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忘记了自己身怀六甲,还当是他自己身子轻快的时候,随心所欲的就能纵身飞跃,现在他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这是他和瑜儿的孩儿,他自然要小心的呵护。
“是。”狼一大声的回答,身影快速的消失。
情归无恨看着狼一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满的怅然,他多想亲自去迎接她回来,今生今世再也不放手。
“都怪你,偏偏此时累着我不能见你的母亲。”他的怅然又有些失落,要是没这孩子,瑜儿会原谅他么?
他竟然没有一丝的把握。
“主子,连着赶路好几日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亢远凉体贴的凑过来,从黑鱼城出来,他们一行人加紧赶路,日夜兼程,就为了早早的回到长圣国。
“我想采妹,卑子木,卿华他们几个了。”郑纱瑜忍住疲惫,眼中神光熠熠,似乎是觉得那几个家伙就活灵活现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也想。”亢远凉低声说道。
这还是他们几个人第一次分别这么久。
“你上次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郑纱瑜脑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顿时来了兴趣。
“什么事情啊?”亢远凉被郑纱瑜突然的问话弄的一头雾水,无言轻声的说道:“可能是你上次说子木的事情,瑜儿还记得。”
郑纱瑜“啪”的打了一个响指,“这些家伙太不像话了,一个个都知晓无言好好的活着,就是瞒着我一个人。我回去一定好好的收拾他们。”
亢凉远的黑脸突然涨红,“我也知晓无言老大没事。是老大自己不要我们说的。”吭哧了半天,才说完一整句。
郑纱瑜像是没听见,兀自嘿嘿的笑了两声,“我这个惩罚,一定旷古绝今。叫你们舍得看着我难过,我也能舍得。嘿嘿。”说着居然又是坏笑了几声。
亢远凉打了个寒战,胆怯的站的远了些,小声的问无言:“无言老大,主子她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你家主子英明决断,我当然要得意。”郑纱瑜一点也不谦虚的说道,离开了北燕,这里又没了许蝶衣那个碍眼的家伙,她的心里居然轻松快意无比。
最是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着许蝶衣看见她那黑翼十部的表情。
原来黑翼旧址,现如今寸草不生。
“你想的肯定不是好主意,”无言说道,“看你那表情,我就想到了。”一般情况下,瑜儿很少会露出这个表情,当初确实是他做的决定。“当初都是我的主意,你迁怒他们算什么?”
“我这不叫迁怒,言,你不要管了,祖父老人家回族地去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还没回去过呢。”郑纱瑜说道,一进长圣国的时候,东侧其就转换了方向,回到姬家族地,按着他的话来说,在长圣国,郑纱瑜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
“我?还是算了吧。我没想过。”无言轻轻的摇头,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爹和娘临死之前还在念叨的地方,族地,哪里有他们姬家所有的亲人。
可惜他们死在苦寒之地,到死都没能回去看一眼。
郑纱瑜停下了脚步,“毕竟是姬家族地,过去的事情就叫他过去吧,难道你还想叫自己后悔?等我这次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就陪你回去,毕竟你也是姬家的一份子,祖父年迈,你难道想要留下遗憾,叫你和祖父一起抱憾终身?我不想。”
无言垂下了头,咬着嘴唇:“都听你的。”是啊,他和爷爷都和好了,要是还僵持着不去那个地方,只怕爷爷会伤心。
他也是他唯一的亲人,那雪山里葬的又何尝不是他东侧其的亲人。
就在无言走神的时候,亢远凉一巴掌呼过来,重重的拍在无言的肩膀上:“无言老大,这就对了,你可知道兄弟几个,就你还有亲人兄弟,我们多羡慕你,你可知?”
情归家那几个兄弟亦是他的,只是从来不曾亲近过。
“你们羡慕我?”无言错愕的抬起头。显然是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兄弟们羡慕,他一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是啊,我不会说话,反正你比我们幸运多了。”亢远凉说话的时候还偷眼瞧了一下郑纱瑜的方向。
“娇别看了,只怕瑜儿已经到了。”郑元善环抱着妻子,白娇的眼睛始终是盯着一个方向,“瑜儿去做那件事了,那不是你期望的事情?”
“我又后悔了,我怕……”怕没了弟弟,又把他唯一的女儿折损进去,那她将来如何去地下见白月成?
