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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此事交给你,朕很是放心,这开水道的事情,要缓一缓,入秋之后,很快进入冻季,泥土上冻,一是难施工开挖,另外是百姓也耐不得这外面之寒气,开春之后再议论。

北燕和我国已经停战,在边境城市开展贸易交易区,乃是皇后与北燕约定,这个可以早早开展,选几个边境市镇。双方协定同共管理,这贸易来往原是好事。此事左尚书从新科几个学子中选几个通商,灵透可靠的。”

尚书左立连连称是。

情归无恨想了想,手指在桌面敲击了几下,问道:“百里家的七子可还在闺宇中?”林卿华多半不测,他不能叫那百里七再没了音讯。

“南郡百里家?似乎是。老臣不清楚。”左立完全不知情归无恨此话含义,绞尽脑汁想了想,也没想出那百里家何时有个七子。

“此事由尚书多费心,若是有了婚约,只要未嫁,你想法子阻了便是。”

左立又连连称是,皇上从来不管官员婚嫁,今日却是古怪。他可不敢多问,挨着凳子坐下,等情归无恨不再开口,尚书便说道:“皇上可还有示下?”

“就那几件,其余没了。各地的税收,尚书和丞相要严盯着,免得有人明降暗升,弄出诸多名录。毁我国誉。”情归无恨把尚书的折子放到一边,神色和缓了一些,想起自己之前为了筹谋军费,连连提升税率。郑纱瑜带着五十万大军,数月却是没问他要一文钱,也不知她怎样做到的。

“老臣告退。”左立忙站起身,朝着皇帝告辞。

情归无恨也不多言,拿起另外一本折子看了起来,时而眉头皱紧,时而凝眉,又或是微喜。直接到了上灯十分才回到副殿。

本来他的副殿还没有名字,郑纱瑜已经叫人书了一块匾额挂了上,——临雪宫。

看着那匾额,情归无恨在门口站了片刻,不由得摇头,进去看时,母女二人在大床上依着睡了。

郑纱瑜小心翼翼的用手环着襁褓,深怕自己翻身压着孩子,侧身睡的,十分委屈。

睡在孩子旁边,她的神色似乎松了些,情归无恨坐在床脚,端详着母女二人,心头大安。等孩子闹了,便把孩子抱起来,郑纱瑜也随之起了身。

“元儿睡的好好的,如何开始闹了?”郑纱瑜看不出孩子有什么异样,不知道是要便溺,还是饿了。

“睡的好了,白天不要睡的太多,不然晚上就不睡。我问过太医,孩子要多睡,但是午睡时间不能过长。”情归无恨解说道。

“原来这样。”郑纱瑜点头,依旧歪着身子侧依着床,神色又恹恹起来,满心里想着曾经一起共同相处时日,想着他幽怨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心里便是一痛。

原本她想这京城安全,便没细想卿华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她心思细腻些,给林卿华身边留了人,不就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瑜儿,别多想,那人也不见得有事,”情归无恨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劝着郑纱瑜。

“我诸事顺利,这要回来办喜事,他此时离开,却是意料中的意外,多半没了好事,卿华看着柔弱,其实性子最是倔强,真是要有人觊觎他的美貌,只怕宁死也不会苟活着,我只希望早早的寻了他。能阻了他做傻事。”只怕是为时已晚。郑纱瑜想到心头便是一痛,强忍着泪意翻涌,强笑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我只想着寻到他。”

“一定能寻到。”情归无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按在她的肩头,郑纱瑜握着他的手,叹了一口气:“若是我能想到的完全些,不就是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吗?可见我做的不好,想来真是无比的自责。”

“我叫人给你送去界令,你不去圈地,怎么回来了?”情归无恨收回手,坐在郑纱瑜的旁边,把孩子放在床上,逗着她玩,一会抓她粉嫩的小手,一会用玉佩上的穗子逗着女儿,哄她去抓。

“那山脉就那么大,如何用我亲自去,我叫无言去了,那山脉我有别用,不过我不会告之与你,你也别问,我带去北燕的那五十万军队,划为我的私兵便是。若是我称帝,他们就是保皇军。若斐然,也是保卫京城的一道屏障。”郑纱瑜有所保留的说了一番。

“都依你便是。其实我也能想到你要那片山林是要藏兵。放心,我不会派人窥伺,兵符在你手,你想要那支军队,那个将士,你随意调用就是。”情归无恨貌似不经意的说道:“我的影卫,是长圣国最神秘的所在,你要,我便给你。”

“影卫你留着吧。林卿华身边我没留人,已经后悔不迭了,你还想我如何悔死?你培养影卫有经验,挑选年纪不大的孩子,训练一批暗影卫士,将来孩子身边总要有忠心不二的护卫。”郑纱瑜叹气,心思却是想到了孩子的安危上。

自己身边的人,尚且有看护不到的时候,孩子她就更不能时时刻刻的看护。孩子幼时,还能在爹娘膝下,那大了呢?

