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没有想到……她,她会是个这样的人,为了维护那个人,她宁愿去死,是我逼死了她。”
白九霄一把夺过了江轻鸿手中的酒壶。
“喂,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应该怪那个人,是他害死了她。”
白九霄喝了一口酒。
“也不对,路是她自己选的,你自责也是无用,何况现在人都已经死了。”
一个闪电后,闷雷在不远处的天空中炸裂。
接着便是倾盆大雨,雨声似乎掩盖了一切,却无法驱散某人心中的悲伤。
“那朱大总管呢,你没将人带回来?”
“轻歌一死,他怎么还会留在那里,等我听完轻歌的遗言,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轻鸿夺回酒,仰头喝了几口,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现在这样子实在不像他。
白九霄道:“那其他呢,你是不是已有线索了?轻歌有没有说什么?”
白九霄知道他很可能是白问,但还是问了。
方才轻歌的遗言,江轻鸿已告诉了他,他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价值,但是他想江轻鸿或许可以。
但是想不到江轻鸿却只是摇了摇头。
白九霄顿了顿,也叹了口气,拍拍江轻鸿的肩膀。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你不会真的打算就此收手吧。”
轻歌临死之前的心愿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即便到了最后,她心里最后的念头还是要维护那个人,她要江轻鸿与叶小蝉离开,归根究底也是为了保护那个人。
见他久未回答,白九霄撇撇嘴。
不想江轻鸿又道:“我不会放弃,绝对不会。”
说完,他突然长身而起,大步出了门。
天明的时候,白九霄还在梦里,就听见有人声吵闹。
他刚打了个哈欠,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由抖了抖胳膊。
门被拍开,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睁开眼就被贴上来的一张脸吓得完全清醒了。
这是一张花脸的脸谱,白九霄下意识出拳打了过去,那人冷不防的结实吃了一拳,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哎呀”一声摔在了地上。
“什么人!”
白九霄跳过去,一把将地上的人揪起来就要再打,惹得地上的人哇哇大叫。
“喂!放开!是我!你这臭小子快放手!”
声音听来有些耳熟,尤其是那吱吱喳喳比黄莺还亮的嗓子。
白九霄眉心一皱。
“怎么是你?”
面具被丢在地上,叶小蝉涨红的脸上眼圈发青。
“你这家伙,敢打我,是不是活腻了!”
叶小蝉挥起一拳,却被白九霄岔住了胳膊。
“你还说,大清早就跑到我这里撒欢,我看是你自己没事找刺激!”
两个人虽然没有动真格,但也几乎要拳脚相向了,就在这时,突听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白九霄立刻扔下叶小蝉,箭一般冲了出去。
惊呼声是来自何方,终究无迹可寻,白九霄正觉奇怪。
假山另一边也有人赶到,赫然正是苏安。
“白公子,你也听到了?”
白九霄道:“看来来晚了一步……”
他四处环顾,叶小蝉也已尾随而至。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尖叫。”
白九霄不理会她,在四下搜寻着,突然之间,他眼前一亮,朝着花径另一旁的院门而去。
叶小蝉跟了过去,发现花径上竟有斑驳的血迹。
白九霄转过院门,血迹一直蔓延,最后消失在墙边。
白九霄身形展动,掠过矮墙,赫然发现矮墙下趴着一个人。
白九霄将人小心的翻过来,见他面目痛苦而狰狞,前胸还有一个血洞,气息微弱尚存。
白九霄正奇怪这人是谁,苏安惊呼。
“雳少爷!”
见苏安,苏雳的表情更加激动,他努力挣扎,似乎想说什么。
苏安将人抱住,大叫道:“快,快叫人!”
见他神情如此紧张,白九霄被吓了一跳,转而反应过来,才道:“好,我这就去叫人!”
白九霄带人回来的时候,苏霆与叶小蝉随即赶到,苏安已拖着苏雳朝前院移动。
“大少爷,快!”