白娇的抓着郑元善的衣衫:“善,你去阻止她好不好?我知晓你的轻功是能追上她的,我后悔了,后悔了,不要她去做那件事了。”
郑元善微微的摇头:“瑜儿的性子都是活脱脱随了你,那岂是能轻易改变决定的人?”
白娇一怔,随即满脸的苦涩,“是啊,那孩子和我太像了,但愿上天保佑她平平安安,即便事无成,也只要孩子平平安安。”
“瑜儿吉人自有天相,你就不要为她多挂怀了。咱们老三没几个月要生了,你给孙儿做的小物件可准备好了?”郑元善找着合适的话题转移妻子的注意力。从郑纱瑜走后,白娇每日都是这么看着长圣国的方向为她担心。
“小物件,什么小物件?”白娇的心思显然还没有被拉回来,郑元善无奈,只好耐心的说道:“郎儿要生了啊,你忘记了?”
白娇努力想了想,随意“啐”了他一口,“这还在孕中呢,还要半年,什么叫快生了。我自己个的孙子,我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她也明白夫郎的意思,不由得叹气一声,勉强的笑了一下。
“瑜儿虽然不是你生的孩子,可也和我自家女儿一样,现在她去做那件祸福不可预料之事,我就觉得自己错了,怎么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一个孩子。她出生的晚。之前那许多事情,我就不该说出来。哎……”白娇也知晓叫郑元善用轻功去追回郑纱瑜不可能,郑元善不是当日少年,那连日飞纵,他的身子也受不了。
“好了,不要自责了,这是她身为白月家的孩子,就应该做的事情,我们只能祈求上天,为她祈求平安。”郑元善说道,郑纱瑜走前说了不要他相助,她说,若是败了,爹爹在的地方就是她的退路。
他自然要给鱼儿留下所有的退路,所以郑家不能有事,百炼阁亦是同样不能和有事。
“是吗?为什么我还是莫名的担心?”白娇蹙眉。
“那是因为你太挂念瑜儿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家三个小子就要嫉妒了。”郑元善看着妻主,他们之间早就无需更多的语言,只是她心念牵挂瑜儿,他也跟着揪心。
“谁敢?”白娇眉头一挑,“他们从小都是在你我身边,可曾缺少半分,半点?瑜儿不同,她出生,爹就没了,生在那样的家里,她能有半分的好?”想到瑜儿没有享受到亲情,始终是在那样无情的帝王家,白娇的鼻子就发酸。
一阵阵泪意翻涌,迷蒙着她看向远处的视线。
郑元善看自己的话引起妻子这么大的反应,连忙快速的找着话题,“老三毕竟是头胎。”郑元善说道。着急儿子的是他,不过现在用来分担妻子的注意力还是很好使。
“你是他爹,这是你的事情,儿子我怎么好教导?最多是我张罗些急用的小物件,再说他哪里又什么都不缺,我们送的,三媳妇还不一定看得上。”白娇说道,她也出生在一个不小的部族,从前也都是公主的待遇,自然知晓庆良会有的想法。
在白月族消失之前,她已经成年。很多旧事,她还记得。
“做吧,是咱们的心意。等郎儿生了,我们在他府里小住吧,还从来没住过,孩子不说什么,可总不能偏颇。”郑元善说道。
“好,听你的。”白娇拍了拍他的手,眼睛从窗外收了回来,桌上放着一些零碎,她还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应景的小物件。
“我都能听见琴声了,这声是卿华弹的《望江月》”郑纱瑜侧耳听了听,经过这些事情,她的如花宫在长圣国已经不算是秘密。起码情归无恨和他的人就知晓。
她已经看见了那个总是跟着情归无恨的狼一。
是来打探她的消息的吧?郑纱瑜微微的叹气,她再看狼一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人群之中了。