情归无恨一愣,继而连连点头,“是我疏忽了,瑜儿说的是,我会嘱咐下去。原本我已经做好了,你返回时,我禅位给你,现在看来你似乎又没了那心思?”

“哪里还有心思?你先任着吧。”郑纱瑜无所谓的摆手,抬起手撑着额头,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是想叹气,孩子在身边,她又不能把自己的情绪传染到情归无恨和孩子。

自己争取来的,尚可稀罕,现在有了卿华的事情出现,她居然没了心思,只想林卿华能安全无虞,她是现代人,若是林卿华真的遇到劫色的,她又不会在意什么贞洁,只是古代人的贞洁观是她这个现代人不能想的,为了贞洁宁死不屈。

情归无恨听见郑纱瑜的话,却是哭笑不得,要皇位的是郑纱瑜,现在不要的又是她。别人为了皇位要死要活的争抢。郑纱瑜只是张口就能轻而易举的得来,她自己却不要了。

收回目光,情归无恨点头,不再说旁的话,等郑纱瑜的神色松了些,这才说道:“晚上用些膳吧,总不能亏着自己。伤了自己的身子,还有那么多人要依仗着你。”

“我知道,放心吧,我当然不会亏着自己,只是心里有些憋闷的难受。”时也命也,郑纱瑜心头突然多了这个词语。

和情归无恨用了饭食,见孩子乖巧可爱,情归无恨又体贴,晚上自是缠绵,数度春风。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郑纱瑜便轻松了许多,“天气好的时候,多抱着孩子出去晒晒,别闷着在屋子里。你也多走走,这一年多,你的功夫都懈怠了。”

突然被郑纱瑜教育,情归无恨沉默了片刻,终是对着她笑:“瑜儿说的是啊,之前十月怀胎不得多动,分娩了元儿之后。整天都是逗着女儿玩闹,倒是没记得练功。”郑纱瑜的情绪变化,他能很清楚的感知,见郑纱瑜不再纠结林卿华的事情,他也轻松了下来。

郑纱瑜说的不错,这些时间,他唯一用的就是轻功,和第一次去北燕,与无言在城外较量。这一转眼,已是一年有余。

瞧出情归无恨面上的沉思神情,郑纱瑜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毕竟情归无恨还是当朝的皇帝,她说话怎么也不能和无言他们那般自如随意。

随即,为了缓和两个人之前的沉默,郑纱瑜说道:“看着你对我解释,我是不是应该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还真的想看看。”情归无恨弯起了唇角,妖魅邪佞的笑容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眸子中升起玩味,却没有从前见过的霸道专横,也不是玩世不恭。

“不会。”郑纱瑜干脆的回答。被情归无恨盯着,她脸上有些热,昨夜数度春风,现在她的身子还是酸的,在春风中被送到浪尖的旌荡和身体中的充盈感,在情归无恨的注视下,又似乎在身体里作祟。

郑纱瑜故意仰脸恶狠狠的说道:“以后一年生一个,我看你还老实不老实。”一晚上几次,居然还用这么色眯眯的目光,她有些吃不消,想到身后还有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伙,郑纱瑜的脚就有些软。

情归无恨何尝不知道郑纱瑜故意这个表情,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也不当真,只是笑眯眯的说:“好啊,多给元儿添些弟妹。我兄弟姐妹都少,能上的了台面的几个,都被你拐了。”无言和无仇都是情归家的子嗣,情归无恨说的就是他们。

“哦,对了,许蝶衣他们送到了吗?”郑纱瑜突然的想起了自己的穿越同伴。那人一心想要挖他的墙脚,最后得不偿失,现在弄的例外不是人,不过郑纱瑜现在想起来她来,也不是心疼或是为了羞辱。

