧紧看住大米的货源处,加之后来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顺着粮铺里被收买的人去『摸』查别的线索上去了,一时大意,没想竟使得对方直接给他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旭沉芳问:“仓库里都检查过了吗,就清出来这些?”

掌柜的点头道:“都检查了一遍,目前就这些。”

想来也是,这盐的成本可不小,要是为了构陷他,而把运来的所有大米里都掺上盐,那代价也太高了。

于是旭沉芳当即道:“后院里是不是有水缸?把这几袋东西全部倒进水缸里,把米淘起来,把盐融掉。”

空寂的街道上,跑来一大队官兵,个个一手擎火把,一手按在腰间佩刀上,队伍整齐、步伐有序,那熊熊燃烧的火光顷刻把街道照亮。

掌柜和伙计还没来得及把米盐抬到后院照旭沉芳说的去做,紧接着那火光便把粮铺外面照得通透亮彻,并伴随着大力拍打大门的声音。

掌柜的跑去前堂透过门缝一看,忙不迭地跑到后堂来,吓得满头是汗,道:“是、是官兵!好多官兵!”

话音儿一落,那些官兵直接把粮铺的门大力地撞开,然而纷纷涌入。

官兵怎么可能来得如此迅速。

旭沉芳立马反应了过来,怕是一早就盯着他,在他进铺子以后,好来个人赃并获。

管事急声道:“公子,快往后门走!”

旭沉芳黑眸里依稀闪烁着火光,道:“此刻怕是后门也遭人围堵了,既然是来拿我,就万没有让我有机会跑掉的道理。”

他自己若要跑倒是不难,可一旦跑了,很快他就会被坐实畏罪潜逃的罪名。再者留下跟随自己多年的管事,和粮铺的掌柜伙计,也一向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遂旭沉芳动了动袖中,取出东西不动声『色』地交给身边的随从,抬头看了看屋顶,只吩咐他一句话:“交给黄韫。”

就在官兵大肆涌进来,场面人多杂『乱』之际,那随从悄无声息地从旭沉芳身后隐匿,翻窗上了屋顶去。

转眼间,官兵把整个粮铺都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领队从官兵后面走了过来,看了看现场的几袋米盐,亦是伸手蘸来尝了一口,再偏头啐了去,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贩私盐,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这一干人等全部带走!”

掌柜和伙计叫道:“冤枉啊官爷!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领队道:“冤枉?现在东西就摆在这里,还敢叫冤枉!带走!”

既然是有备而来的,喊冤当然没用。

掌柜和伙计被官兵押了出去。

旭沉芳着一身石青『色』长袍,火光下翩翩端然,因他长相实在出众,领队也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就他这姿容,便是楼里的那些如美玉一般的公子也堪比不上。

很难想象,这粮铺的老板,竟然是如斯一号人物。

只可惜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不用官兵上前来押,旭沉芳自己走了出去。

领头的派几个官兵镇守此处,然后将若干人等亲自押送至刑部,直接入了大牢。

若是早些时候,只是犯了点小事,把旭沉芳弄进了牢里,随便弄死了便了事。可现如今,沾上了贩私盐的罪名,可不能随随便便地了结。

一入刑部大牢,掌柜伙计和管事全部被分开关进刑讯室里,进行分开审讯。

此时,旭沉芳的随从翻到了黄几道的家里,把旭沉芳交给他的东西给黄韫,道:“公子被抓起来了,黄公子一定要快,我怕晚了会出事。”

黄韫哪敢耽搁,连忙爬起来,外衣都来不及穿,就往他爹黄几道的院子里跑,硬是把黄几道从床上拽起来,让他想办法。

怎么说,黄几道在京里也是三品大臣,在这种时候说得上话的。

黄几道看了旭沉芳送来的东西,神情分外严肃,道:“这可牵扯到谢家,若是你爹我独自去跟他们对着干,胳膊拧不过大腿,得被他们干死!”

黄韫道:“那爹是打算袖手旁观了?你就不怕得罪殷武王?”

黄韫知道,他这半路上认的爹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他真怕黄几道袖手旁观,还准备说,黄几道连忙趿鞋,去找衣服穿,道:“你懂什么,这京里的水深得能溺死人。稍有不慎,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得赔上!你给我好好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

黄韫问:“你要到哪儿去?”

黄几道匆忙扣了衣扣,揣着东西往外去,道:“自是找能够管得住这事儿的人!”

黄几道为官多年,也算是经验丰富。

他可不能当这个出头鸟,不然准第一个被弄死,因而这事不能明日早朝上说出来。往上递折子的话,内阁由谢鸿博把控,就更不可能过得了这一关。

但内阁除了谢鸿博,还有一个说得上话的阁老。

那便是徐阁老,不仅有威望,而且皇帝也十分敬重他。

黄几道这一去,便是连夜去徐家,面见徐阁老。

徐阁老这阵也早就歇下了,听闻黄几道有极其紧要的事情相商,只好披衣起身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