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商人原罪
季崇武的企业叫永鑫集团，名字很土，但实力却很牛逼。
这家公司主营头盔业务，从工业安全头盔，到摩托车、自行车、赛车头盔，再到曲棍球、橄榄球等运动头盔，什么类型的头盔他们都做，目前占有全世界23%的民用头盔市场份额。
永鑫集团不属于上市企业，估值大约160亿，季崇武只占35%的股份，另外还有几个合作伙伴。
因为集团总部设在东莞，所以公司年会也安排在东莞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年会要下午才开始，季崇武带着侄子，上午11点半就来到酒店，跟集团其他几位股东一起吃饭。
酒店豪包里，季望舒刚刚坐下，房门便再次被打开。
来人西装革履，年龄大约50来岁，长相有些凶狠，脸上甚至有道伤疤。
季崇武走过去和那人熊抱，可惜他太胖了，大肚子一挺，只能摸到对方的肩膀。他招呼季望舒说：“艾伦，这是你方叔叔，快过来认识一下。”
季望舒笑着问候道：“方叔叔好，春节快乐！”
“你好，”姓方的微微点头，问道，“老季，这是你家晚辈？”
“我亲侄子，叫季望舒，英文名艾伦，”季崇武颇为自豪地说，“艾伦是北大学生，自己考上的，我没有帮过忙。”
“嗯。”姓方的话不多，只打量了季望舒几眼，便坐下来不说话。
经季崇武详细介绍，季望舒才知道这人叫方建军，以前打过对越自卫还击战。他退伍转业后，刚开始做了两年警察，后来下海经商搞建筑。
90年代初，方建军承包的工程出现严重质量问题，闹出一死两伤的人命官司。他多年积蓄赔得精光，甚至还差点坐牢蹲大狱。
事实上，那处工程有多个承建商，方建军的公司只负责其中一部分。但最后却只能给人背锅，硬着头皮担了主责，因为背后那些人他惹不起。
当时季崇武刚到中国不久，靠批发廉价美国商品（香港山寨货）讨生活，只能赚些小钱。他跟方建军是在火车上认识的，趁着苏联解体之际，两人都抓住时机狠赚老毛子的钱。
有一次前往俄罗斯倒货时，季崇武在火车上遇到抢劫，是方建军站出来帮忙解围，二人就此成为至交好友。
后来俄国人的钱不好赚了，他们又南下广东开工厂。刚开始是做来料加工，顺带生产一些杂牌山寨货，渐渐发展壮大以后，才自己建立品牌一步步走到今天。
顺带一提，季崇武的前任妻子、季淘淘的亲妈，就是他在做倒爷时认识的俄罗斯姑娘。
方建军坐下以后，包间里又陆续来了几人，分别是程大鹏、郝忠、张天海和杨勇。
程大鹏也是退伍军人，工厂刚建立时人手不足，被方建军从老家拉来入伙。
郝忠的爷爷和大哥都是当官的，官职虽然不大，但在本地人脉深厚。
有一次工厂生产假货被彻查，季崇武各种砸钱跑关系，最后托人找上郝忠帮忙才解决。也借着这个机会，季崇武力邀郝忠加入公司，并忍痛狂送股份，让郝忠成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最开始的时候，郝忠看不起永鑫这家小工厂，但便宜不占白不占，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他平时嘛事不做，需要疏通关系时才出马，相当于公关部经理的职务。
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郝忠干脆辞掉银行的铁饭碗，一心一意为公司出谋划策。他不仅主管公关事务，还负责向银行弄贷款，在企改大潮中，甚至空手套白狼兼并了几家国营工厂。
至于张天海和杨勇，则是被永鑫集团兼并的两家国营工厂的厂长。他们属于工人眼中的蛀虫，吃空了几十年的老厂子，摇身一变却成为私营企业家。
可以说，永鑫集团的几位股东，除了程大鹏以外，全特么都是有原罪的。
季崇武和方建军卖假货、搞走私且不说，还联合郝忠、张天海、杨勇侵吞国企数亿资产，这罪名如果坐实的话，够他们蹲满20年大牢。
但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太多了，数都数不清。他们成功漂白以后，一个个光鲜亮丽，郝忠、张天海和杨勇甚至当上政协委员。
当然，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季崇武肯定不会跟侄子讲，他只吹嘘自己当年的创业艰辛和光辉事迹。
此时此刻，季崇武两三杯下肚，感慨地说道：“艾伦，你是不知道啊。当初苏联刚解体的时候，做倒爷赚的钱是多，但都是拿命在换。每辆火车上都有劫匪，他们专抢倒爷，嚣张到了什么地步？拿着刀拿着枪，大晚上的一个个翻口袋，被抢的人只能装睡，根本就不敢反抗。”
郝忠笑道：“老季又在吹他的创业史，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我是实话实说，”季崇武愤然道，“麻痹的，老子被前后抢了三回，最后幸好遇到建军。你们是没看见，建军冲上来就是一拳，打得那狗x的鼻血直流。接着又是个擒拿，空手夺白刃抢了对方的刀，比电影里的特工还厉害。”
程大鹏附和道：“老班长的身手没得说。当年他带着我们侦察营的弟兄，摸到敌后十多公里，亲手干翻了六个越南鬼子。是一人干翻六个，其中两个直接捅死的。”
方建军笑着摆手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好汉就是好汉，不管当年还是现在，”张天海属于老油条类型，很会说场面话，他举杯笑道，“来，咱们为老方杀鬼子的英勇干一杯！”
“干杯干杯！”杨勇跟着凑热闹。
季望舒从始至终都不说话，一边吃东西一边听他们吹牛，没有半点插话的**，而且这里也没他说话的份。
用餐完毕，大家又前往茶室休息。
在上厕所的时候，郝忠问季崇武：“老季，你准备让侄子来接班？”
季崇武苦笑道：“我也想，可他愣是不愿意。”
“继承几十亿的资产他都不愿意？”郝忠不可置信道。
“我骗你干嘛？”季崇武颇为无奈。
空有几十亿的身家，却悲催的患有不孕症，养了多年的宝贝女儿还不是亲生的，资产白送给侄子结果人家不接受，以后死了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季崇武心中那个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