“拘押起来了,出逃的王妃,按律是要处死的,我想她被送回来,也是你的意思。明日就提她出来见你。”

“呵呵,算你聪明,拘押在哪里了?”好歹还是无仇王妃,并没有废除王妃称号,应该不会关押在牢房之中。

情归无恨很随意的说道:“送回来的时候,她的武功就被废了,我就叫人把她押在冷宫里,每日好菜好饭的给着,也不算是亏待了她。毕竟她和我相处八年,情似兄妹,是她自己贪心想要僭越。若不是她的手脚都用在我身上,又离间你我不和,供养她一辈子倒也无妨。”

“就你念着旧情,看着无情,其实最念的就是你,我也不是要把她怎么样。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与我作对,就要承受面对我的结果。不过,我的出现,就是对她的羞辱。当然,我不会对她怎么样。”胜负已现,许蝶衣已经没有完全没了和她针对的本钱。她在冷宫囚禁,而她好整以暇,便就是折磨。

亦或是折辱。

“那你明日去吧,就在冷宫里,随你怎么处理,不用告知与我,在她对我用那些下作手段的时候,我就已经熄了和她念旧情的心思。”情归无恨毫不在乎,曾经就是因为他念着那八年相处的情分,却是疏忽了许蝶衣的手段,她故意在瑜儿面前和他表现亲昵,叫瑜儿误会。

她用手段,看着和他是在显示亲昵,只是手段而已,瑜儿发怒,是因为她在乎,有情,亲疏立显,情归无恨当然知道如何取舍。

“如何处理,我也没想,只是看看罢了,她不愿意安分做无忧王妃,就在冷宫拘一世罢了,放出去她又没有法子谋生。她那些得力的手下,现在都没了。”

听到郑纱瑜说到这里,情归无恨顿时好奇起来。“许蝶衣是有些人手的,怎么没了?好似没见她用啊。”

“被我用火烧了十分三四,十分之一颇有骨气,宁死不降。杀了,一个没留,其余的,被我收编了,有人现成训好的高手,我不用,岂不是可惜?”郑纱瑜有些得意,想起自己用的那些有些恶毒的招式,自己安慰自己,对待敌人就要像是冬天般寒冷。

“她的黑翼,其实我早有耳闻,听说用了你们那里传来的法子特别训练的。有心想要见识一番,没想到,全都被你得去了。”情归无恨脸上不见期颐,也不见失落。

“连你都知晓了?其实我觉得这些人实力不俗,全杀了未免可惜,放了,万一落在敌人手里,又是针对自己的力量,何必呢,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我当然自己收了,她辛苦训练好的黑翼,我怎么也要去感激她。”

“你这一招叫做落井下石,本来她以为是她自家的姐妹与她争抢帝位,才被清洗,这下要是听你说了原委,不吐血才怪。”情归无恨当即猜到郑纱瑜的心思。不由得笑道。那人也是有几分能耐,只是她遇见了瑜儿。

“我并不想落井下石,总要叫她自己明白输在了哪里,死也要做个明白鬼,糊里糊涂的,她自己也不会安心。”是怕她死不瞑目吧,郑纱瑜最是记恨别人惦记她的东西。许蝶衣不仅觊觎她的男人,还妄图要她的性命,行事不留余地,她又何必心软。

她是小鱼儿,可不是东郭先生。

情归无恨深深的看了看她,自然明白郑纱瑜看许蝶衣的意思不会简单,只是他不想干涉瑜儿的决定,现在和瑜儿相处的很好,无言,无仇本是兄弟,以后也一直是兄弟,不过都要因着瑜儿的关系。

另外的两三个,也是见过的,对瑜儿忠心耿耿。

平家,瑜儿竟把这艰难的事情丢了给他。情归无恨心头一抹苦涩,却是无法自己说出口。他不能承受失去瑜儿之痛,便也能理解了瑜儿同样不能失去他们的痛楚。高高在上的君皇,此时叫他将心来比心,无疑难上加难。

“瑜儿说的极是,其实她本心还是不错的,只是生的错了。”情归无恨说出自己的叹惋。

“何止是生的错了,分明是穿的错了。”穿越到皇家,并不一定是好事,偏生是自以为自己知道些历史典故,便以为自己穿来古代就是大展手脚的。

活在当下,不仔细小心的活着,什么时候丢了脑袋都不知晓。

郑纱瑜嘲讽的笑了笑,“我原来也是小心的活着,能到今日,何尝不是小心的结果。”她胆大妄为是另外一回事,毕竟她是有真本事。

上可坐殿堂,出可领兵拜将。

尚且不敢得意张狂,更何况一个不通世故的理科生,学了点物理化学,不是真的就能走遍天下都不怕的。

这个某大学的理科生,还不是被拘押在冷宫,随她处置?