苏霆将人接过,伸手在其鼻息上一探,神情突变死灰。
他的神情已说明一切,白九霄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大雨还在继续,血迹很快被冲的一干二净,苏雳的尸体就摆在堂中。
除了苏霆之外,苏家竟再无其他人露面。
而苏霆一直焦躁的走来走去。
白九霄察觉到有些不对。
叶小蝉猛地一推他,“喂,小飞雁到底去哪儿了?”
白九霄不耐烦道:“不知道,他的下落你应该比我清楚。”
叶小蝉不悦道:“那你为什么在他房里?”
白九霄道:“我找他喝酒,喝到一半我就睡着了,他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当着其他人的面,白九霄不愿意多啰嗦,索性就闭口不言了。
叶小蝉虽将信将疑,但也只斜眼瞥了他一眼。
白九霄道:“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有收获?”
叶小蝉则吐了吐舌头,一字字道:“不关你的事!”
白九霄转向一旁沉着脸的苏霆,才想起屋子里还有死人,于是便不再理会叶小蝉。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看是不是应该将苏家人叫出来,或者向苏老爷子那里说一声。”
听他如此说,便知江轻鸿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将苏如山的事告知任何人。
苏霆沉默片刻,才沉声道:“如今苏家已经没有别人了。”
白九霄倚在位子上的背一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霆道:“今晚的事还请二位不要声张,等江兄回来后,我自会向二位说明。”
待苏霆带人将尸体带走,只剩下白九霄与叶小蝉二人。
叶小蝉哼道:“什么人呀,真是冷血,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兄弟。”
白九霄幽幽道:“我看比起某一人的安危,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整个苏家,不过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小蝉冷笑。
“看来苏家好像发生了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
清晨。
冷风逸逸,云雾散去。
一夜大雨带着蒙蒙的小雪,天仿佛更冷了。
昨天江轻鸿出去的时候满身泥泞,整个人就像是从泥里捞出来的,但是他回来的时候,从头到脚已换崭新。
叶小蝉围着江轻鸿转了一圈,撩起他的发丝嗅了嗅,而后哼了一声。
“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原来又是去找你的红颜知己,枉费我亲自跑到慕容山庄为你受罪。”
白九霄生怕她不知情况说错话,不想江轻鸿道:“你还没有告诉她?”
他问的是白九霄。
白九霄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想还是你亲自宣布比较好。”
听这二人的语气好似有些严肃,叶小蝉察觉到气氛不对,笑容渐渐收敛。
“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江轻鸿反道:“慕容瑾的事查的怎么样?”
叶小蝉不再与他嬉戏,正色道:“查到了一些,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你想知道的事。”“好,那稍后再说。”
说话间苏安走了进来,“几位,少爷有请。”
江轻鸿等人到的时候,司徒少峥与丁凡二人也在。
众人一一落座,下人都被支开,苏安守在门口。
苏霆道:“急招各位前来,只因昨夜苏家又出了一桩意外,这次是舍弟苏雳暴死。”
众人面色愈沉。
丁凡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莫非是……”
苏霆清楚他担心什么,立刻道:“此时是否是子夜为之,尚不得可知,找各位前来,正是要商量此事。”
丁凡沉色一转,道:“不知苏老前辈怎么看此事。”
他如此问,看来他并不知道苏如山发生的事。
苏霆道:“不瞒各位,家父这几日身体欠佳,几位家眷都已随他外出养病,所以现在苏家所有的事都要我一人拿主意。”
白九霄幽幽道:“他们是都不在苏家了,还是也已不在此地?”
苏霆稍一沉吟,叹息道:“我不瞒各位,其实家父并非身体不妥,而是……而是已遇害。”
此言一出,有人神情大变。
“什么?有这样的事?怎么会……”
丁凡是最吃惊的,其次是白九霄。
江轻鸿与慕容瑜则显得并不太惊讶。
苏霆痛色道:“家门不幸,家父被杀死在房中,杀人者手段极为残忍,现场血腥,家父的头颅则不翼而飞。至于他随身侍候的亲信苏善,不知是否一并遇害,如今也已下落不明。”
他握着拳,指节因过分用力而颤动作响。
“苏兄请节哀……”
慕容瑜安慰一声,面色犹然,也叹息。
“其实慕容山庄也发生了一事,一直未曾对外张扬,不知二者之间是不是有关联?”