“谁知道是啥,屋里哇啦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听。”亢远凉的话招来所有的人一顿翻白眼,“至于吗?本来就几根弦子,蹦蹦蹦的,和弹棉花的差不多。”他一向是喜欢舞枪弄棒。此时他的话成为众矢之的,他也丝毫没有觉悟。
“老亢,你在气我不是?”郑纱瑜没好气的说道,刚听清楚是《望江月》之时,她还准备品评一下,听见亢远凉这个话,她的评论之语一下就被堵回去。
“主子,我哪敢?”亢远凉嘿嘿笑了几声,他也反应过来味儿了。见大家眼神不善,他也就识趣的住嘴,那话他在卿华和俏如花面前都不说的,今天他是太过忘形,才说了那番话。
“不敢?说都说了,”郑纱瑜哑然,对牛弹琴也就是这个意思吧,老亢这牛,反正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主儿,不过这世界,搔首弄姿的都是男人。郑纱瑜便不再和老亢计较。
“一会她们看见我,还不定多惊喜。”郑纱瑜说着一边进了如花宫,卿华的琴声戛然而止。
“主子……”弱柳扶风一般的娇弱男子,在看见郑纱瑜那一刻,眼中隐隐闪着泪花。“你终于回来了。”
“主子。”
“主子。”许采妹刷的一下扑了过来。“主子快叫我看看。”拉着郑纱瑜就是上下打量,打量完了,忘乎所以的一把抱着郑纱瑜,声音都带着颤儿:“主子,以后你走到哪里都带着我们,再也不许自己一个跑那么远。”
“我哪里是一个人?还有如花,老亢,无言。”郑纱瑜拍着她的背,感觉自己像是在哄大孩子。
许采妹呜咽着:“他们都是后来去的,主子,我的意思是你到哪里,就把我们都带着。”几个月不见主子,为主子担心,还要为她牵挂,倒不如一直在她身边,还能照应着。
卑子木给亢远凉挤眉弄眼一番,等许采妹的声音低了,卑子木才假装刚看见无言,顿时“惊呼”:“鬼啊。这……”
“装什么装?”一点也不像,郑纱瑜不齿他的表演。眼睛在卿华,采妹身上打量。
果真,郑纱瑜一说。卑子木就闭住了嘴巴。讪讪的站在一边,“小的没装。看见无言老大好惊喜。”
“主子,你可想死我们了。”许采妹没听见卑子木的话,回想起这分别的时日,抱着郑纱瑜呜呜哭了起来,她们从来没有分别如此之久,郑纱瑜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是好好的在你们面前?好了,好了,我还有话说。”她拍着许采妹的背,却是不经意的看见了林卿华幽深的目光似嗔含怨。
郑纱瑜一个寒噤,我去,这眼神,连忙转头去看其他的人,却是看见了卑子木对着亢远凉挤眉弄眼。
放开了许采妹,郑纱瑜走到居中的位置坐下,环视了一圈屋里所有的人,声音骤然变冷:“卑子木。”
“在,”卑子木猛地楞了一下,不知郑纱瑜喊他是为何,愣头愣脑的答应了一句,看着主子捉摸不定的眼神,顿时心里忐忑了起来。
郑纱瑜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住了笑意:“你隐瞒无言消息不报。为了以示惩罚。本王把你许配给徐采妹。”
“啥?”卑子木怪叫一声,徐采妹对着卑子木搓搓手。“多谢主子。”这木头她想要很久了,
卑子木想跑,郑纱瑜一个眼神,他根本不敢动。徐采妹粗暴的把卑子木一拉,“好夫郎,妻主好好疼疼你。”亢远凉差点摔倒。原来主子一路上计划的居然说这个,这样的惩罚他也想要啊。
亢远凉眼神顿时火热了起来,郑纱瑜只好假装看不见。
许采妹和一脸别扭的卑子木还在,“好了,采妹把子木待下去。”郑纱瑜挥手,“其余的人,没事就早些下去休息吧。我要进宫。”
她有些不敢看林卿华,他就是那么的定定的看着她,这屋里剩下的都指望着她临幸呢。
天啊,桃花成灾了,谁叫她自己喜欢美男?来者不拒?