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郑纱瑜下意识的不去想林卿华的事情,给自己找了无数的事情无分散注意力,明天就去见许蝶衣,激怒她,找些事情来做,圈山,建屋,她还要练兵藏兵……

“这两日,被你折腾的狠了,乏的狠,我便歇下先睡了。”郑纱瑜作势捶捶酸痛的腰。情归无恨不怀好意的朝她笑,“瑜儿,这由不得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辛苦一下你的左右姑娘,我不吃醋便是。”侧身躺下的郑纱瑜,歪着头,看着一脸古怪的情归无恨。

“我没有别的女子,只有你一个。如何去找?”情归无恨被郑纱瑜含笑的眼神,看的发毛,以为她在试探自己,忙解释。

“噗嗤……”郑纱瑜笑出声来,把脸埋在枕头上,吃吃的闷笑,半晌,才指着他说道:“左右姑娘与你自小生来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你写字读书事事都要靠她们。”

情归无恨立刻反应过来,郑纱瑜是拿他说笑,见她开怀,他便把孩子放在床上,叫郑纱瑜看着,自己看着双手说道:“左姑娘,右姑娘,今儿夜里,我是点你呢,还是点你呢?”

“去,笑死我了。”郑纱瑜从来没想到情归无恨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刻,笑了一阵,想着他都是为自己,转了性子,不由得眼热,伸手按住他的手,“你也会说笑话哄人了,我开心许多。真的!”

“格格……”襁褓中的孩童似是感受到父母亲的欢快,在襁褓中,舞着小手,格格的笑着。“瑜儿,你看,女儿笑了,这笑起来,真像你。”

情归无恨语气温柔至极,看向她的目光里,都是含着如水般的柔情。

“我怎么看不出来?”情归无恨说元儿像她,都说了不止一次,郑纱瑜可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只是和这孩子有天然的血脉亲情,娘亲看女儿,怎么看怎么欢喜。

情归无恨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亲吻:“那是因为旁观者清啊。”

“也是。”她又看不见自己的相貌,古代的镜子模糊的只能看见个人形,她向来有不关心自己容貌,所以也不是很在意。

“把孩子抱去摇床吧,我先歇下。”郑纱瑜轻轻的拍了拍女儿,有些疲惫的眯起了眼睛,看着情归无恨温柔的抱起了孩子,这才放心的沉沉睡去。

早上还没起来,就见情归无恨已经起了身,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醒了?”情归无恨看她醒来。便问道,说话的声量不高,看来元儿应是在他怀里安睡。

“恩。”郑纱瑜轻声的回答,声量也是刻意的压低,“我一会就去冷宫瞧瞧。之后我会出去办事,你不用派人寻我,我闲暇就回来看你和元儿,你好生注意休息就是,”瞧见情归无恨眼中的失望,她心里有些不忍。

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她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和美生活?当即硬下心肠,假作没看见情归无恨的眼神。

小珠子把郑纱瑜领到的冷宫的时候,就看见了重兵把守的冷宫,能叫冷宫被人围的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的,估计许蝶衣这下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把门打开,娘娘要进去。”小珠子挺直着腰杆,对冷宫门口的守卫说道。

这皇宫里能被称为“娘娘”的只有一个人,那门口的守卫丝毫不敢耽误,忙开了门,“娘娘,要不要小的陪您进去?”那守卫说道,若是被内中的疯妇伤了娘娘,他就万死难解其纠了。

“不用,”郑纱瑜摇头,对小珠子说道:“你也在外面。”

她自己抬脚就迈了进去,冷宫啊,和电视里的不太一样,这不过是一处宫殿,亭台楼阁也是有的,就是简单随意了些,郑纱瑜顺着抄手回廊走去,见一个红衣的女子,坐在鲤鱼池边,出神的望着池中的锦鲤。完全没有发现走进来的郑纱瑜。