“可是关于慕容老前辈?”
江轻鸿颇为在意。
慕容瑜沉重道:“不错,今日各位登门求见未果,其实并非是家父外出,而是因为家父也已失踪多日。”
“这……这怎会……”
丁凡不由皱眉。
慕容瑜道:“家父行踪不明前,曾找我密谈,再三叮嘱一定要力保苏家与慕容世家的婚事稳妥,他那时似乎已预感到了什么,结果第二日,家父便凭空消失在了庄中,至今行踪无迹……”
原本他还抱有希望,一直沉得住气,但是现在苏家一出事,他则着实心慌了。
一个人若是将秘密藏在心中太久,又顶着这样的压力,迟早会喘不过气。
丁凡面色已变为死灰。
“他们……一定是他们……他们要行动了!”
丁凡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叫。
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似乎极为紧张。
这一阵子,他一直处在精神紧张的状态,整个人似随时都会崩溃。
他这样子倒是正常,不论是谁遭遇他所遇到的事,都不会比他好太多。
曾经,丁凡也是见过世面,大权在握的稳重人,但是如今他已过了太久提心吊胆,杯弓蛇影的日子。
在别人眼中,他是走了大运,避开了杀身之祸。
然而他知道,子夜不会放过他,迟早会找上他。
苏霆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将他让回位上坐下。
“丁兄先不要着急,不论家父之死是否子夜所为,我苏家与子夜早是势不两立,现在还有灵云庄与双拳门几桩血债。可是我们一定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苏霆的声音无比沉痛,不论如何,他方遭遇丧父之痛,如今苏雳又出了事,他才是打击最大的一个。
慕容瑜忙道:“不错,我们一定要沉住气……”
丁凡焦躁道:“可怕再这样下去,只是坐以待毙,他们……他们真的太可怕了……”
有丁凡在,气氛似乎格外沉重。
江轻鸿道:“我倒觉得,此事不像是子夜所为。”
慕容瑜目色一亮。
“哦?江兄有何高见?”
江轻鸿道:“因为这不想子夜做事的风格,他们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风卷云涌,杀伐果断残忍,所到之处,生灵无存。苏老前辈与苏公子都是在苏家被害,而苏家的守卫如此严密,若是子夜的人早已能在苏家如此来去自如,他们应该早就动手了。”
苏霆思索道:“江兄所说不无道理,但子夜行动一向战无不利,子夜行事的风格大家都有所了解,以灵云庄为例,子夜要下手之前,或许已买通了某些人作为内应,所以……”
所以纵然子夜不能在苏家进出自如,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慕容瑜怀疑道:“那会不会就是子夜在慕容家的眼线所为,先在苏家制作混乱,动摇人心,然后再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丁凡方才的状态也并不是没有影响他,他也变得有些谨慎。
江轻鸿淡淡一笑。
“既是眼线内应,那又哪里用得着他找人,他一动手,反而容易惹人关注怀疑。”
白九霄摸了摸道:“或许是这苏家太过严密,即使有内应,也找不到能将苏家一网打尽的绝好办法,所以想先制造混乱,引起恐慌……”
一直没有发话的叶小蝉忽然道:“又或许是他们等不到机会,不想再继续拖下去。”
从头至尾,她都没说一句话,众人几乎要忽略她的存在。
但是她一开口,倒说了句极有道理的话。
丁凡焦急道:“那慕容前辈失踪一事又该如何解释,这样的时候总不会是慕容前辈自己隐藏行迹吧,少庄主可有什么线索。”
慕容瑜摇头。
“毫无线索,家父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别说线索,我满城派出去的人都是毫无所获。”
江轻鸿道:“既然诸位都认为事情与子夜有关,我们姑且就将此事当做是他们所为,苏老前辈既已除去,他们为什么要再杀苏少爷,而不直接动手。”
这又是一个疑问,一个很大的疑问。