从前就情归无恨一个人的时候,他还巴不得天天把她困在床上,不叫她起身。郑纱瑜此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许采妹狞笑的把卑子木拉走了,屋里剩下的人,却是陷入完全的尴尬,八只眼睛各看各的方向。但是有六只眼睛的焦点基本都是在郑纱瑜的身上。
无言暗叹,这些事情避免不了,他不能叫瑜儿忧心,那他就来给她处理好,想罢,他出声说道:“晚上我陪着卿华说说话,你自己进宫,我就不陪你了。”宫里还有个怀孕的家伙,这会肯定知晓瑜儿已经回来了,要是再不去看看他,只怕是又要闹过来。
“还有我呢,主子,有我陪无言老大和卿华,你就进宫吧。”亢远凉说道。他知道现在留不下郑纱瑜,皇帝那性子,他们都了解的很,卿华显然是想和主子多说说话,诉别离之后的事情,眼下的确不是最好的时机,主子还是像长圣国的皇后。
“都催着我进宫,哼,你们倒是想做好人。”郑纱瑜冷哼了一声,情归无恨向来强横,现在他怀孕了,少不得一会还要纠缠她,只怕是这一进宫,又要有段时间不能离开,情归无恨肚子里那可是自己第一个孩子,前后两世第一个孩子,她自己心里也是有些期待的。
从无言和亢远凉嘴里都是说叫她进宫,郑纱瑜的眼睛还是看向了卿华,“卿华,晚上他们陪你好好叙话,你不知,在北燕之时,老亢就常常念着你。”
“是吗?”林卿华勉强的笑了一下,“肯定又是嫌弃我的琴声和弹棉花的弓子一个声音。”
“这次没说,主子说你弹的是什么月来着,好久没听你拨拉,怪好听的。”
“望江月,这是一首寄托思念的曲子。”无言耐心的解释道,“老亢,你是真笨还是假的笨?”
“假的。”亢远凉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卿华那心思,全写在脸上,我平时那么说是故意逗他呢。”虽然他确实听不出曲调的优劣,但是兄弟的心思,他懂。
林卿华的俏脸刷一下就红到了后颈:“胡说什么,人家那里有什么心思?”
亢远凉哼哼唧唧的说道:“刚谁看见主子说要进宫,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不进宫也不行,情归无恨那家伙怀孕了,这可是主子第一个孩子,说实在话,我都有些期待,情归无恨那样一个人物,加我们主子,未来的小主子会是什么样子?”
“是吗?”林卿华的脸上没有惊喜,反而更加的怅然。从郑纱瑜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他的视线落在手里弹着的琴上。“恭喜主子。”
话语中的言不由衷,亢远凉都听的出来,老亢伸脚在桌下踩了他一脚,林卿华连忙展开笑脸:“主子,你就先进宫吧,我和无言老大,老亢许久不见。”
“这就是了嘛,你那一脸怨气,主子哪里忍心?”亢远凉说道。
“得,我先进宫,之前我都瞧见情归无恨的侍卫在这里转了,看来也早早的得了我回来的消息。”郑纱瑜此时只想早早离开这诡异的气氛,这将来都是她的后宫,她此时却是无力安排他们。
要是叫她放弃其中任何一个,她又做不到,还是早早逃开这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是。
“娘娘进了如花宫。”狼一别扭的说出了那个地方,一脸着急的情归无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反而淡定了许多,“既是那里,你派马车去接,她看见了,自然会回来。”
前提是她要想回来,情归无恨知晓自己之前是把她逼迫的太狠了,他狂热,急切的想要全部霸占她,却是把她推向了更远处,现在他不仅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孟浪,还要和她那些男人处好关系。
“属下这就去接。”狼一振奋起来,娘娘回宫,这差事也就好办了许多,皇上这脾气一日三变,弄的他东也不是,西也不是。
“瑜儿,门外有辆马车停了很久了。”无言早就发现如花宫门外停着的马车,此时郑纱瑜正想先躲开这诡异的气氛,听见无言的话,她探头出去,见马车的车夫正是宫服,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派来的,她顿时轻松:“我现在就进宫,你们兄弟几个好好叙话,宫里我安抚好了,我就来瞧你们几个。”
说完,施施然的出门,那马车夫见她出了如花宫,先一步把马车的帘子打开,“娘娘请。”
竟是狼一。
“没想到会是你,”这个人向来只是听从情归无恨的话语,郑纱瑜看见他的时候,还小小的讶异了一番。
“能接娘娘回宫,那是小人的荣幸。”狼一恨不得快快的把这位祖宗接进了宫,要知晓这祖宗离开宫自己逍遥去了,皇上把皇宫,长圣国都要翻了个底朝天。
“呵,皇上在忙什么?”这是要正式的和情归无恨那家伙见面了,郑纱瑜的心里有些慌乱,当初她想一死回前世,却是被东侧其带走,她还是在这万恶的古代。
“皇上……在练字。”自从皇后娘娘出走之后,皇上突然的多了爱练字的喜好,也不知晓是为何。
“练字?”坐进马车里,她还咀嚼着这两个字,那家伙的性子能耐下来练字?想到这几个月来,他怀着孕,也辛苦,郑纱瑜心里对他那点不满早就消散了。
“是的,娘娘。”狼一闭住嘴巴,不在说话,把帘子给郑纱瑜放下,他驾着马车往皇宫去。
马蹄声“得得”,郑纱瑜却是不能静下心来,一会见了那情归无恨,他们能说什么?