许蝶衣依旧是一身红衣,头发有些散乱,冷宫中虽然不缺她的衣食,却是没有侍女,她身边的沫儿,在北月城,就不见了踪迹。

没了人伺候,她的头发就没了人打理,乱乱的团着,胡乱的插着几支银簪。

“没想到贤王真是好雅致,”郑纱瑜走过去,在对面坐下。落魄,不过如此。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许蝶衣听见了声音,循声看去,便变了脸色,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郑纱瑜,还是在长圣国的冷宫之中。

“看笑话,大可不必,我没那么悠闲,更没那种兴趣,我就是探望贤王而已。”她的话出口,许蝶衣已经站起来,“你本来就是来看笑话的,何必惺惺作态?成王败寇而已,我输了,不觉得自己亏欠什么,也不必受你羞辱。”

“我没羞辱你的意思,同是穿越而来,你到今日田地,难道没有反省自问过?原本你可以做一个悠闲的王,最后却是落得身陷囹圄,”郑纱瑜淡淡的,许蝶衣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别的神色,只是她自己的脸上却是不好看。

若是这世间,她有不想见到的人,这郑纱瑜便是。

同是穿越而来,她高高在上,而她被囚冷宫。

“若是你念在我是你的老乡,你放了我自去吧,我也没有和你作对的能力,我只想要自由。”许蝶衣声音软了下来,想要叫郑纱瑜放她出去。

郑纱瑜摇头,“我不能放你,而且,我觉得你住在这里很好,我可以给你派两个侍奉的人,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

“放屁,你要是真的念老乡的份上,为什么不放了我?”许蝶衣直接出口成脏,自己一身破落,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我来,并不是想看你的笑话,而是想叫你知道,你为何会在这里,”郑纱瑜神色淡然,许蝶衣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根本不在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她的面前,就如老鹰看着的小鸡仔。

“什么?”许蝶衣疑惑的看向了她,完全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她参与夺嫡失败,被囚,被杀那不是情理之中?

郑纱瑜比从前见的时候,更是美艳,原本她的容貌就是娇艳,许蝶衣看着她风姿傲人,自己却是落魄,脸上便有了些失落。

此时疑惑的盯着郑纱瑜,等着她说下文,郑纱瑜并不着急说话,指着池中的锦鲤说道:“锦鲤本是池中物,若是他们老老实实的在池中,便一生无虞,若是……异想天开,想要跳到岸上,一睹岸上风光,会发生什么,你自己也是高材生,不用我给你解释吧?”

“我不想听你说教。”许蝶衣转开脸,这冷宫,只有四方的天空,亭台楼阁不若中等人家的香园小榭。院墙高达九尺,别说她现在这柔弱的身子爬不上去,就是那周围的士兵,都不是她能对付的,只能望墙兴叹。

“和你说教?浪费我的时间,我来就是告诉你,从你来联姻,就证明你和北燕皇位已经完全无干系,你偏偏不信,非要去试试。

从你离开无忧王府,就证明你将一无所有,你若是安心和无忧好好过日子,以后也是我的亲戚,你偏偏不与我做亲戚。

从你派人要杀我灭口开始,就证明,你只能是我的敌人。”说到了这里,郑纱瑜停下,看向了目露惊骇的许蝶衣。

半晌,许蝶衣才苦涩的说道:“你如何得知是我派人杀你?”

“你的黑翼十部,没死的都被我笑纳了,不要怪你的姐妹,她们没那个本事挖出来你的大本营,如若当初你不与我为敌,而是与我联手,我或可能帮你达成你心愿。”

“原来……是你”许蝶衣怒叫一声,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还剩下几分颜色的美颜,已然灰白如纸。

她身子晃了一晃,撑着没见自己厥过去,颤颤巍巍的指着郑纱瑜:“你好狠。”

“有句话,你就是理科生,想必也是耳莫能祥,”郑纱瑜没有停顿多久,缓缓的说出:“对自己的同志要像是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

剩下的话,不用郑纱瑜多说,许蝶衣很明白。

这一口血一吐,脸色如此难堪的许蝶衣,已然去了半条命。郑纱瑜轻叹,继续说道:“我叫沫儿哄你去北燕,又叫她拿走你的银子。叫她引人来抓了你,又叫人把你送来长圣国。”

“长圣国?”许蝶衣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上,她被擒住之后,还以为是被关在北燕皇宫的冷宫,这么久以来,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身在长圣国。

