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只是想知道‘纯白蔷薇’的事情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嘉布瑞拉的双眼笔直地望向林幻的眼底，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林幻微微眯了眯眼，一下子没有搞明白嘉布瑞拉怎么忽然又愿意坦诚布公了，但既然对方愿意开这个口，林幻自然也是乐意洗耳恭听的。
“我在听。”林幻淡淡道。
嘉布瑞拉看向林幻，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纯白蔷薇’底端上的标志，是我们‘暗枭’独有的标志，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对。”林幻点头。
“那是因为，‘纯白蔷薇’本身就是伊莱亚德小公爵委托奥布里·莱顿替我们定制的标志物，自然也会烙印上‘暗枭’独有的标志了。”嘉布瑞拉说道，“虽然它的外表看上去是一枚子弹的样子，但实际上没有什么杀伤力，就算放在火药武器里面近距离对准人体进行射击，伤害也和BB弹差不多，顶多把人擦破层皮。”
“你说什么......”
林幻微微一顿，蹙了蹙眉。
擦破皮？
林雪的腹部可是直接被这枚子弹给打穿了的啊，怎么可能只是擦破层皮这么简单？
但嘉布瑞拉只是继续缓缓地说下去。
“在解决掉目标任务之后，在目标的身体边上放一枚‘纯白蔷薇’是我们‘暗枭’一向的行事作风。只要你愿意去中央局的档案里翻一翻，应该能够找到一些他们积压下来的类似的案件，不过绝大多数的数据都已经被抹除掉了。”
嘉布瑞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林幻那张一点点皱起来的双眉。
“至于奥布里·莱顿私自向外人贩卖‘纯白蔷薇’这件事情，我们完全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他人都已经凉了，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还给这玩意儿取了个名字叫‘纯白蔷薇’。”
“...可我确实是亲眼看到莱茵妮丝腹部中弹，而那枚子弹就是......”
林幻说着，下意识地用手捏了捏自己脖子里一直挂着的那一枚“纯白蔷薇”。
嘉布瑞拉瞥了眼林幻放在他脖子处的右手，轻声开口道。
“你难道就没有觉得，作为子弹而言，它的分量有些过于轻巧了么。”
“可是......”
林幻上前一步，视线笔直地看向嘉布瑞拉，莱茵妮丝死在他眼前的那一幕还仿若昨日，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你亲眼看到子弹穿透莱茵妮丝的腹部了吗。”嘉布瑞拉看向林幻问道。
“我......”
林幻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因为当时等林幻发现莱茵妮丝受伤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而那个时候，林幻在倒下的莱茵妮丝身体周围，除了这一枚沾满了血迹的“纯白蔷薇”之外，没有再发现任何其他可以被视作凶器的东西，而且当时莱茵妮丝周围也没有可疑人物，所以林幻也就认定是这枚子弹要了莱茵妮丝的命。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你都没有看到，不是么。”
嘉布瑞拉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林幻，淡淡地说着，不由得垂下了眼眸去。
听着嘉布瑞拉的话，林幻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嘉布瑞拉跟前，双手狠狠揪住嘉布瑞拉的衣领，提到了自己跟前压低了声音恐吓般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害死了她？是不是？！”
“......”
看着林幻那双忽然瞪得老大的眼睛，嘉布瑞拉没有立马回答。
“回答我，嘉布瑞拉！”
林幻见状，顿时更加用力的揪住了嘉布瑞拉的衣领，恶狠狠地发问道。
感受到从衣领处传递过来的力量，嘉布瑞拉的眼眸微微一黯。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在乎她。”嘉布瑞拉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可是我妹妹！我的亲妹妹！”听到嘉布瑞拉这句话的林幻低沉着声音，更靠近了一步嘉布瑞拉厉声说道。
听到“妹妹”两个字从林幻口中冒出，嘉布瑞拉微微挑了挑眉，眼中满是不屑。
“那她有把你当亲哥哥看待过么。要知道，当初她对我们被送去当实验体的事情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的。”嘉布瑞拉冷声道。
“你说...什么......”
林幻微微一愣。
实验体？自己以前是个实验体？
“即便这样，你也想为她复仇吗？明明你连你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嘉布瑞拉继续冷声说道。
“......”