这次她回来可是为了情归无恨的位置而来,她要至高无上的全力,要绝对的控制权。这个世界的男人就是要相妻教子,不管情归无恨要多打的野心和能力,他要么甘心做她郑纱瑜背后贤惠的夫郎,要么就和她毫无干系。
“娘娘回宫啦。”小太监一见马车中若隐若现的侧影,顿时兴奋的大叫,马车还没停稳,已经有好事的小太监把消息送进了情归无恨所在的书房。
“快带朕去。”情归无恨朝传话的太监伸出了手,他身边站着的太监总管连忙搀扶住他:“哎哟,皇上哎,您慢着点,娘娘都回来了。”
“就是回来了,朕要亲自去接她。”
金色龙袍身边簇拥着大小的太监,情归无恨不厌其烦,“朕去迎皇后,你们都跟着朕做什么?”
内侍总管哪里敢多说,只管低头赔笑。“皇上,老奴也许久没见娘娘了。奴才这是为皇上高兴。”娘娘回来了,皇上不会再砸宫里的东西了吧?
他等娘娘回来了,可要给娘娘好好看看这笔账。
“都走开。”情归无恨低吼,他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走路也走不快。
“皇上您这身上可要小心着,老奴叫人去抬轿子。”总管抹着汗珠,追在情归无恨身后,叫小太监可把皇上护的周全,只要没有意外,回头皇上责骂几句,他也不惧。
“左右就是几步路的事情,要什么轿子?”情归无恨还没出宫门,狼一跟着郑纱瑜已经进了内宫,“乱哄哄的像是什么样子?留下几个人把皇上送回书房。”
一声娇喝,却是喜了所有人的眼。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见跪了一地的人,郑纱瑜一挥手,“快去,把皇上伺候好。”要是真的能千岁就好了,也不知道听那几声叫唤能有什么。
一群人呼啦啦的就散了,情归无恨乖乖的往书房走。“瑜儿,你终于回来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这么肉麻的叫她的小名?郑纱瑜狠狠一记眼刀丢了过去,“皇上的本事真的是越来越大了,本宫竟然不知皇上能有这么大的谱儿。”
“朕没有。”情归无恨急急的解释,他妖异俊美的外形,加现如今凸起的腹部,万分的不协调,更叫郑纱瑜古怪的是,强横的家伙现在一脸幽怨。
她的气焰一高,情归无恨也没有半分反抗,反而是想给她解释什么。
“都下去吧,本宫和皇上有话要说。”郑纱瑜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育情归无恨,她要把情归无恨的世界观都要纠正过来,比如他相妻教子就是分内之事,而不是他想做皇帝就要指挥千军万马,横扫沙场。
“皇后想和朕说什么?”情归无恨眼睛里跳动着火焰,他终于又可以这般近的看着瑜儿,他的瑜儿,他腹中孩子的母亲。
想要伸手去挽住她纤细的腰肢,情归无恨却是不敢,如今他身子笨重许多,他自己都有些嫌弃他变形的身躯。
“你难道不想问我回来做什么?”郑纱瑜看着情归无恨的肚子,问着不相干的话,再有半年就该生了吧?
“朕……不知。”情归无恨略微思忖了一下,才说出三个字。
“我不信你没猜到。和你有些关系,”郑纱瑜的话出口就见情归无恨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也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我回来也不单只为了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希望你好好配合我。”
“你说什么都好。”情归无恨直直的望着郑纱瑜的眼,她说回来的原因和他有些关系,他的心居然狂跳起来。“我都听你的。”
“我说要你的位置你也给?”郑纱瑜翘起的嘴角,讥讽的看过去,他是最重视他的权柄,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出?