曾经,她做长圣国做了八年的质子,那时长圣国还是叫做长恨国。

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又是在此。

更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沫儿竟然背叛了她,她从来没怀疑过一直跟着她做质子,出使联姻,又千方百计返回北燕的沫儿。

没忍住,许蝶衣怒气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郑纱瑜轻轻的站起身。站的离她远了些,似乎是嫌弃她会弄污了她洁白的衣裙。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许蝶衣用手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身子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此时还不是秋季,她却是一直瑟瑟发抖,“我不信,不信……”

能说的就是只有这几个字。

是面前的女人,她认为是平生大敌的人,将她从云端生生打落。又将她全部的希望,在几句话中完全的湮灭。

“呵呵,”郑纱瑜笑了,云淡风轻,“骗你?有必要吗?我就是不想你死的糊涂,特地叫你做一个明白鬼。”

“你要杀我?”许蝶衣灰败的面上再度露出了惊骇。

“不,我不杀你,也不会放了你,”郑纱瑜没说不放许蝶衣离开的理由,许蝶衣身无长物,又无护身之技能,更是没有养活自己的技艺,若是她放了她,不过是叫她自生自灭而已。

她不放她,就是打算囚禁她到死。

算是成全她和她是穿越同僚。

“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干脆,何必来折辱我,”红衣染血,她嘴角一抹猩红,许蝶衣眼中一片死寂。

“你错在选错了敌人。”

该说的说完,郑纱瑜施施然的离去,看着她的背影,许蝶衣涕泪横流,却是已无后悔可能,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稳稳的可以达成所愿,不是皇后,就是女帝。

没想到情归无恨完全不上当,还赐婚给她,无忧王妃……若是她安分了,不去做那张狂的梦,或许还可一生无忧。

她却是嫌弃那性子温吞的无忧王软糯无用,若是……若是……这世间何来那么多的若是。

许蝶衣悲哀的长叹,擦去眼中泪。拼尽了力气,投进了那鲤鱼池中。

“扑通……”

一声水声,郑纱瑜听见,脸色未变,脚步未停。

走出了冷宫,冷声的对守卫说道:“不用守卫了,半个时辰之后,把冷宫清扫出来。”原来她也可以无情冷性,淡然处置他人生死。

郑纱瑜嘲弄的翘起了嘴角。大步的走开,小珠子朝着那楞在门口的守卫努努嘴:“半个时辰,还不去?”

说完,便紧步跟在了郑纱瑜的身后。

“小珠子,你就贴身随侍在皇上身边,不用跟着我,若是皇上问起,你直说便是。”反正,他们看见那尸体,也能知晓发生了什么。

诸葛亮舌战群儒,她今儿也用言语就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郑纱瑜在心头对自己说,又似在祈祷:“下辈子,你不要做我的敌人,或许我们可能是同僚,同事,或是姐妹,不要做敌人。”做她的敌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她不会对敌人仁慈。

“奴才遵命。”小珠子在身后应声。

郑纱瑜已经走的远了,圈地去。

袖子中的界令,就是到了用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从记忆中抹去。她连做对手都不配,只是几句话而已,就要寻死,若是她能一直那么的傲气,她或许会对她好几分,虽然不给她自由,锦衣玉食都是可以的。

死是她自己选的,郑纱瑜可没说半句要她性命的话。

“瑜儿,”无仇一见郑纱瑜走进了门,忙惊喜的叫道,无言脸上露出淡笑:“怎么过来了?”

“我打算去圈地,还想去看看怎么建造我们的家比较合适。”郑纱瑜一进来就说道,并没有落座,反而对着站在一边的小南兄弟两个说道:“准备马车,我要出去。”

“是,主子。”小南应声道,小北忙给她扶了椅子:“主子,稍微坐一会。”

“你们几个正好都在,一会叫小厮把如花宫照看下,我们一去过去,无言把负责建造的工匠头目喊上,我希望到时候能与他仔细说我的想法。还是无仇留下看守店铺吧,反正我现在也就是去看看,不用什么事,你就不要乱动了。”本来是想把他们都带去,到时候怎么建造屋子和院落的时候,就能问问他们的意见,无仇有孕在身,她不能叫他劳累。

