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被驯服的象
“你们说,这都什么臭毛病?矫情!”季崇武说得不屑,但语气却颇为自豪。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看人不仅要看能力,更重要的是品行。
特别是亲戚!
刘煜感慨道:“老季,你们家的家教好啊,一个个都有骨气。不像我,在中国发了点小财,亲戚朋友全找上门了。特别是我哥,把越南分公司搞得乌烟瘴气……唉,不提也罢,家丑!”
四人聊天之际,会所服务员已经进来把电视打开,并按季崇武的要求换到北京卫视。
周正理亲自动手,点燃红泥小炉烧开水,他要表演功夫茶的手艺。
没过多久,《外国人中华才艺大赛》总决赛终于开播。主持人激情澎湃地一番开场词后,舞蹈演员随着音乐出场,接着是阿根廷黑人唱中国歌亮相。
黑人唱了大概20秒,突然伴奏旋律乍变,加拿大白人美女又唱着歌出来,原先那个黑人退到舞台边上。
一直等到新加坡华人上台,陈乔生才问:“老季,这就是你侄子?年轻人挺帅啊。”
“不是,还在后面呢,”季崇武刚说完,突然就喊道,“来了来了,看到没有?左边那个!”
周正理已经把开水烧好,埋头在那儿清洗茶具,暂时没空看电视。
刘煜盯着电视上的季望舒看了一阵,才说道:“脸型有点像。不过老季,侄子这么帅,你怎么长那一副尊容?”
“你是没看到啊,老子年轻时更帅!”季崇武牛逼哄哄地说。
“呵呵。”刘煜用笑声表达自己的看法。
节目还在继续,八位选手轮换着唱歌,每次只唱那么一段,都是比较流行的华语金曲串烧。
四位大老板看了一阵就感觉没意思,刘煜突然说道:“老季、老陈,越南那边正在招商引资,政策非常优惠。我在东莞的工厂准备明年就搬过去,你们有没有兴趣?”
陈乔生说:“看看情况吧,中国这边工人工资越来越高,确实得早做打算了。”
季崇武有些担忧地说:“越南那边靠谱吗?要是政策来个朝令夕改,那还不被玩儿死?”
刘煜解释道:“越南政局这些年还是比较稳定的,他们学中国搞的芒街经济特区,现在就比较红火。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在中间牵线搭桥。”
季崇武想了想说:“那行,等春节过后就去考察一下,到时候再做决定。”
他们讨论着生意上的事,而在北大体育馆里,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中华才艺展示环节。
“汉末诸侯乱纷争,群雄四起动刀兵,曹孟德位压群臣权势重,挟持天子把令行……”
舞台之上,新加坡选手刘顺阳,正唱着京韵大鼓《击鼓骂曹》的选段《夜深沉》。他时而敲打着鼓板,配合三弦、四胡和琵琶伴奏,独特的唱腔着实惊艳。
季望舒越听越有味道,脑海中甚至浮现出来许多名段,他笑道:“这京韵大鼓有意思,改天我也去学学。”
“你呀,是什么都想学。”尔雅莞尔一笑,她身边还放着古琴。
这个环节可以请人合演,季望舒要表演的是竹笛,尔雅被他找来抚琴伴奏。
季望舒以前只吹过西方长笛,竹笛还是最近才学的。不过乐器大都相通,只是音色和技巧有差异,季望舒练了半个月勉强能够登台。
等到新加坡选手表演结束,评委短暂评价后,就终于轮到季望舒了。
舞台上烟雾缭绕,幽蓝色灯光射下来,让现场多了几分神秘气息。
“咚,咚……”
尔雅坐在舞台后方,轻抚玉指,琴音清亮如泉水流动。
季望舒横笛吹奏,悠扬的笛声扩散到整个体育场上空。他吹的是晋代古曲《梅花三弄》,乐曲表现了梅花昂首挺拔的不屈姿态,以及傲雪斗霜的高尚平格,并借梅花来赞美人的坚贞不屈和不畏强权。
说实话,这个环节并不好玩。
不管是演奏古琴、京韵大鼓,还是书法、绘画、戏剧,都不太适合大型场合的演出。因为普通人就是来看热闹的,你玩这种高端玩意儿,大家根本欣赏不来。
终于到了第三个环节,自选节目。
季望舒第四个上场,女主持人微笑道:“下面有请季望舒,带来他的原创歌曲《被驯服的象》!”
季望舒还没开口唱歌,极有节奏感的前奏,就已经吸引了现场观众的注意。只见他抱着电吉他轻扫,吐出歌词道:
“到底要笑得多虚伪,才能够融入这世界?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贴了张一样的假面。
想不起我在做什么,想不起我在想什么。
想不起灵魂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首歌的旋律俏皮古怪,季望舒的唱腔也很古怪,带着种戏谑、自嘲、反抗的味道。
而舞台后方大屏幕上的画面,则是一部外国电影的片段,马戏团的小丑为了赢得掌声,在舞台上抛弃自尊竭力取悦观众。马戏团的气氛热闹而欢乐,而镜头一转,却是小丑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哭泣。
“装不出融入的态度,空气里充斥着虚无,
说什么都掩饰不了,我这局外人的局促。
想不通自己怎么了,想不通世界怎么了,
想不通心灵深处,到底变成什么了。
迷雾,迷雾,在迷雾,我惊觉自己在原地踏步,
到底是谁把我心蒙住,不想再糊涂
……”
季望舒唱的时候在笑,那种笑容很嘲讽,似乎在讽刺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
事实上,这首歌的歌词确实犀利,毫不客气地揭示当代人的生存常态,为了融入社会、获得成功而变得面目全非。
编曲华丽欢快如马戏团节目,旋律中却始终隐藏着一个不太和谐的钢琴音,造成那种暗藏危机的压迫感。普通观众虽然搞不明白原理,但听在耳中却不由自主的心头发紧,留下一种极为深刻的印象。
旋律尚且如此,再加上让人感同身受的歌词,以及背景屏幕上的电影画面,现场观众很快就沉浸在这首歌的意境当中。
一曲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评委张楠率先问:“这首歌很棒,无论词曲都属一流,你是怎么想到写这种歌的?”
季望舒笑道:“有感而发,因为一些事情,我被取消了春晚演出资格。经纪人要我低头认错,我觉得自己没错,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要委屈自己带着假面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