而且只要是进了她的手,他就别想拿回去。
情归无恨就那么看着郑纱瑜,眼神没有半分的闪烁,“其实,你不在长圣国的时候,我也想过,你会问我要什么,什么都是你的,包括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和孩子。”
郑纱瑜重视什么,他就拿什么下手,郑纱瑜永远也不会放弃他们。
只要他真心相对,而不是从前那般,郑纱瑜就不会拒绝,不会反抗,不会离开。
“你是我的夫郎,我孩子的父亲,我怎么会忘记你们,你不用担心什么,我现在不要你的位置,但是迟早我会拿走的,在北燕的时候我说过,你好好守着长圣国。现在依旧是,不过你有孕在身不要过于操劳,我要是带兵出战,你凡事多问问朝臣,多问我大皇姐也是可以,她对屯垦戍边很有见地。”
“出战?你要亲自出战?”情归无恨惊的直直站起,“瑜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晓我在做什么,我意已决。你不要多说了,备战已久,军心已惰,再不出战,他们的军心就要涣散了,出战磨砺士卒,还有我的目的。”郑纱瑜看向地图,她要出的是奇兵。
“你的目的?你想要皇位,我让你,你还要亲自出战做什么?你可知枪炮无眼,沙场无情?”情归无恨急切之下,抓住了郑纱瑜的小手,他不许她出战,郑纱瑜虽然有些智谋,有些本事,可战场上的事情,她完全不懂。
情归无恨自认他很了解郑纱瑜。当下着急的劝解,希望郑纱瑜能放弃自己的这个决定。
这个危险的决定,有可能把她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种结果不是他想看见的。
“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郑纱瑜坚定的摇头。情归无恨看着她的表情一阵心惊。
瑜儿的性子,他说的话,根本听不进去,他却是突然的想起来一个人来,“无言劝你,你可听?我去接他来。”
情归无恨竟然主动提起无言,可见也是知晓无言装死的事情,郑纱瑜摇头,“叫他来也是一样的。很多事情,只有两军对阵,胜方才能知晓,你劝我是没用的。”
郑纱瑜越说,情归无恨越是心惊,“瑜儿,你想要做什么?”
“呵,没什么,你说什么都听我的,到时候你听我安排就是,若是我失败了,这世上就不会有郑纱瑜此人,”大不了再死一次。
郑纱瑜说的轻描淡写,情归无恨却着急的一下就站在了郑纱瑜的面前,急的脸色都变了,“你……你不能胡来。”
“我岂是胡来之人?”郑纱瑜话音一转,“不要试图再去调查我的人,否则会有什么事情,我也说不准。无恨,你就好好的待产,剩下的事情,有我。”铿锵有力的声音却是击的情归无恨一阵发晕。
“我不许,不许你出战,更不许你乱跑。”蛮狠无理的话语,才像是从前的情归无恨,不过在现在的郑纱瑜面前,他就是发恨,也没什么威慑。“战场你都没上过,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晓。”郑纱瑜不想解释什么,情归无恨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来。在那个地方他们的见识超过古代这种口耳相传。
“既然知晓,那你为何?”情归无恨紧张的只觉得呼吸都要苦难,他从来没觉得郑纱瑜这么的倔强,竟然如此难以说服。
“我为何,你迟早都会知晓,不要多问了,相妻教子,你能做到吗?”郑纱瑜抬头,情归无恨就站在她的眼前,挡住她的视线。她能看见的就是他隆起的腹部。
“相妻教子,相妻教子,怎么可能不知?”情归无恨突然很泄气,他发现自己完全奈何不了瑜儿,瑜儿显然要的也并不是这个答郑纱瑜仰脸,踮起脚,将自己温软的唇贴了过去,“爱不是霸占和限制爱人的理由,你知晓吗?你若是真的懂了,就不会用爱我做借口伤害我,我那些兄弟怎么没的?难道没你的手笔,我不信,过去的事情也都过去,人都没了,我也不想和你翻旧账。无恨,我们好好的,好吗?”