看着一时间有些呆愣住的林幻，嘉布瑞拉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继续说道。
“行，那我就告诉你，真正害死莱茵妮丝的人，是谁。”
“？！”
听到嘉布瑞拉这话，林幻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嘉布瑞拉。
他果然知道真凶是谁？！
“是王族和军政府。”嘉布瑞拉直视着林幻那双近在咫尺的双瞳，毫不含糊地开口道，“两边的人都要她死，所以她不得不死。”
“......什么？”
嘉布瑞拉的回答让林幻的双手微微一顿，揪着嘉布瑞拉衣领的力道顿时轻了一大半。
“格拉兹瓦诺议长一心想除掉王族，独掌大权。而安塔利亚女王不喜欢她这个一心向着流放区的公主，但偏偏正统继承人就莱茵妮丝一人。所以，她不得不死。”嘉布瑞拉继续缓缓说道。
“......”
林幻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像是没有理解嘉布瑞拉在说什么似的，没有回应，只是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嘉布瑞拉。
“对你而言，莱茵妮丝是怎么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才是真凶，不是么。”
嘉布瑞拉说着，一边抬起右手，轻轻掸掉了林幻揪住自己衣领的那双手，随后看向林幻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
“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我......”
林幻眨了眨他的双眼，这才像是回过神来的似的，深吸了两口气。
“如果你还是执意要为她报仇的话，那你就是以整个环星为敌，你就是将与这座环星内的所有人背道而驰。”
说着这话的嘉布瑞拉的表情，难得地变得十分严肃，仿佛林幻只要走错一步，就将会万劫不复。
“即便如此，你也想为她复仇么。”
林幻望着近在咫尺的嘉布瑞拉，望向嘉布瑞拉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眸，在他的眼底，林幻却是看到了自己像是有些动摇了的表情。
自己是在害怕吗？
不。
“......是。”
林幻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他的双眼时，眼中的神情已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轻微颤抖着的双手不是因为在害怕，而是在为自己终于知道了该向谁复仇而激动。
“我愿意。”林幻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吗。”
听到林幻的回答，嘉布瑞拉眼中飞快地滑落了一丝失落，但当嘉布瑞拉再次抬眸看向林幻时，眼中的失落早已消失不见。
“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见面，我们就真的只能是敌人了。”嘉布瑞拉看向林幻，微笑着说道。
“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敌人么？”林幻挑了挑眉，似是不明白嘉布瑞拉这话的意思。
“......”
嘉布瑞拉微微一愣，紧接着，却是不由得笑出了声。
“哈哈，说的也是。”
嘉布瑞拉一边笑着，一边还忍不住拍了两下林幻的肩膀，这让林幻不由得抽了抽自己的嘴角。
自己刚才是有说什么玩笑话么？笑什么呢这人？
“对了，两个礼拜之后，伊莱亚德小公爵的生日宴将会在中央三区的魔术广场上举行，这件事情你知道吗？”嘉布瑞拉笑完了，轻轻用右手擦去了自己眼角的眼泪水，一边看向林幻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林幻摇了摇头，这事他还真没听说。
“嗯......再过两天你应该就会通过大大小小各种新闻电台看到相关报道了吧。”嘉布瑞拉思索了一下说道。
“哦。”林幻随口应道，心想着这事儿貌似和他没什么关系啊。
“到时候，我希望你也会在场。就算只是在一旁的大楼楼顶看着也好。”嘉布瑞拉看向林幻认真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去？”林幻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也会在。”嘉布瑞拉说道。
“可你刚不是说，下次见面，我们就真的是敌人了？”林幻说着，扬了扬自己的眉毛。
“呵呵，是啊。”嘉布瑞拉淡淡一笑道，随即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下去，“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破坏掉这场宴会......”
“你说什么？”因为没有听清楚嘉布瑞拉的后半句话，林幻便稍稍凑近了问道。
“没什么......”
嘉布瑞拉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十分自然地将林幻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帽檐给压了压低，将林幻这张脸给完全隐藏在了帽檐的阴影之下。
“你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彩虹坊附近盯梢的人还是挺多的，要知道你的通缉中央局那边可还没取消掉呢。”
“我知道。”
林幻有些不耐烦地挥开了嘉布瑞拉的右手，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那我先走了。”
“嗯。”嘉布瑞拉侧过身，看向林幻的侧影。
林幻回头望着站在原地的嘉布瑞拉，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微微动了动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打开了房门，大步离去。
既然跑这一趟彩虹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将时间耗在这里了。
看着林幻迅速消失在了自己视线中的身影，嘉布瑞拉微微扬起的嘴角，终究还是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再见了，伊格纳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