才自己说出命令,后来又开口,就是因为她想起无仇还有身孕。

“瑜儿,不公平,我都说了我身子康健无虞,你为什么老是不信?”无仇不满的叫道,不就是有孕了,事事都叫他特殊,偏偏他就想与他们在一起。瑜儿的命令却是叫他留守。

“听话,无仇,你难道想叫我担心不成?就在城外,我们几个人还能丢了不成?再说我去圈地,那些都是我的地,我正计划圈的大些,你若是去了,我还要分心看着你。”郑纱瑜说道。

“你就是嫌弃我麻烦,若是早知道怀孕会如此的麻烦,我就不怀孕了,免得总是被你排除在外,”无仇鼓着腮帮子,一脸忿忿不平。

“还不是心疼你?”无言出声说道。对小北说道:“小北,你留下守着你无仇师父,听他使唤,只不许他乱动乱跑。”

小北忙应了一声。无仇便蔫了下去。无奈的扶额……

京畿之外,大片良田,最好的良田已经被人用极高的价钱买下,那些地主都欢天喜地,今天已经叫了中保来做了公证,都做了交接,地主们更加欢喜。

最是欢喜的其实是郑纱瑜,依着山脚下,有一处地带,比旁的地稍微高些,无言选了这个地方建屋,郑纱瑜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盖了十余间简单的屋子,给工匠居住。

“就是这片山,山脉不深,地形倒是复杂,山民也不多,我派人问过,都愿意迁移,”无言说道,给郑纱瑜指指那片山。

郑纱瑜的眼睛眯了起来。眼中精光乍现……她的藏兵谷。

“很好,这整片的山脉全部圈下,外围做为家用猎场。”越过猎场,就是她的“雷区”等她建好了藏兵谷与猎场,便叫人和她学习了简易的迷阵在猎场周边布下,就是为防止有人意图要越过猎场去探查山中隐秘。

伸手指了一下那一整片,便把界令交给无言,“叫杀部的人去圈。一边圈,一边清场。”

说完想了想,郑纱瑜蹲在地上,用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图纸,一一给无言解释了各处怎么建,无言默默的听了,“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事不难,倒是房舍建成之后布阵的时候,还要你亲自出手。”

“那都是小事。我若是惫懒,叫我师尊那老头来布阵就是,正好叫他和师娘来我这人散心。”如今两国局势以定,想必他们也已经把自己的消息给了她的白娇姑母。

只无比想念的却是姑爹和三个哥哥,想到了鼻子却是酸了。

三月期之内,他们也将全部和北燕的皇子皇女同行来此,想及此,郑纱瑜又欢快了起来,所谓叫雪神山来布阵,不过是想叫他自己来捡喜欢的样子布置徒儿给他备下的居所。

三哥哥生了孩子,她还没见到,三嫂嫂这下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不知是否会怪罪她的隐瞒,只怕姑母又要抱着她一通哭,大哥二哥是内敛些,她好欢喜哥哥们拉着她的手说话,当她是小孩子。

无言看着她一会欢喜,一会委屈,一会又纠结,便是好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禁锢在怀里,“瑜儿,你总是为身边人思量,如何不为你自己思量一番,你看,这些时日,又清减了几分。”本来就盈盈一握的柳腰,愈发的纤细。下巴更加的尖,衬得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叫人看的无比心疼。

偏偏瑜儿自己倒是不在意。

“清减些好,我倒是喜欢我瘦些。”郑纱瑜胡乱的解释,本来出兵征战,撤军回国,连番奔波不止,回来之后又是因为卿华的事情,她心思郁结,想要不清减都不可能。“你不知古人都是喜欢女子纤纤杨柳腰吗?我不刻意,便如此,很好。”

无言如何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不要为她担心,抱着她愈发的温柔,他自己向来都不轻易表露情愫,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想来是心疼的紧了。

郑纱瑜同样伸手抱着他不放手,把脸蹭在他的胸口:“不要担心我,我很好,言,你可怪我最近一直疏忽了你?”

“没有,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的,最近琐事繁多,卿华又没有消息,想来是真的……我也没有法。”无言的话语有些含糊,把那个敏感字眼含糊了去,郑纱瑜很聪明,自然知晓他的意思。

卿华终是个没福的,瑜儿已经定下回国之后就迎娶众人,他却不见了,亢远凉传回来的消息也是尚且无消息,但是即便是能寻到,也只怕不会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