“瑜儿,瑜儿。”情归无恨一次次的亲吻她的嘴唇,面颊,却是无比的痛恨自己臃肿的身体,他和瑜儿做些什么都不能,看着他着急上火,抓耳挠腮无奈的样子,郑纱瑜忍住笑:“我不在,你就没找个小宫女?你那贤王呢?”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
“哪里有?你以为我是那么不安分的人?”情归无恨突然涨红了脸,那天许蝶衣那么亲密的趴在他的背上,郑纱瑜不会忘记,他也不能忘。
果然,郑纱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的讥讽怎么也遮不住。
“瑜儿,我从来没想和她做什么。”情归无恨急急的解释,恨不得自己现在全身都是嘴巴。
“哦?什么?”郑纱瑜自然知晓情归无恨说的那个她是谁,现在她给许蝶衣已经准备好了路,想要抢她的东西,就要承担她的怒火。
当然,郑纱瑜的脾气是很好的。
“……你知道的。”情归无恨局促不安的看着她,怀里的瑜儿那么的近,她的笑容却是叫他心惊。
“我知道什么?我都说了,过去了,不要提了,你好好养胎,不要整天想没得有的,只要你不背叛我,不先背弃我,我不会离开你,前提还有,你要和其他的夫郎和睦相处,平家你懂的。”其他的夫郎,她说的够含糊吧?没有说具体的数量。
轻轻的推开了情归无恨,“坐下来,肚子这么大了,站着不累啊?”
“不累,有你在,我很开心。”这几个月最开心的时刻莫过于今日,他有些觉得今日恍惚的不真实。
可怀里切实的抱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瑜儿,晚上住在宫里,圣雪宫早就收拾好了。”情归无恨热切的看着她,想叫她认可那是她的宫殿。
“算你有心,晚上我不出宫,明日我再出去。你这身子,忍耐几个月吧。”忍耐什么,她没细说,情归无恨却是忍不住笑的开怀,“几个月,我等得起。”之前瑜儿消失了六个月,他听不见她,看不见她,也没有她的消息,现在她已经在他的面前,他还强求什么?
不过他似乎是隐约忽略了一些事情没有问瑜儿,在瑜儿的面前,他已经什么也问不出口,他不能再次因为他的性子失去她。
“那我带着你去。”情归无恨几乎是雀跃的心情,他还从未有过这样一种心情,想要把什么最宝贝的东西和自己心爱的人炫耀,此时此刻,他就是这种心情,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瑜儿站在圣雪宫里的表情,想要知晓她是否是喜欢。
情归无恨朝郑纱瑜伸出了手,期颐的看着她,郑纱瑜欣然答应:“好。”也朝他伸出了手。
帝后牵着手在皇宫里,这还是第一次,不少宫人看到此景居然忘记了动作,直到二人走的远了。
“瑜儿,你回来真好。”不止一次的说这句话,情归无恨像是不知厌烦,郑纱瑜也像是不知厌烦的回答他,“我在。”
失去过,他应该是学会了珍惜,郑纱瑜心想,她这是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动过的情,不会因为一件事就消磨殆尽,她还爱他,怪他,所以她给他机会,不仅仅是因为孩子。
“我知道它为何叫做圣雪宫,无恨,谢谢你还记得。”过去的点点滴滴都是在这三个字里。
“这是皇宫的主殿,主人只有你。”情归无恨别扭无比的说道:“还有几座副殿。”
那种别扭叫郑纱瑜笑不出来。
副殿只能给她的那些夫郎和侍君。这是必然的,“距离圣雪宫最近的副殿,属于你,谢谢你无恨。”
郑纱瑜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是虚伪,不过情归无恨却像是长长吁了一口气。
“我一直住在书房,不知道你会把那个副殿给我,现在我可以不用住书房了,”情归无恨很是惬意的说道,他怀孕之后依旧是住在书房,那坏境偶尔住下还是可以,他住着就很是不适。
听见郑纱瑜说距离主殿最近的副殿,他居然是很满意。
“傻瓜,书房睡着怎么会舒适?”郑纱瑜紧紧捏了一下他的手,“都不会照顾你自己,还怎么照顾我们的孩儿?”
“我的软榻铺的很舒服的,只是一个人好孤单,一直盼着你回来。瑜儿,我不想你上战场。”情归无恨忘不掉郑纱瑜说的话,她说要去,就是非去不可。
他真的为她担心。不想经历生离之后,再死别,那之后的结果,他都不敢想,不敢想瑜儿哪里来的决定,又是从何而来的信心?
“刚才说了,这事情不要你多问了,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你记得自己说的话,否则,我不会再给你机会。”郑纱瑜邪邪一笑,“你若是不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我会把孩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